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詳預感
等待的過程總是讓人倍覺漫長。
晝夜交替、日落日升，時間如掰著手指一個一個數過去那般難捱，蘇清流終於有些坐不住了。
回想第一天時，說實話他的心態還很好，雖然輾轉反側心緒難耐，但卻真的沒生出什麽前去找尋之心，因為他知道那樣做有可能會給阿昀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就這樣，第一天熬了過去。
第二天來臨，再苦熬到夜晚，天邊並未亮起那期盼中的光線，阿昀還是沒有回來。
也罷，畢竟阿昀說過，如果順利可能就會直接進入墓葬，而一個大能的墓葬當中必然存在著諸多禁製和機關，所以他覺得自己並不應該自私的想著阿昀怎麽還不回來，而是應該多為阿昀祈求平安，哪怕阿昀此去乃是隨同掠星樓眾多長老同行，安全應該不會出現問題。
安全無虞便無需祈禱了嗎？
這很顯然是個錯誤的結論，因為祈禱是一種心意，他想要阿昀萬無一失。
如此這般，第二天又熬了過去。
第三天時，蘇清流的想法有了少許轉變，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被紅塵情愛困鎖的太深，以至於堂堂縱橫大帝卻裝滿了小媳婦兒般的心思，這一點不好，很不好，需要及時板正。
毫無疑問，這是自欺欺人的。
在愛情中，從來就沒有什麽身份之差男女之別，有的隻是一半對另一半的牽腸掛肚而已。
他是縱橫大帝又怎地？
古往今來，多少舉世大賢為愛折腰，多少雄圖大帝又在情愛中卑微，這簡直是數都數不清的。
可以這麽說，人一旦跟愛情兩個字粘上關係，便會立刻變得又蠢又傻判若兩人。因為，名為愛情的那種東西，是能夠瞬間透過一切防備、從而觸動並攪亂人們心底最柔軟、最幼稚的那方領地。
所以蘇清流是在自欺欺人，因為他的肩膀上畢竟扛著太多太多需要不可一世才能麵對的東西，冷不丁就陷入了愛情的泥沼，在某些瞬間，著實會、也著實該產生一些自我懷疑。
於是第三天就在這種心情中度過了，眨眼，第四天來臨。
也就是他終於坐不住的這一天了。
都說若是摯愛，兩人便會互有心靈感應，他不知道這是世人對愛情美化的誇張還是事實，反正今天，他一早起來便總覺得心頭長草，亂糟糟的、慌裏慌氣。
怕不是阿昀遇到了什麽事情？
如此想著，蘇清流果斷啟程向東而去，因為當時阿昀便是往東而行。
此行是連他自己都沒什麽心理準備的，畢竟那躁亂之感來的突兀，所以倉促動身之下自然不會有什麽計劃安排，一道兒便隻管趕路，至於具體去哪尋找阿昀，便隻能通過途中觀察再做決定。
淩晨啟程，正午便已經行出二百餘裏，這絕對是一種超過了含光劍正常速度的禦空進程，而達到這種速度的原因，則是他一路上都不間斷的向含光劍內強行注入元息，以拔苗助長的方式，硬生生的提升了速度。
這種方式無疑是不可取的，僅僅正午剛過，腳下的含光劍便已經嗚嗚顫鳴，飛行速度無可控製的大幅衰減的同時，蘇清流自己丹田中的元息，也在飛快見底。
無奈之下，他隻能就近降落。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在不知不覺中犯這種低級錯誤。
落腳點是一片附近的山包，山上少樹多石野草橫生，蘇清流粗略掃視了一遭，附近並無任何危險，於是便找了一地兒開始打坐調息。
心境急躁之下，平時無比容易的入定都變得極難，可越是難以入定，元息便越是無法恢複，這簡直就是個惡性循環，其心境的急躁程度，也開始不斷攀升。
再加上那種從淩晨一睜眼便揮之不去的慌悶感，沒過多久，蘇清流便徹底放棄了打坐調息，而是直接起身步行向前。
凶兆是會積累的，他總覺得、也越來越覺得，阿昀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巨大的麻煩！
沒了元息的元修不過就是個身體更強健的正常人，不過蘇清流畢竟經曆過蛟龍血骨換身，所以他的腳力還是要比正常元息透支的禦氣境元修快得多得多，大約兩個時辰後，徒步趕路的他便又行出數十裏去。
而此時，他心中的那種不好的預感已經開始變質，由最初的慌悶漸漸轉為心悸！
他便篤定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可靜不下心來調息，元息便要好久好久才會自行恢複，這所謂的“好久”短則一天起步，反之，說不定都要五至七天！
胸口有團鬱火吐之不出，一時間，蘇清流隻覺得處處都很礙眼，什麽風吹草動、什麽河流小溪，他恨不得眼前的一切都瞬間化為烏有，好讓這視線中直接出現阿昀。
這個時候，所行小路上恰恰有幾人策馬而過，馬蹄聲亂，漸漸便就走遠。
生平第一次，甚至算上上一世，蘇清流第一次動了打劫無辜者的心思，他想要把多一匹馬來…
不過最終他還是沒有動手，每個人心中都有邪念，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能不能克製住才是關鍵。
望著那已經隻留下一縷塵煙的方向，蘇清流無比鬱悶的深吸了口氣，旋即再度全力啟程。
又是這般悶頭前行數個時辰，此時天色已黑，前方小路已盡，出現了好大一片山巒。
此山南北走向，一眼望去不見邊緣，山不是很高，其中林木卻是密集的很，散發魂力粗略一探，倒也並未感受到什麽妖氣存在，想必就是一座普通的大型山脈，頂多最深處會藏著些許凶險。
可是不知為何，到得此山腳下之時，蘇清流便偏偏覺得這山不同尋常，但具體不尋常在哪裏，卻又說不上來…
前方的山林中傳來夜咕咕的聲音，空洞而悠遠，除此之外因夜色已至，山脈已然陷入萬籟俱寂之中。
蘇清流微微蹙了蹙眉，甭說這山林隻是給了他一些莫名的異樣感，便是明晃晃的有著刀山火海攔截在前，他也絕不會選擇繞開！
因為此時此刻心中的悸動已經達到極點，就是那個方向，就是要橫穿這片山巒！
腳步邁開，蘇清流的身影迅速消失於茫茫林野之間。
…
夜路難行，夜間的山路便更不用提，對於具有一定的夜間視物能力的元修來說，倒不是速度被耽擱的有多嚴重，而是容易被夜霧迷亂了方向，這才是最煩人的地方。
畢竟，夜晚密林月光不透，整個便是一片烏泱泱的黑暗。
如果這時候能禦空的話，顯然就沒有這些煩擾了，或者有匹坐騎…
蘇清流突然想起了富貴兒，此前他擔心如果把富貴兒帶在身邊，攔截掠星樓弟子之時會牽連到富貴兒。而按照那時的想法，自己都是生死未知，以後能不能見到富貴兒自然也是要看緣分。所以當初那一別，蘇清流在某種程度上是當做訣別來看待的。
可現在他並沒有出事，甚至都沒有離開人族北地，按照那夥計的脾氣，一直在尋找自己也說不定呢？！
如此想著，蘇清流便打了個無比響亮的口哨，然後到也沒抱什麽太大希望，便繼續向前行去。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漸漸地，蘇清流也徹底死心了，異獸雖天生便有尋主之能，可這距離當初分別的地點屬實也是離得太遠，怎能指望富貴兒循蹤而至。
隻能接著往前走吧，但願，在自己元息恢複且腳力跟得上之前，阿昀不要出事！
咕、咕、咕…
林間又響起了夜咕咕的聲音，其實夜咕咕便是所謂的夜梟，這種東西的叫聲其實挺滲人的，特別是在幽暗的密林當中，也正是因此，坊間長以夜梟啼鳴來預示不詳。
然後，不詳的事情便真就發生了！
蘇清流正自悶頭前行，身後的一片落葉卻突然引起了他的留神。
按理說，林間落葉乃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可作為擁有強大感知力的拘魂師，他卻直到，那片葉子並非自然而落。
猛地回頭，果不其然，落葉尚在空中飄轉，一道暗光卻已然無聲無息接近眼前！
說實話這暗光並不算快，如果蘇清流不是元息空乏的話，很是隨意便能擋開或者接下。
但元息空乏也是事實，麵對那明顯隻是控氣境末尾實力的偷襲，他竟然隻能靠強悍的體脈本能去閃避…
可體脈再強終究還是為元息服務的，而在缺少的順暢的元息運轉之後，無論是速度、力量、亦或者爆發，便都要大打折扣。
唯一還保留的，也就隻剩身體的承受能力了…
砰！
暗光最終轟在了胸前，雖然因為蘇清流的及時閃避而偏離了心髒命門，但這一擊還是讓他渾身巨震，幾個踉蹌之後，險些跌倒在地。
隱匿在暗光當中的人影便似乎輕咦了一聲，多半是不太理解，這個明明元息氣機極弱的人，怎麽可能一擊不死、甚至還避開了要害？
“兄弟們，都現身出來。”
他便陰沉沉的吩咐了一聲，旋即，蘇清流終於明白了之前那種異樣的感覺從何而來。
左邊大約五步遠，一棵看似正常無比的老樹當中竟然就湧起了一團黑霧，然後黑霧漸近，緩緩凝現人形。
再扭頭看向前方，某塊石頭當中亦是有黑霧浮現。接著灌木、迂積在地的腐葉、甚至幹脆就是腳便不遠的地麵，都有著那種黑霧突然凝現。
須臾，包括之前那道暗光，一共六個身著黑袍之人圍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