第173章 節外生枝
蘇清流在擁有頂級天賦的同時,又不失沉穩的性格,這是馬長老格外看中他的根本原因,因為馬長老畢竟在縹緲山做了數十年的外務長老,所以深知一個宗門在擁有頂級戰鬥力的情況之下,又有真正的能“執事”的輔弼,是多麽重要!
否則,便是會像羅天宗一般,行事張揚無忌,四處結下仇家。
當然了,如今的羅天宗囿於門內可塑之才極多,兼之宗主秦絕羅天十二真決大成,所以若隻從表象上來看,哪怕他們四處與人結怨,江湖地位也並沒有受到太大的負麵影響,畢竟這世界最具話語權的存在,還是能打架的拳頭。
可毋庸置疑,這是難以長久的,一旦秦絕隕落或宗門新生勢力後力不濟,羅天宗便一定會瞬間從山巔跌落穀底,到了那個時候,怕是都不會再有一丁點的回環餘地。
所以總的來說,在馬長老的治宗宗旨裏,宗門高層的配置一定要安穩而合理,強大的天賦和戰鬥力是安穩的前提,而蘇清流,便是他心目中那種更為難得的“合理”。
關於這些,蘇清流自是能夠從馬長老的表情以及話語中體會到他對自己的器重,雖然說難聽點他並不需要這種器重,但將心比心,在他拜入縹緲山本就不是因為向往山門的前提下,便豈不是更要為馬長老多多思量,盡可能少給人家惹出事情。
說實話,若是百年前的蘇清流,他決然不會想這麽多。但經曆過前世締、今世結出的種種因果之後,他的性子,真的是平和了太多太多。
轉頭看去,不知是對方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亦或者就是對方也恰巧看來,總之蘇清流的目光,竟然與寧飛騫發生了碰撞。
寧飛騫自然是麵露陰狠,仿佛在說著此事沒完。
而蘇清流這一次,卻是選擇直接避開,沒有與他進行半分僵持。
這在寧飛騫看來,自然是蘇清流露怯的意思,他心中便不禁升起一些滿足和得意,將原本積壓著的怒火都衝淡了許多。
此時袁天一和秦絕都已經離去,場中主事之人便換到了江湖輩分最高的靈山上人身上,按照峰會上六大巨宗的商定,他們這些宗門掌舵或是長老隻要自身沒有聆聽過大道梵音,便都是無權加入天璣盤爭奪的,相反,他們還要齊心協力來維持此間的秩序,盡可能保證這場大氣運之爭平穩而合理的落下帷幕。
所謂平穩,自然是指不能讓宵小之輩作怪,這很好理解,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想明白“命裏無時莫強求”,麵對如此巨大的氣運,若沒有他們這些大強者鎮場,一些心懷僥幸之人又怎麽可能不出手強奪?
而強奪的結果就是,他們仍不可能獲得至寶,卻極有可能殺傷了那些身擁機緣之人。
此外,雖眼下平安無事,但誰又能保證在某些不易察覺的暗處,有沒有著邪修虎視眈眈呢?
這是平穩,至於所謂的合理的話,其實也不過就是相對而言罷了。
同樣,因為有他們這些正道巨擘進行監督,每位受氣運眷顧者,便都能擁有一個公平的爭奪環境,從而不至於發生什麽背地裏使絆子之類的不規矩手段,至寶最後究竟是花落誰家,也能最大程度上由機緣定奪。
可這就能做到真正的公平嗎?
答案其實是否定的,因為除了六大巨宗弟子之外,誰又能保證天下便再無聆聽大道梵音之人?可那些人,卻早已經直接被刨除在“名單”之外,其中最簡單的例子便是秦之承,如果他沒有恰好適時加入了縹緲山,那麽他就算在這次氣運浮世中有著再大的氣運,不也得眼巴巴的從旁瞅著?
因此把話說白了,巨宗峰會定下的公平,不過隻是針對於他們巨宗內部這個大團體而已,實際上對外界的散修極不友好,甚至可稱霸道!
當然了,這也是巨宗壯大自己和宣告地位的一種手腕而已,散修們想要公平其實很簡單,加入或尋一巨宗依附便可完美解決。反之,各大巨宗便一定會有各種理由進行幹涉,絕不會讓氣運順順當當的旁落到自己掌控範圍之外的散修手中。
至於各大人王王庭為什麽不來爭奪,那也是早有默契在先的,人王想要的是江山,宗門想要的是修行,兩者不衝不犯是不成文的規矩,所以自古至今,各大王庭便都很少參與這種氣運之爭,除非他們能做好迎接巨宗攻伐的心裏準備。
同理,各大巨宗也向來不會幹涉王庭事務,哪怕他們大軍過境搞得自家周邊生靈塗炭,但隻要不觸犯到宗門直接利益,他們便也都是會以一句“不涉凡俗”來“獨善其身”。
所以勢力角逐啊,其中的肮髒齷齪,遠比世人想象的多的多呢!
此時便是,隨著天璣盤升至高空,至寶華光遍及大地,還哪是什麽雙龍鎮了,便是整個人族北地,都處於一片五光十色當中。
之前一直聚集在鎮子外圍的那些散修便有些坐不住了,礙於巨宗匯聚,他們不敢貿然上前,但現在至寶已要現出歸屬,再不咬牙狠心,便隻能拱手讓人了。
而散修之所以被叫做散修,便是因為他們大多數時間都是自顧自的,隻有在這種特殊時刻,才會貌合神離的組織到一塊兒,妄圖去跟那些延承千年萬年的大派坐一坐鬥爭。
靈山上人正自準備宣布氣運之爭開始,忽的一聲大響,鎮外天際豪光爆閃,各路人馬雲集而來。
在巨宗看來,這些散修向來都是山野匹夫不值一提,故而靈山上人見狀,眉宇間便浮現出了一絲不加掩飾的蔑視。
這種蔑視發之於心,是地位高低之間的直接碰撞,所以說蔑視不如說俯視,在靈山上人的眼裏,烏合之眾還不至於讓他親自開口。
一名靈山宮長老便上前幾步,大聲喝止道:“諸位,我巨宗峰會在此辦事,爾等大肆鼓噪而來,如何,是想自找不快?”
巨宗就是巨宗,隨便出來個長老說話都這麽強勢,散修中幾個帶頭的便互相看了一眼,最後一位白發白眉的老者越眾而出。
白發白眉的老者乘著一個巨大的葫蘆,手中則托著一支拂塵,說他道骨仙風吧,長相確實,可不知為何,那氣質卻差了好遠。
畢竟是山野散修,在中原六大巨宗皆至的場合裏,說話難免不敢硬氣。
這一點從他猶豫之後才硬著頭皮出麵便可見一斑,若真無所畏懼,還哪用得著這般拖遝。
“是穆振江,因其葫蘆寶器,江湖中人多稱他為葫蘆仙兒,此人修煉已有百年,雖境界早已陷入瓶頸,但也委實不弱,如果老夫沒有猜錯便應該是乘雲大成,他在散修界裏,地位還是比較高的。”
馬長老低聲說道,毫無疑問,他的本意是讓蘇清流更多更早的了解一下江湖中較為馳名的人物。
蘇清流點了點頭,說實話,像葫蘆仙兒穆振江這種小角色,他肯定是沒有丁點印象的,哪怕聽馬長老的意思,這葫蘆仙兒早在他還是縱橫大帝的時候就已經小有名氣了。
“你是何人,老夫隻想與此間管事說話。”
穆振江色厲內茬,雖對那靈山宮長老語氣強硬,可從他臉上那種不自信的表情便能看出,他的內心深處,實則是肝顫的緊。
畢竟,巨宗掌座各個都是偽大帝級別、甚或能與大帝媲美的實力,他一個大乘境元修,雖在世人眼裏已是神仙者流,可在人家麵前……
此外更重要的一點是,他自己個兒都心知肚明,事先大家以德高望重為理由極力推舉自己充當此次代表,可實際上呢,哪有什麽德高望重,不就是大家誰都不願意當那個得罪巨宗的打頭炮兒麽,而他自己也挺惱火自己的,死要麵子活受罪,如今夾在中間著實是不太好做。
不拿出點脾氣吧,此事一過,便擎等著讓人背後嚼舌根子。
拿出點脾氣吧,尺度還不好把握,弄不好就把哪個巨宗掌舵惹火……
所以他說這話時,不僅心虛,還格外確認了一遍,發現羅天宗宗主和劍主袁天一確實已經不在場中,這才稍稍放鬆了一口心情。
要知道這可這不是扯閑淡啊,袁天一其實還算其次,若秦絕在場,身後那幫家夥便是把馬屁拍出了花兒,他也是決然不敢打這個頭炮兒的…
“我乃靈山宮神針堂長老刑丹青,怎麽,還不夠與你們這群山野匹夫對話的資格?”
邢長老一甩袍袖,雖語氣冷漠,但巨宗之威已不怒自生。
“你,你們巨宗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一些,我等懷著好好商談之心前來,你們便這般言語不遜?難不成,你們巨宗都是不講理的?!”
穆振江氣的胡子直顫,當然,既是生氣也是自慚,因為他實在是沒有繼續叫喊的底氣,所以才隻能試圖跟人家講理。
邢長老便看了靈山上一眼,見得後者微微點頭,他這才發出冷笑,“嗬,講理?好,那本長老便聽聽你能講出什麽道理。”
雖然,他、包括所有巨宗人士肯定是都不想跟這群散修浪費時間,但既然人家把道理搬上明麵兒,那他們自然也就不好太過直接,因為這涉及到輿論的把柄。
穆振江便又鬆了一口氣,能講道理就好,能講道理,他們的機會便會大上很多,就算最後斬獲至寶的可能仍是渺茫至極,但至少,他們應該也能從中分一杯小小的羹吃。
那就不白來不是嗎?
然而,似乎有人並不想讓事情如此平靜!
一句大罵驟然響起,響自於散修人群當中,罵的惡毒難聽不留餘地,可當大家盡數看去時,卻又找不見這人究竟藏在哪裏……
“這便是你們說的講理?!給臉不要,你們怕不是找死!”
邢長老的臉色一下子陰沉起來,堂堂虎豹被蟑螂螻蟻挑釁的怒氣無可遏製,衍成一股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