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鍘首極刑!
當許芸的身影徹底消失於黑夜之中時,場中的氣氛,瞬間冰冷到極致。
仿佛黑鐵鐐銬都突然冷硬許多,咯的手腕骨頭發痛。
月色也陰寒了幾分,傾灑下來不再朦朧,而是變作淒涼。
就好像……許芸的離開抽走了最後一絲溫暖。他終於發現,自己淪落成了妖族的階下之囚。
而之前,這種感覺並不明顯。
可能是他並未意識到、或者意識到也不願承認,自己已經與許芸徹底決裂了吧……
“卑劣的人族小子,你說本尊該怎麽將你懲罰是好!”
林間陰翳處,先前幻化薑狌的那位妖族大能走了出來,語氣惡狠狠的,充滿了厭惡和痛恨。
這才是她的真聲,如哭泣老嫗,又似夜梟啼鳴。
蘇清流抬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滿布褶皺的老臉,眼眶深深凹陷著,瞳孔中閃爍著精明而凶戾的光芒。
“是你?”
蘇清流神色一凝,下意識的說出這兩個字來。
老嫗也是微微一愕,因為以蘇清流的年紀而言,應該是絕不可能認得自己的,畢竟自百餘年前被縱橫大帝重創之後它便潛藏了起來,直至十幾年前才休養初愈重新出山,但即便出山,也隻是負責教習聖女,極少拋頭露麵。
“怎地,你這狗崽兒還識得本尊不成?!”老嫗麵色沉鷲,陰慘慘的問道。
“嗬,運氣不好被你的臭名聲汙染過耳朵,你不就是那個夜哭人麽,百餘年前為了修煉邪功整日禍害百姓,隻是據我所知,區區三年就偷了不下五百個孩童,偷到之後又做了什麽我就不說了,總之你積下的業障,足夠你死上一千一萬次都無法還清!”
蘇清流冷笑開口,之所以如此不屑,主要便是因為這老嫗並非妖類,而是人族邪修。人族妖族自古相爭,互相間仇深似海,做出什麽惡劣事件都算情有可原。畢竟在互相眼中,對方才是惡類。
可邪修就不同了,具體如何不同相信不必多說,總之蘇清流最恨、最瞧不起的,便是邪修。
隻是沒想到,這老邪婦重創之下竟然沒死,還跑到妖族做起了“太傅”!
這裏值得一提的是太傅二字,人族當中,此職位高權重,乃是皇脈子嗣之師,而聖女在妖族的地位,無疑是與人族皇子公主類似,所以換算過來,說這老邪婦是妖族太傅,並不為過。
“桀桀,你年紀不大,聽聞倒是不少!”邪婦夜哭人發出怪笑,從她能夠幻成薑狌模樣便可看出,她的本事不在薑狌之下,所以自然能看穿蘇清流的真實年齡,而不會把他當做是什麽得道高人青春永駐。
蘇清流沒再說話,之所以跟邪婦說到幾句,無非是見到舊敵有些訝異罷了。訝異過後,自然再不屑跟這該死之人多說半句。
輪轉這種事情畢竟是隻有元道巔峰才能涉獵的絕密,是以邪婦夜哭人也並不懷疑有他,隻當蘇清流是真的恰巧聽過她那些陳年舊事,於是便沒當回事的擺了擺手,叫手下押上蘇清流,準備前往異鼠族了。
堂堂妖族太傅,手中必有異寶,去往異鼠族時是乘坐“雲舟”的,這是一種人族巨匠費盡心力煉製而出的大型禦空寶器,邪婦夜哭人這個艘還算小的,最大的可一次性承載近三千人同行!
雖比不得黑烏,但雲舟的速度也算很快了,出發時是子夜,天還未亮異鼠族便遙遙在望,千裏之遙半夜抵達,由此可見一斑。
途中,蘇清流煩悶難當,腦海時常浮現許芸身影,倒也不算想念,隻是此番決裂讓他莫名躁鬱,總覺得事情本不該如此。
無奈之下他隻能另作他想轉移心緒,而想的便是這邪婦與昔日崖城中那位妖族大能的關係。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位邪修大能在督促妖女離開時,絕對是老年男子嗓音,且他也沒什麽必要偽裝,所以說,妖女有兩個師傅?
這兩個師傅都能教給她什麽呢?
那黑霧中的老妖對精心奇門都有所了解,想必也是一位頂點級人物,他來教導許芸,應該不會誤人子弟。
可這邪婦就不一樣了,蘇清流記得很清楚,方才她說過一句“人族男子皆是心如…”,如什麽沒說完,但很顯然是在給許芸灌輸一種人族男子都不是好東西的觀念,且應該還時常灌輸,正經的不教,盡教些不僅沒用還武斷主觀的錯誤觀點,若一直受她影響,許芸絕對沒好兒!
更重要的是,就夜哭人那個德行,巔峰時幹的也就盡是些偷小孩的醃臢事情,從來就沒敢光明正大過,便是正經教,估計也交不出什麽好徒弟來。
不行,得找機會讓許芸跟她疏遠一些,在這麽下去……
想著想著,蘇清流突然眉頭一擰,怎麽回事,怎麽又把思緒扯到許芸身上了!
堂堂大帝輪轉身,還他嗎能不能有點出息!
惡狠狠的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蘇清流深深吸氣終於不再多想,而此時雲舟也正自向下降落,因為已至異鼠族營地上空。
走的時候還是聖女近衛,回來的時候搖身一變成了階下囚,“人群”中的灰頭都看傻了,一臉的目瞪口呆。
蘇清流當然沒有機會與它說話,直接被眾妖押解著推入了死牢。
區區幾個月,把上一世一輩子都沒坐過的牢全都坐了,沒記錯這是第三次了,也不知道幕後黑手看到當年的縱橫大帝輪轉之後如此落魄,心裏會是不是得快意至極?
相較於前線異牛族而言,異鼠族作為後勤部門,環境優渥的多,便是連死牢都沒那麽陰晦。
至少,牢裏都是活的,而不是隨處可見的蒼蠅和白骨。
不過活人也不多,就倆,一個白發蒼蒼神情呆滯,一個瘦骨嶙峋沉默不語。
蘇清流試圖與他們對話,奈何根本得不到回應。
那便修煉吧,總之時間不能浪費就是。
獄中修煉效果極差,因為死牢一般都會選址在天地元息較為閉塞的地方,畢竟這是妖族用來關人的地兒,可不是用來給犯人閉關的…
如果說異鼠族的死牢有一點比不上異牛族,那就是必定是毫無天光可言了,異牛族的死牢上方好歹還有一處天窗偶爾能投下光亮,這異鼠族的死牢,卻是永遠處於昏暗當中,以至於很快,蘇清流便對時間失去了概念。
他一直在修煉,境界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時間好像已經渡過好久。
終於在這一天,也許是一個多月,或者更長,許芸來了。
“把人提出來。”
獄門口傳來許芸的聲音,冷漠如常,卻又不太如常。
蘇清流似乎能從其中聽出一絲極力壓抑的百感交集,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想。
須臾,幾名異鼠族戰士打開了他的獄鎖,連推帶搡的把他押了出去。
許芸並沒有等在門口,再見到許芸時則是在異鼠族的訊問大堂。
其實自古便有一種說法,人族妖族本是同族,但這一說法並不為多數人所接受,可兩族間有些東西又仿佛在極力證明著這一點。
比如妖族的訊問大堂,便是跟人族的衙門頗為類似…
當然了,這隻是眾多細節其中之一,也並不重要,畢竟不管是不是一脈相承,到得現今都已是不共戴天了。
許芸並沒有坐在大堂正央,而是坐在旁側的專設座位上。
“跪下!”
異鼠族族長一拍驚堂木,小眼放出陣陣凶光。
蘇清流肯定不會跪的,幾名異鼠族戰士便上前踢打,試圖強行讓他屈膝。
異鼠族並不以戰鬥見長,而蘇清流又是禦氣元修,幾個鼠輩當然奈何他不得,毆打許久都沒能成事。
異鼠族族長見狀怒不可遏,骨令往下一扔,示意手下砍了蘇清流的雙腿。
“不必了,便讓他站著吧,反正也活不過今天。”
許芸冷冷開口,神色一片漠然。
“是是是,那麽聖女大人,接下來咱們就開始審訊?”
點了點頭,許芸不看那滿臉諂媚的異鼠族族長,卻也故意不與蘇清流熾烈的目光對視。
蘇清流擰眉,他想確定,許芸剛才那句話究竟是真的無所謂,還是不舍他被當場削腿!
可惜,許芸沒給他這個機會。
“青鸞衛麻衣,代號鷹十七,崖城入仕,深得金衣薑狌器重…嗬,看前頭沒啥意思,但深的薑狌器重,你小子也是有點本事啊。”
異鼠族族長一副倌僚做派,光說不行,還得把手裏的草紙扔到蘇清流臉上。
“你就自己招了吧,混到我們聖女身邊究竟是何圖謀,薑狌都給你安排了什麽任務,自己招了晚上行刑的時候可以給你留個全屍,否則,千刀萬剮的滋味,必定要叫你嚐嚐!”
“千刀萬剮…嗬嗬。”蘇清流仍自冷笑,看都不看那異鼠族族長一眼,隻管盯著許芸,他就不信,自那晚決裂之後重新見麵,許芸的心裏就沒有半點波瀾!
可,許芸就是一貫的冷漠,即便偶爾目光掠過,也並無丁點漣漪。
大堂上,異鼠族族長自顧自的問個沒完,狠話說了一大推,蘇清流懶得聽,實在煩了直接丟下一句“要殺快殺,別他嗎磨磨唧唧!”
異鼠族族長震怒拍桌,剛要起身,卻是旁側的許芸率先站起,“罷了,他不會說的,直接壓下去,晚上行刑即可。”
說完,許芸徑直離開大堂,路過蘇清流時亦無絲毫停頓,這一走,讓蘇清流感受到了真正的決絕!
然後他便被押回了大牢,再被提出來時天色已經黑透,刑場上火光晃動,許芸不在,在的隻有異鼠族劊子手,和一座磨的鋥亮的虎頭鍘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