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醒來
“像！真的很像！”
光線昏沉，晦暗的空間內，隻有那好似質量奇差的夜明珠散發微光，左文閣殊為訝異話語響了起來。
雖然四周黑漆漆的，但這對於他一個頂級元修來說並不是問題，故而他看向前方氣流逼人的寒潭時，目光仍舊蘊動精光。
在那寒潭當中，似乎有著一個人影盤坐。
“的確很像是吧，若我再告訴你他會八卦冰獄陣，好像還是拘魂師呢？”
魏曜沉聲開口，說話時並未看向身旁的左文閣，而是也把目光落入寒潭當中，同樣的似有異芒。
氣氛沉寂了一下，須臾，左文閣才再度回道：“難道你的意思是…”
“沒錯，我的意思縱橫大帝在當世留有後人！”
即便已經猜到了魏曜的意思，可當他親口說出來時，左文閣的身軀還是不由的輕顫了一下，似激動，也似一種無以言表的情緒，總之這句話，讓得他這堂堂頂級元修、手握妖族西境大權、執掌幾千萬生靈的人物，心頭震蕩！
空間再度陷入安靜，隻剩下左文閣略有些粗沉的呼吸聲。
良久，他轉頭直視魏曜，平時總掛在臉上的那副淡然灑脫之相，卻已然變成了嚴肅凝重。
“若縱橫大師在當世真有後人，那麽是不是就能說明他…其實也還活著！”
魏曜點了點頭，“這有可能性極大，所以我才說，此事不能讓任何人知曉，尤其冷玄！”
左文閣默然，也不知想著什麽，片刻才有些猶豫的開口道：“老魏，關於冷玄，你是不是有些太主觀了，當初我們四個…”
話沒說完，魏曜卻是猛一擺手將其打斷，“也許的確如你所說，也許真的是我胡亂猜忌，可文閣你要知道，我們錯不起了，幾十年前我們做出一個錯誤的決定，導致至今都無法查明其他兄弟們為何會落到那種下場，若今天、此刻，再錯一次，我怕我此生終了時，都無法安心瞑目！”
左文閣沒再反駁，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的呼出來，“好吧，總之不管怎麽說，你老魏肯定是最值得我信賴的人，若冷玄真沒問題，大不了屆時咱哥倆跪那跟他請罪就是。”
魏曜聞言苦笑，“也沒你說的那麽嚴重，難道咱哥倆就一定會把事情搞砸？如你所說，若他真沒問題，咱好好把事情辦成，到時候不也是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麽。”
“也是，那咱……哎！他剛才好像動了一下！”
冷玄本還待說些什麽，可話剛一半，前方的寒潭中卻蕩起一圈微弱的漣漪，如果沒走眼，那好像是譚中身影的手指微動所致！
然而魏曜卻並未有什麽驚訝之意，反倒笑看左文閣道，“無需大驚小怪，他周身骨骼盡碎，但我已用蛟龍骨為其替換妥當，又以蛟血重淬肉身，算下時日來，這幾天也到了該醒來的時候了。”
說著，他拍了拍左文閣肩膀，“走吧，趁他還沒完全醒來，咱哥倆好好歇整歇整，一旦等他醒來，嘿，咱可就有的忙嘍！”
…
血海、骨龍、仿若冥府。
這幅場景一遍又一遍的呈現，以至於讓蘇清流懷疑，他究竟有沒有死，這又到底是不是一場噩夢…
可能真是噩夢吧，不然方才怎麽又隱隱約約聽到了熟悉卻又略有些陌生的聲音，而且與先前的那聲低吼不同，這才竟是兩道！
那兩個人的對話恍惚就在耳邊，可想睜眼卻又睜不開來，自己究竟在哪裏，經曆了什麽，這到底都是怎麽一回事，真的想立刻睜眼看看！
然而越是掙紮越是疲憊，在不自覺的某個瞬間，蘇清流再次陷入“沉睡”。
當他再醒來時，時間已是據魏曜和左文閣交談過的兩天之後了…
眼皮緩緩張開，一片昏暗首先映入進來，放眼看去都是模模糊糊的，稍微適應了一下也沒什麽改觀，偌大的空間內空空蕩蕩，昏暗肆意彌漫，穹頂上僅有的一盞吊宮燈幾乎並未起到任何作用，那光芒就是失了魂兒似的慘淡。
如果之前“看到”的不是夢，那這裏便是冥府了？
蘇清流如此想著，下意識想要站起身來，可身體一動，卻是嘩啦啦的水聲響徹開來。
在這光線昏暗一派死寂的不知名地，突兀的水聲便顯得格外嘈雜，蘇清流擰眉低頭，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正處於一方寒潭之中。
寒氣氤氳向上漂浮，肉眼可見的，在他體表結成薄霜，可奇怪的是他並未感覺到一絲寒冷，反而，體內熱血躁動，仿佛正有著某種強橫的力量無法安放。
他活動了幾下筋骨，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
疼，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疼，首先能確定是自己還活著、並沒有墜入冥府。其次，自己的身體好像發生了某種變化！
“我是被人救了？”
蘇清流皺眉，“有人嗎！”
“有沒有人？！”
“有…”
話語夏然而止，將其打斷的是忽然被推開的石門和一道隨之偷偷溜進來的光線。
然後他便瞪大了眼睛，因為呈現在他麵前的，被那道光線晃的有些刺眼的兩張麵孔，無比熟悉！
就好像經曆百年風霜都未曾變過，又像是恍如昨日，這兩位先鋒官再一次聯手大敗妖軍，一個豪放、一個嬉皮笑臉的回來找自己請功…
他們是魏曜和左文閣，是前世兄弟！
蘇清流完全怔住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把這震訝消化，直至兩人走到他的麵前，石頭也重新關閉讓光線隱匿，這時，他才回過神來。
“小友感覺如何，這幅身體可還滿意？”
魏曜率先開口，因光線昏沉，他那和悅的笑容便都顯得有點陰暗。
當然了，其實光線不算什麽，最主要的還是蘇清流反應過來之後，想起了這兩人現在的身份。
他們已經不是青鸞兄弟，而是妖族的西、南兩大金侯！
“便是你救的我？”蘇清流神色冰冷不答反問。
“舉手之勞而已，不然這龍血龍骨也是浸泡潭中無處…”
“我的語氣像是感激？”蘇清流直接把魏曜那副‘不必言謝’的話語打斷。
魏曜便是一怔，旁側，左文閣一忍再忍，最終還是沒忍住的笑了出來。
他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抬蘇清流下巴，嘴裏還念叨同時念叨道：“這幅脾氣也有點像，來，讓叔兒瞧瞧，你板著這幅臭臉的時候眼神一不一樣…”
啪！
蘇清流甩手便是將左文閣的手掌扇開，旋即也不再看他，而是繼續冷冷的衝魏曜問道：“你救我何意？既然是你救的我，那你便應該知道，八列戰舟、四百擒龍部，都是為我所殺！”
聞言，魏曜也沒立刻搭話，反而是扭頭看了左文閣一眼，“這脾氣好像更衝了些啊？”
“嘖，可不是麽。”左文閣咂嘴而笑。
兩人一唱一和過罷，魏曜這才重新看向一臉冷色的蘇清流，下巴一昂，道：“小子，之前的事咱都可以統統不提，現在我隻想問你幾個問…”
“巧了，我也想問你幾個問題。”
“嘿，你這個沒大沒小的東西！”
接二連三的被打斷話頭，魏曜這脾氣也當真是有些壓不住了，不過就在火氣上湧之時，他看到了蘇清流倔強無畏、又有些傲意凜然的眼神。
這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初入青鸞衛之前。
那時的他還是山野散修，還在被人稱作魏狂、狂散人。
他剛在短短半個月內連搶西洲八大頂級宗門藏寶閣，剛在西人王的早朝上斬了兩個魚肉百姓的邪佞，也是剛被西洲群雄圍困，剛剛耗盡一身的元息…
然後蘇縱橫便出現了，那時他還不知道那個看起來不過二三十歲？體型跟眼前這小子一般消瘦的家夥，便是縱橫大帝！
所以他就更加忘不了蘇縱橫現身後的幾句話。
他說，“這人我保了。”
西洲群豪又懼又怒，便有人不忿喝道，“你說保就保？”
蘇清流的回答很簡單，沒話兒，就是點了點頭，然後便扶起油盡燈枯的魏曜，從容離開了那裏。
所過之處，雖西洲群豪臉色盡帶憤惱，可無人膽敢擋路！
而直至蘇縱橫快要帶著魏曜消失在眾人視線盡頭時，西洲人王才不知道怎麽想的吼了一句，“今天你敢帶他走，便是跟我們整個西洲為敵！”
當時，魏曜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蘇縱橫依舊沒理會那群西洲群豪，腳步也未曾停滯半分，甚至更沒有丁點回頭之意，有的，隻是嘴邊一抹狷狂勾笑！
說實話，當時魏曜也沒覺得蘇縱橫怎麽著，還曾一度認為這哥們是不是有點裝過頭了，但事後的事實證明，他配得上那無視西洲群豪的傲氣，更配得上那抹目空一切的狷笑！
因為在其後直至縱橫大帝輪轉的時間裏，西洲人王的豪言壯語即便都已傳為天下笑談，偌大的西洲，也沒敢有一個人找上青鸞叫囂…
而眼前的這少年剛才的那瞬眼神，雖不說與當時的縱橫大帝一致，但多多少少，讓魏曜看到了些許相似。
試問，他這火還怎麽發的出來？
嗬嗬苦笑了兩聲，雖苦卻又欣慰，魏曜揉了太陽穴點了點頭，“成，那便由你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