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番外
圓滿
經年之後,江南一處僻靜的村落里,這裡因為地處偏僻,與世隔絕,沒有受到戰火的波及,但風景極為秀美,夕色漸沉,染紅了遠處的水天一色,讓人忍不住歇下滿身疲憊,投入到這山水之間去。
幾個孩子在溪邊打打鬧鬧,玩水嬉戲,忽然發生了一點小小的爭執,一個女孩子把一個小男孩推倒在水中。
「傅七七,你怎麼這麼野蠻!」被推到的男孩子面子上掛不住,他還比傅七七大一歲呢,誰想這個丫頭力氣怎麼這麼大,一下子就把他推倒了。
被叫做傅七七的女孩子大約五六歲的年紀,一雙大眼睛極為靈動。她雙手叉腰,朝地上的男孩子重重的哼了一聲道:「我就野蠻了怎麼了。還有,明明是你先動的手,打不過我就要承認啊!」
「你……」男孩子噎住,半晌吐出一句話,「你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傅七七小臉上掛著笑,出口的話毫不留情:「要你管!」
「七七,吃飯了!」遠處傳來少年清亮的嗓音。
「哦,我知道了。」傅七七回一聲,離開之前還不忘又朝地上的男孩子冷哼一聲,以示不屑。
「七七,今天玩的開心嗎?」身著青衫的少年拉過傅七七的手,溫和問道。
「嗯。」傅七七重重的點點頭,「開心。」
少年驀地笑了起來,十三四歲的年齡已經可以看出五官的俊秀了,他一笑彷彿清風拂面,讓人感覺到極致的溫雅。他揉揉小女孩的頭髮,寵溺道:「那就好。」
兩人相攜回到了家,從房間里走出一個眉眼極盛的女子,梳著婦人髮髻,簡單的衣衫也掩不住滿身的風華。
女子看著相攜回來的兄妹倆,揚唇笑道:「回來了啊,快洗洗手吃飯了啊。阿闕,拿筷子。」
少年正是傅闕,他應了一聲洗過手之後連忙去拿筷子。女子,也就是將寧,眼神落到小女孩兒凌亂的衣襟上,挑眉。
傅七七眼睛轉了轉,笑道:「娘,爹爹怎麼還不回來啊?」
「少轉移話題。」將寧嗔道,「是不是又打架了?」
傅七七癟癟嘴,「嗯」一聲連忙道:「我那是為了反擊才動手的。」
將寧輕哼一聲,這件事就算揭過了。
不多時,院門吱呀一聲響,人還未進來,傅七七小小的身影就迅速撲了上去。
「爹爹。」
「嗯。」傅棲遲一手提著一個食盒,一手攬住飛奔過來的小丫頭,一臉柔和。
傅闕也迎了出來,少年聲音沉穩的喊了聲「爹」,傅棲遲也點頭應過。
將寧接過他手裡的食盒,拍著小丫頭的背:「抱夠了沒,該吃飯了大小姐。」
傅七七這才從傅棲遲身上下來,乖巧的在桌邊坐下。
將寧掃他一眼,嗔怪道:「你太寵她了。」
經過歲月的打磨,男人的長相更加深刻成熟了,一舉一動皆是牽動著她的心。聽了將寧的話,傅棲遲什麼都沒說,只是微微揚起唇角,眼中的寵溺卻沒有半分的收斂。
將寧無奈了,這個寵女狂魔。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了頓晚飯,飯罷小丫頭和傅闕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將寧沐浴過後,坐在床邊擦拭頭髮。
手裡的布巾忽然被人接過,將寧笑笑,任由那雙大手輕柔的給自己擦拭頭髮,夫妻二人都靜靜的享受著難得的溫馨時刻。
燭火搖曳,映出暖黃柔和的光,將寧忽而回過頭去,對上男人的眼。
「傅棲遲。」
「嗯?」
「我愛你。」她驀地吻上他的唇。
男人拿著布巾的手鬆開,熟悉的扣住她的後腦,反客為主的重重吻了回去。
「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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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
我叫謝陵,是慶國一個不受寵的皇子。
不,說是皇子都過分了。我的生母是個低等宮女,野心勃勃不甘為人下,被皇上一夜寵幸之後就懷上了我。可是她的美夢沒有持續多久,被封妃不到五年就去世了,原因是生我時元氣大傷,身體虧損的太過嚴重了。
自此我便沒有了母妃,連父皇也時常會忘了我這個兒子。因為我只是一個宮女生的兒子,不足以重要到讓他記起我。
因為皇上的不重視,我的處境便過的十分艱難,餐餐殘羹冷炙,有時甚至連頓飯都吃不上,便是連一個有些身份的太監都過得比我好吧。
那些所謂的兄弟,一有機會便來欺負我。我只默默忍受,並不反抗,因為我知道,只有這樣他們才會失了興趣早早放過我。
我時常感嘆,為什麼我如此卑賤,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欺負我呢?
七歲那年,慶國要往祁國送一個質子,於是我便被「父皇」想了起來,送到瀾京為質。自此背井離鄉,遠離故土。
只是當質子還是有些益處的,我結識了祁國的一個將軍,我們慢慢成了朋友。
他叫傅棲遲。
還認識了一個人,讓我終生都難以忘懷的人。
沈如情。
初見時她打破了我的酒,看她為錢困窘的樣子我起了興趣,心念一動把她拐到了質子府做婢女。
只是她,她是那樣的生動活潑,我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叫她一點一點地闖到了我的心裡。
只是她,喜歡棲遲。
我沒有去爭奪她,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要回慶國,讓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人付出代價。
我在慢慢籌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包括娶一個不愛的女人。
這有什麼呢?我要的只有權利而已啊,其他的,我通通都不要。
那天如情從將軍府回來,我看到了她身上的痕迹,有一種心如刀割的感覺,在慢慢凌遲著我。
直到聽到她說出愛的人是我,那種感覺才消散了,甚至一種隱隱的歡喜,縈繞在我心間。
我不想去想,為什麼她突然愛上了我。
只是我放棄了她,因為我的初心沒有變,我最想要的,還是權利。
把她託付給傅棲遲足以讓我放心了,在十里長亭我狠下心冷淡地對她,毫不留情的轉身就走。
可是被一同扔到雨地里的,還有我的心啊。
我借宸國的勢,回了祁國,條件就是迎娶他們的公主。只是那公主,身染重病死在了和親的路上。
連一個我不想要的人,也終將離我而去。
回到慶國,「父皇」不久就薨了。我用雷霆手段迅速整治朝廷,成為了手握實權的堂堂攝政王。
只是我身邊依舊沒有人。
五年後,我又遇到了如情,她似乎失了記憶,我的心似乎又有些活了過來。於是後來直到她要嫁給傅棲遲,忍不住冒著風險去搶親。
可是,她愛上棲遲了。
我忍不住想,我是不是天生孤家寡人的命。
依舊忍不住想她,為她擔心,只是她已成了別人的妻子。我的心裡始終懷著一點希冀,卑微又無望。
直到那個月夜,三國聯賽即將返程的晚上,我的心終於被重新封上了千年的寒冰。
她與棲遲相視而笑,眉眼之中皆是化不開的情意。
我終於意識到,我沒有一點兒機會了。
伴月而歸,天地間只有我的影子陪著我。我的命運,只有一個人孤單的走下去。
那又如何,我恍恍惚惚地想,既然註定了獨孤一生,那我便坐在那最高處,與寒意為伴,俯瞰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