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黑貓與少女

  周沉淵向來不喜歡說大話的人，心中對荊簡的印象便低了半分，倒也沒有皺眉，平靜的點點頭，便讓荊簡進入了考場。


  一個考室也就十來人，相隔極遠，所用機器里也只有校園網路。


  周沉淵這個監考官其實也不需要做什麼，在這裡能作弊的可能性約等於無。


  她的目光掃過了每一個人，自然也看到了極快點動滑鼠的荊簡。


  題目為九十道選擇題和三道問答題。


  選擇題各一分，問答題各佔二十分比重。


  一般來說，考生們做完一道選擇題的速度在二十秒，也就是九十道選擇題就得花半小時。


  問答題約莫要花十分鐘。


  基本上成績好的學生，四十分鐘的時候就能做完。


  不過這一次有點例外，大概六分鐘后，周沉淵就聽到了其他聲音。


  選擇題只需要點動滑鼠，前面的題目基本聽不到鍵盤的敲擊聲。


  考場本來很安靜，卻在六分鐘后，傳來了速度極快的按鍵聲。


  周沉淵皺起眉頭，順聲望去，發現正在瘋狂按鍵打字的赫然是荊簡。


  約莫三分鐘后，荊簡交卷了。他站起身，準備直接離開考場。


  而作為機考，周沉淵可以當場就知道荊簡分數。


  她看了一眼分數，面色一沉。


  「站住。」


  所有考生一愣。


  這些考生里就有董年羙和薩井日還有白瓶兒。


  雖然薩井日不在這個班，但作為綜合通用學科，其他系的人也要考。


  荊簡停下腳步，回頭問道：

  「還有事？」


  周沉淵先是對著其他考生說道：


  「沒你們的事，繼續答題。」


  隨後又指著荊簡說道：

  「你，跟我出來。」


  荊簡倒也老實，大概猜出了周沉淵的用意。


  周沉淵也沒有當面說懷疑荊簡作弊。


  二人來到了教室外的走廊，周沉淵壓低了聲音，頗為冷漠的語氣說道：


  「分數我已經看到了，滿分。但你的問卷回答速度和精度，以及你昨天才來學校這件事，會極大可能性的增加你的作弊嫌疑。我會提出一些問題，根據你接下來的回答來判斷你是否有作弊，如果沒有，分數出來後任何敢指責你的人都是與我為敵。」


  荊簡笑了笑，這個說法很客氣，很給面子。


  但另一個意思就是，如果自己有作弊，大概周沉淵也絕對不會縱容自己？


  他忽然有些欣賞周沉淵的性格，乾淨利落，跟阿卡司截然不同，阿卡司給人感覺就是懶洋洋的，能拖就拖。


  他沒有等周沉淵問出她的問題。


  而是直接開始背誦全文。


  「第一道題，以下那一條不符合社會對修行者行為約束的基本守則……」


  周沉淵一愣，荊簡也不搭理，直接將問題背了下來，甚至每個選項是什麼他也分毫不差的表述出來。


  「這道題在書本上第一大章第三小節，頁碼是第二十一頁，第三段。為了防止你認為我是提前知道了試卷，有針對的記住了相關內容，所以我就將這一整頁背誦下來吧。」


  荊簡的語速很快，就跟機關槍一樣，周沉淵歷來在學校里都是冰山女神的形象，喜怒不形於色，此刻也露出驚態。


  隨後荊簡又說了第二道題。


  第三道題、第四道題……一直到第七道題。


  「以下哪一條不屬於修行者於社會中應盡的義務……」


  「這道題出自第三大章第一小節，書本在九十四頁，第二段。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書里配上了一段插圖，畫的是某處廣場，插圖裡一共有七個行人和一個賣氣球的人，五男三女，其中一個是孩童，褐色的頭髮，氣球有四個，一個綠色的，三個紅色的，廣場有十二隻鴿子，兩隻在天上飛。」


  「停……不用說了。」


  周沉淵聽到這裡，自然知道荊簡能夠考出滿分的原因是什麼了。


  她不是沒有聽過過目不忘的天才，所以此時內心的震驚也慢慢壓了下來。


  周沉淵說道：

  「我懷疑你的理由很合理，但這本身確實是對你的冒犯，所以以後你在學校如果遇到了麻煩，可以來找我。」


  「另外，你有這過目不忘的天分，很不錯，切莫浪費。」


  荊簡很欣賞這樣的性格，也很喜歡和做事雷厲風行乾淨利落的人打交道。


  但他搖了搖頭，說道：

  「如果你有麻煩，也可以來找我。」


  「行了，我要去監考了。」


  荊簡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往走廊盡頭的樓梯口走去。


  其實有一件事，周沉淵說錯了，但荊簡也沒有糾正。


  他沒有過目不忘，記憶力的確很好，但還沒到那種絕頂天才的程度。


  之所以記得那麼牢，不過是因為勤奮罷了。


  熬夜看了十七遍，能不記住么？

  考場里，董年羙和薩井日見到周沉淵一臉嚴肅的走進來，登時替荊簡捏了一把冷汗。


  雖然這社會周一直都是這個表情，其他系的學生也知道這位老師出了名的不苟言笑。


  所以哪怕這場考試全然不會答，也該裝裝樣子啊！

  薩井日直搖頭，內心暗怪自己沒有事先告訴荊簡有些老師脾氣臭惹不得。


  「這荊簡，十分鐘交卷，怕不是一通亂填，這脾氣……簡直就是初中時的咱啊！」


  董年羙的想法也大同小異，認為荊簡大概率是不會做，所以放棄了。


  她只是有些惋惜，哪怕不會做，也盡量端正態度啊……說不定小周老師會放過呢？


  白瓶兒微微搖了搖頭，暗道：


  「不成熟的表現。不過我管他做什麼呢，真奇怪。」


  ……


  ……


  荊簡原本的想法是回到宿舍繼續鑽研高數，將生命投入到偉大的科研中去。


  不過走在路上，他發現這條路居然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遠處有一些身影，似乎慌慌張張的。


  不久后，荊簡遇到了一隻黑貓。


  北校區很大，也很危險。


  嚴禁白板進入，其實也是對普通人的一種保護。


  畢竟學校里還是有那麼一小撮凝海境界的乃至更高境界的高手。


  若是不小心被誤傷，基本半條命就沒了。


  阿貓阿狗也沒有規定不準養，但若被什麼飛劍啊，無名真氣啊，或者迷之法寶之類的給弄死，也怪不得人。


  這隻黑貓倒是沒有受傷。或者根本沒有人敢去招惹這隻黑貓。


  它就在路中央，模樣顯得有些焦慮，不停的轉著圈。而後它見到了荊簡，便快速的跑了過去，遠處有學生見到這一幕，驚得叫出了聲。


  也有人呼喊著讓荊簡快走。


  荊簡沒有走，他認得這隻貓，這隻黑貓便是顏又魚樓下的那隻黑貓。


  黑貓似乎也很好奇，歪著腦袋打量著荊簡，在想這個人為何不怕自己。


  這還是它見到的第一個不躲著自己的。


  荊簡彎下了身，摸了摸黑貓的頭，說道：

  「你怎麼忽然跑出來？那丫頭不喂你小魚乾了？」


  黑貓自然聽不懂人話，只是對著荊簡喵嗚了兩聲，便往某個方向跑去。


  而後見荊簡停頓著沒走，黑貓又折回來了，蹭了蹭荊簡的褲腿。


  「你是要我跟著你？」


  黑貓見荊簡邁動步子，就又開始往某個破敗的地方跑去。


  這個地方荊簡自然不陌生。


  只是光天化日下，他沒有跟著黑貓走進封條內。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黑貓以為荊簡不敢進去，顯得有些不滿，叫聲變得有些凶。


  「嘖，你還會用我激將法。」


  荊簡遲疑了幾秒，倒不是害怕厄運之子。而是覺得謠傳會很麻煩。


  在昨天和薩井日與王珏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就問了一些關於黑魔女的事情，基本可以確定，只要跟黑魔女有一點關係的人，都會遭遇厄運，而人們對待此類人的態度，就像對待瘟疫患者。


  荊簡還不想被疏遠，這種事也很難解釋，人們面對接觸黑魔女的人說自己不會有事，大概就會有一種醫生聽精神病人說自己沒病的感覺。


  大抵上都是不信的。


  不過黑貓的叫聲有些凄厲與焦躁，荊簡總感覺出事了。


  片刻后，荊簡看了看四周，確信無人，便三步並作兩步，步入了封條內。


  一股讓荊簡覺得厭惡的氣息瞬間籠罩了他。


  呈現在荊簡視覺里的，彷彿是一團惡魔形態的黑霧，將自己包裹住。


  這便是詛咒，乃至絕世凶命的命格所散發的命運之力。


  但下一秒，這片黑霧驟然變得黯淡，彷彿被稀釋了不少。


  荊簡只是揮了揮手，像是要驅散眼前的烏煙瘴氣。


  便是這麼一個很平常的動作，卻將那些詛咒一樣的黑霧給輕而易舉的拍散了。


  頓時又有更為濃厚的黑霧將荊簡籠罩住。


  那黑霧化作巨大的狼形，如同餓狼撲食。


  但荊簡的動作沒怎麼變，他還是輕輕的一揮手，那些黑色濃霧便作雲煙散。


  這一幕也只有荊簡能夠看到，命運之力的軌跡，哪怕是同樣能夠看到命運卡牌的阿卡司，也無法感知。


  所以黑貓眼裡，荊簡就像是在跟空氣比劃著什麼。


  黑貓步入了教學樓，荊簡跟著走了進去。


  教學樓內，那種讓荊簡厭惡的氣息越發濃烈了些。


  兇惡的命格散發的自然是詛咒的氣息，這些氣息雖然恐怖，但對於荊簡來說，似乎也只能造成一些心理上的厭惡，僅此而已。


  教學樓的過道上有很多扭曲的血紅色塗鴉，讓人看了感覺極為滲人。


  透過虛掩著的教室門，荊簡看到了教室里的樣子，與外面的破敗不同，教室顯得很乾凈，讓荊簡大感意外的是，這麼一間破敗的教學樓里，居然還有極為現代化的多媒體設備。


  但想想也是，哪個老師敢當面教顏又魚呢？


  也只有通過網路授課。


  黑貓沒有走進教室，而是走到了女廁所。


  荊簡停下腳步。


  哪怕在上上一世里，他也知道這個地方最好不要進去。


  但黑貓對著廁所里不停的叫，這才讓荊簡邁開步子。


  洗手間里，一名黑衣少女昏倒在地，長發凌亂的披散著，整個人側著身子倒在地上，雙眼緊閉，好看的睫毛卻時不時抖動著，像是陷入了一個焦慮的夢境里。


  而少女整個人被黑色濃霧纏繞，雖然看起來遠不如荊簡步入教學樓時遇到的那麼強烈，卻顯得源源不絕。


  毫無疑問，眼前的少女，便是絕世凶命——災厄之子的宿主，顏又魚。


  荊簡將顏又魚翻過來，在靠近顏又魚的時候，黑色的霧氣不斷地灌入荊簡的身體里，但荊簡沒有揮手驅散。


  他顧不上。


  他用手探了探顏又魚的額頭，對著黑貓說道：

  「修行者很難生病，她卻發了高燒。看來她所修行的，應該是輔助系的能力吧？」


  黑貓聽不懂，只是用鼻尖輕輕的嗅著顏又魚的頭髮。


  荊簡皺起眉頭。


  通過常識載入，和昨晚的熬夜補課，荊簡對這個世界多少了解了些，不再是昨日中午那般的渾然無知。


  輔助系的修行者，其實和薩井日這般念力系的很相似，只是後者精於控制，前者則精於治療或者帶來一些增益效果。


  而他們的身體，並不如王珏的戰士系和荊簡所在綜合格鬥系那般強橫。


  黑貓望著荊簡，低聲輕柔的叫喚著。


  荊簡搖頭說道：


  「我不會看病，我也沒辦法帶她去醫院，她體內的命格的確很霸道，帶她走出去，必然會引發混亂和恐慌。」


  「但修行者的體質怎麼也比別人好，我先把她抱去宿舍，理論上來說，她躺一會兒，冷毛巾敷一下就好了。」


  荊簡注意到了顏又魚的腳上還綁著腳鏈鐐銬。


  他搖了搖頭。


  大魔王是有心的，並非一個冷血之人。


  顏又魚是輔助系的，也就是說內心深處，這個丫頭是渴望著能夠幫助他人的。


  但卻背負著這樣一種霸道兇惡的命格。


  他抱起顏又魚，往顏又魚的卧室走去，黑貓就像是明白荊簡的意思一樣，走在荊簡前面繼續帶路。


  教學樓雖然破敗，但教室和卧室都很乾凈。


  顏又魚是一個很愛乾淨的女孩子。打開顏又魚卧室門的時候，荊簡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算是稍微沖淡了一下災厄之子的討厭氣息。


  儘管吸入了不少災厄之子的氣息，荊簡此時已經完全被黑霧籠罩，但他一點也不在意。


  走入顏又魚屋子的瞬間，荊簡的注意力就已然在別處。


  牆上的海報貼的密密麻麻，而電腦桌左側的展柜上也布滿了各色的手辦。


  全都是一個荊簡所熟悉的角色。


  黑色的魔王鎧甲，浪人一般的長發，以及濃稠到讓人無法看清面容，只能看見那雙凌厲眸子的黑霧。


  這便是挑戰魔王里的那個大魔王，也就是荊簡自己。


  一時間荊簡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怪異。


  （本章完）


  ~~~~~~~~~~~~~~~以下是目前為止可以公開的情報~~~~~~~~~

  命運卡牌：清思


  常世級命運，靠著宿主感悟人生時所產生的諸如蕭索，孤獨，惆悵之類的冷情緒來積攢命運之力。並為宿主帶來修行增益。


  如果宿主是一個元氣滿滿或者樂觀洒脫之人，則該命格會進入休眠狀態，反之如果宿主多愁善感，蕭索離群，則該命格會宿主帶來不小的修行增益，且低概率進化。


  稀世級進化：人生一嘆。


  絕世級進化：萬里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