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打我自己
在阿卡司走後，荊簡便被人帶去了宿舍，並告知下午還有課。
北校區是教導修行者的地方，整體相對於南校區來說，哪怕是宿舍也要豪華不少。
宿舍是三人的公寓式宿舍，每個人有著獨立的屋子。由於修行者的數量不算多，各大名校爭搶修行者的手段也極為激烈，所以即便是百川大學這樣的學校，也有很多宿舍住不滿人。
反觀之南校區就大不相同。南校區四人間六人間都有，也就是普通的學生宿舍，且基本沒有空置的。
時代變異的前幾年，就有不少人呼籲著普通人應該和修行者平等。
就連微博打拳的田園拳師們也都改了口號——普通人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氣抖冷！
其實到現在，這些打著平權，卻又謀求強權的拳法家們依然活躍。不過普通人的聲音少了很多。
因為漫長的三十年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修行者與普通人的差距。
尤其是一些強大的異獸曾經沖入過人類的城市引發過災難，這些大災難都是由修行者解決的，因為在人口高度覆蓋的城市裡，重火力的防禦支援根本來不及，且很容易誤傷民眾。
而強大的修行者們，則可以第一時間解決這些麻煩。
漸漸的，人們也就接受了社會將資源傾斜向修行者的事實。
……
……
荊簡被安排到了九號樓第二層第三間，房間號0923。
打開宿舍門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穿著褲衩子的小胖子拿著手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玩著某款新出的遊戲。
這胖子頭髮帶點天然卷，還有兩撇風騷的小鬍子。
見荊簡到來，他也沒有放下手柄，而是盯著屏幕，神情專註，似乎正在面對某個很難的關卡。
不過他的語氣卻頗為熱情：
「新舍友？這個點居然還有人搬進來住？我叫薩井日。叫我老薩就好。」
「荊簡。」
荊簡的回應很淡，不過看著薩井日的眼神略有疑惑。
從校務處到宿舍的路上，他看到了許多人的面板，這些人都有兩行數據，好感度與命運卡牌。
幾乎所有人的命運卡牌這一欄數據上都是無。
可眼下，他看到了不一樣的屬性。
【好感度：2】
【命運卡牌：宅樂】
【宅樂：常世級命運。宿主宅在家中或者宿舍時產生的一切情緒都會對其修行有所增益。】
常世級命運？
這個命運卡牌到底是什麼東西？和此前提到的命運之力是否有關？
自己能夠看到一個人的命運嗎？
荊簡困惑歸困惑，此處倒也沒有展露出來，準備稍後問問阿卡司。
「艹！又輸了！這電腦是有讀心術咋的？」
就在荊簡準備說話的當下，薩井日放下了手中的手柄，神情帶著些微惱怒，像是被某個boss血虐了。
而面向荊簡的時候，他情緒很快轉變過來，笑著說道：
「歡迎歡迎，來一根？」薩井日遞出了煙。
荊簡搖了搖頭，說道：
「宿舍就你一個？」
「還有個白痴，出去練功了。」提及到這個白痴，薩井日顯得頗為無奈。
「哦對了，這間屋子空著的，你以後就睡這兒吧。」薩井日指了指某間屋子。
荊簡看著那間空置的屋子，點了點頭，隨後便將阿卡司提前準備好的行李箱給放了進去。
這屋子倒是挺乾淨，即便是空置著，也有過整理的痕迹。
看著邋遢的只穿著褲衩子的薩井日，荊簡猜測這小胖子大概是沒有這麼愛清潔的。
應該是另外一個幫著整理的，也就是薩井日口中的白痴。
「哥們，打不打遊戲的？」
薩井日是一個很熱心且自來熟的人，宿舍來了新人，他適應的很快。
荊簡對遊戲興趣不大，此時正打算問問阿卡司關於命運卡牌的事情。
阿卡司既然和自己一樣，知曉九界的概念，那麼或許自己能看到的東西，阿卡司也能看到？
正要拒絕薩井日，卻又聽到薩井日說道：
「是挑戰魔王哦，這遊戲停服了，我昨天黑進了深娛的伺服器，盜走了源代碼，然後架設了虛擬主機，自己做了個服務端，將這遊戲做成了一款私服。沒準兒，咱們可以打敗大魔王哦！」
在薩井日看來，沒有人不知道挑戰魔王的。這遊戲雖然過氣了，但它火的時候，可謂全球級別的遊戲霸主。
聽到挑戰魔王，荊簡的表情怪怪的。
他最終沒有拒絕，來到了客廳，坐在沙發上。薩井日熟練的遞來一個眼鏡。
荊簡帶上后，發現視線里的內容就徹底變了。
「得勁，總算來了個正常的室友！」
「另外一個室友不正常嗎？」
「害，甭提了，那白痴修行天賦不足，各方面修行課程都是墊底，但偏偏又很努力，每次拉他玩遊戲都不來，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修行。算是個過於勤奮又沒有才華的傢伙。是不是很沒意思？」
荊簡沒有說話，但他覺得這個薩井日口中的白痴很有趣。說不定和自己很投緣。
「玩過沒？很適合受虐狂！」
薩井日的手指極為靈活的擺動著，神情專註，也就沒有注意到荊簡古怪的表情。
荊簡看著視線里，那方困了自己三百年的小世界，看著那個黑霧籠罩的自己，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以前那些挑戰者，被自己血虐是因為自己「親自上陣」，但眼下自己已經從遊戲里出來了，薩井日又是在跟誰打？
荊簡想不出答案，他的常識里並不了解大數據模擬。
在他打敗了所有玩家的同時，各種戰鬥過程也都以數據形式反饋給了遊戲製作方。
所以眼下薩井日挑戰的，其實是一個純粹的AI。只是這個AI，對於挑戰者們來說，就像圍棋選手遇到了阿爾法狗。
荊簡很好奇，製作遊戲的公司，是否知曉自己的事情？這家製作了遊戲的深娛，是否是神獄會在人間的組織？
「我就納悶了，我明明把數值調到了極限，為什麼就是打不過他？這意識這走位……開掛的吧？」
薩井日無疑又輸了。
以前他也玩挑戰魔王。
但作為深淵不出ss，抽獎全靠保底的非酋，薩井日也氪了不少，裝備卻始終沒有到最頂尖。
他一直認為，只要全身裝備強化到了頂級，就能打敗大魔王。
如今他的速度，攻擊力，防禦力，暴擊幾率，技能冷卻縮減等等屬性，全部都到了遊戲極限，甚至在數值上，並沒有低過大魔王多少，但大魔王就像是一個戰鬥宗師一樣，能夠看透薩井日的所有進攻。
「邪門兒，我看了論壇這些大師段位總結的各種打法，但在這傢伙面前，不管哪個打法都沒用，太操蛋了！」
薩井日被虐的心態漸崩，語氣都帶著些微不滿。
荊簡看著ai版的自己，覺得漏洞百出，他說道：
「這遊戲很難？」
「能不難嗎，就沒有人通關過。這孤兒boss是人打的？也就是遊戲公司搞的這麼離譜了，現實里要有人能有這種預判，我特么當場吃掉我的手柄。」薩井日氣的爆粗。
荊簡皺眉，老子好端端的，怎麼又被罵了？跟這兩個字杠上了？
他字正腔圓說道：
「那你可真菜，你這麼蔡，一定和練習生阿坤關係很好吧？你打遊戲的技術是不是他教你的？」
薩井日懷疑自己聽錯了，登時火冒三丈：
「我蔡？你行你上啊，雲玩家就愛指點江山。有本事你贏一個？你要能贏，老子當場吃手柄！」
「好的。」
正好缺個跑腿的，荊簡就乾脆利落的接過了手柄。這舉動倒是讓薩井日有些懵。
不過隨即薩井日又等著看笑話了，全球這麼多玩家打不通的boss，能打通才有個鬼。
得益於常識載入，荊簡對這些年輕人的東西上手還是快。
這款遊戲大多人用鍵盤玩，但同時也支持手柄，只是這對手速和反應有很大的要求。
原本挑戰魔王的副本是整個遊戲的頂尖副本，一周只有一次機會，所以失敗了就只能等待一周，不過薩井日將遊戲做了修改，副本可以無限制挑戰。
很快，荊簡就操控著一身神裝的角色來到了魔王的小世界。
「你確定角色與魔王的數值是對等的？」
「原本是不對等，但差距不大。魔王的數值比玩家數值高很多，會根據玩家的強大程度自行調整，不過我修改了數據，將裝備屬性調到了最大值，至少現在看來，和魔王是一個級別的。」
「那就沒問題了。」
說完這句話后，荊簡沒有急著進入小世界的戰鬥區域，而是熟悉了一下操作。
看著荊簡的動作，薩井日心道這哥們是新手？
不過很快他搖了搖頭，因為荊簡上手的速度很快，各種招式和技能用一遍后就了解了。
看起來更像是熱身和找手感？
「敢情你也玩魔劍士？」
「我全都會。」
「嘖，你這裝逼的氣質，配合你輸掉的畫面，一定很帶感。」
魔劍士是薩井日用的職業，這個遊戲職業很多，每個職業還有好幾種轉職方式。而且職業深度也很高。所以大多數玩家都是精通一個或者兩三個職業。
更多地就很稀少，至於全職業精通……無法想象。
畢竟修行者們或許戰鬥力很強，但腦子和普通人沒差別。
薩井日不知道的是，眼前這個奇怪的室友，雖然從來沒有玩過魔王挑戰，卻在某個世界待了三百年。
三百年裡他每天都在面對各個職業的挑戰。
這些職業的特點，優劣，他比遊戲設計者更清楚。
熟悉了一番后，荊簡便進入了挑戰區域。
他的操作看起來平平無奇，薩井日原以為很快荊簡就會被大魔王抓住破綻，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薩井日目瞪口呆。
荊簡就好像知道大魔王要做什麼一樣，大魔王也好像知道荊簡要做什麼一樣。二人相互試探間，荊簡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前六十秒，荊簡被大魔王磨去了五分之一的血量，但大魔王也不好過。
那些籠罩著魔王的黑霧變得越發濃烈，大魔王的速度也變得快了起來。
「這貨還有二階段？這才是這魔王的全部實力？」
「看不起誰呢？」荊簡這話讓薩井日感覺莫名其妙。
大魔王變快了，荊簡操控的魔劍士卻到了極限。
在薩井日以為荊簡要頂不住的時候，卻發現大魔王已經無法碰到荊簡分毫。
約莫十分鐘的攻守后，薩井日駭然發現，荊簡血量沒變，大魔王的血量卻變只有原先的百分之六十。
此刻的大魔王進攻方式又有了諸多變化，開始施展一些不曾用過的強大招數。
但荊簡對這些招數實在是太熟悉，他輕而易舉的躲過了大魔王的所有招數。
薩井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過半血的大魔王。也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些招式。
荊簡彷彿一個先知，而大魔王的應對，明明在自己打的時候，應對的天衣無縫；可面對荊簡，大魔王的應對竟然顯露出了連自己都能看出來的破綻。
大魔王的血量低於百分之三十的時候，薩井日咬著嘴唇，皮都咬破了。
如果不是因為擔心自己被深娛發現，他真想拍下這一段，發在朋友圈上炫耀下。
不說能不能打過，但誰見過血量這麼少的大魔王？
荊簡與大魔王的對決還在繼續。只是他已經漸漸覺得無聊。
曾經的荊簡，也在小世界里將自己作為假想敵。因為挑戰者們實在是……太弱了些。
只是這種模擬，和眼前的遊戲區別很大，簡而言之，遊戲里的大魔王——不夠靈活。
這個大數據模擬下的大魔王，有著數千萬種打法變化，且這些規律本身還存在著變數。
窺視過代碼的薩井日都感覺頭皮發麻，認為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夠記住大魔王的全部打法變化並且一一應對。
哪怕對於所有人來說，這個大魔王都是絕對的變態，沒有任何章法和規律可言，但對於荊簡來說，這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他都能輕易的捕捉。
他憑藉的不是計算力，而是戰鬥的經驗。
如果說大數據學習的是荊簡的戰鬥思維，那此刻這個大魔王就像是幼兒園的孩子遇到了職業格鬥家。
如果不是數值上大魔王在不斷變強，這場戰鬥早就可以結束。
整個遊戲持續了將近四十分鐘。
大魔王倒地的時候，薩井日看荊簡的目光就像是看神仙。
「這孤兒boss居然這麼簡單就贏了？」薩井日頓時有一種我上我也行的錯覺。
荊簡聽著兩個刺耳的字，原本想放薩井日一馬的，現在他覺得有必要讓對方做一個誠實的人，他將手柄遞過去，慈眉善目的說道：
「乖，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