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傀儡千絲
傅棲遲握劍的手幾乎使不上力氣,他的眼睛牢牢地盯著那個一身黑衣的女人,忽而目光又流連到將寧身上。
面對兩張如出一轍的臉,皆與沈如情一模一樣,饒是他向來冷靜自持,也震驚不已。
怎麼會……
黑衣首領很滿意他的反應,其實他也沒有預料到傅棲遲會突然出現在在這裡。不過依照傅棲遲的身手,今日他所帶的人手可能不夠。黑衣首領的眼睛掃一眼「沈如情」,多虧了他知道沈如情對於傅棲遲來說意味著什麼,又隨身帶著這個傀儡,能夠得以吸引傅棲遲的注意力。
傅棲遲暗自強迫自己定下心神,卻發現那人目光獃滯,像是沒有靈魂的布偶娃娃一般。
「傀儡術?!」傅棲遲利眸直直射向為首的黑衣人,「你是傀儡師!」
這邊將寧也是一驚,傀儡術能將瀕死之人煉製成受人擺布的傀儡,從此只聽傀儡師一個人的命令。傀儡無心無性,甚至連自己的想法都沒有,只知道按照傀儡師給他的指令而動,在作戰中也不怕受傷和疼痛,是很好的戰鬥利器,故而傀儡師身邊總會帶著幾個傀儡。許多傀儡師為了能操縱更多的傀儡,不惜把活人也生生煉製成傀儡,手段陰毒至極。沒想到這種早已失傳的禁術,羅網宮的人也會。
「傅大將軍好眼力。」黑衣人陰測測的笑著,「今日只要你讓出路來,我們取走了南疆公主的性命,說不定我一開心,就會把她還給你也說不定呢?」
別說即使將寧沒有一張和沈如情相像的臉,便是她南疆公主的身份,也不可能教他今日讓她在此處受到一點傷。
更何況,將寧給他的感覺,分明更像沈如情一些……
傅棲遲閉了閉眼,劍鋒直指黑衣首領,冷聲道:「多說無益,今日既然來了,就把命留下吧。」
說完,人已帶著凌冽劍氣,殺入黑衣人之中。
如今是她陷入困境,傅棲遲前來解救她,斷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且他為她解決了三隻白虎的隱患,將寧也手執軟鞭,同幾個黑衣人對上廝殺起來。
「你!好樣的!」黑衣首領氣極,閃著寒光的匕首緊緊抵住「沈如情」雪白的脖頸,高聲威脅道,「你再動手,我可不敢保證她的性命是否還會安好!」
「沈如情」安安靜靜地被他挾制住,眼神空洞不加反抗。
傅棲遲眼神一閃,心神還是不免被奪去了一瞬,圍住他的四五個黑衣人其中一個見狀,立時抓住機會在他右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將寧正在同其中三個黑衣人對上,此時她離黑衣首領極近,眼神從「沈如情」臉側略過,終於發現了一絲異樣。見傅棲遲心神為這處所奪以致受傷,不由高聲道:「傅棲遲,這個女人用了人皮面具,她是假的!」
幸而叫她發現了,再不揭穿這個傀儡的異樣,恐怕傅棲遲心思始終會被影響,到時她也力竭,他們絕對會落入這群人的手中。
傅棲遲心神定下,雖然他受了傷,但是實力依舊擺在那裡,即使這些人是江湖有名的殺手組織中數一數二的殺手,也絕不是他的對手。眼見自己這方漸漸處於劣勢,黑衣首領憤憤地留下一句話,轉身欲走。
「傅棲遲的名字,我們羅網宮記住了,下次再見,可不是這麼好說話了!」今日是他們失算,沒算到有傅棲遲這個意外的出現,他需得快快回去稟告公主這件事情。
傅棲遲哪能讓他走脫,飛身上去欲擒住他。黑衣首領帶著「沈如情」,如何能躲開傅棲遲的追捕。他眼睛閃著兇狠的光,回身撒了一把粉末狀的東西,鬆開對傀儡控制,這才沒了蹤影。
傅棲遲雖然閃避得快,卻仍不防沾上了一點粉末,受傷的右臂血液微微發黑,顯然是中毒之兆。
「是千絲纏。」將寧嗅到了空氣中粉末的味道,臉色微微凝重。
傅棲遲顯然也是聽說過這種毒藥,眉頭微微一皺。
千絲纏是江湖中有名的毒藥,若不及時救治三日內必死。但它卻並不常見,宮中的御醫也未必有知曉其解藥的。她師父怪醫這一生行醫,也不過才見過四五次而已,而她恰好知道這千絲纏的解藥。
人命當前,即使之前與他有過不算過節的交集,況且這次也是他前來相救她才成功脫險,將寧努力忽視了之前的不快,出聲道:「這次多謝傅將軍相救,這千絲纏的解藥將寧知曉,若是傅將軍相信將寧的話,將寧可為將軍醫治。」
她主動言明為他醫治,卻是正和他的心意。他急切地想要找到證據,證明她究竟是不是沈如情。
傅棲遲眉頭一松,溫聲道:「多謝。」
頂著「沈如情」臉的傀儡還獃獃地立在那裡,沒有主人的指令自然是紋絲不動。傅棲遲應過她的話之後,就把視線轉向了她。將寧抿抿唇,心中竟然閃過一絲失落。
「你方才說,這傀儡是易容的?」傅棲遲抬眸問她。
他的眸光黑沉,像是帶著優雅光澤的黑曜石,將寧微一愣神,才轉而答道:「是,近來我在研究易容之術,所以一眼就看出她帶了人皮面具。」
索性身上還帶了一小瓶卸人皮面具所用的藥水,將寧乾脆現場給他演示。這人皮面具做的還算貼合,只是還跟不上她自己做的人皮面具,所以才叫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將寧纖細的手蘸過一點藥液,一點一點摩挲過傀儡的臉側和下巴,一小會之後終於將面具揭下,露出這傀儡原本還算清秀的一張臉。
傅棲遲心中疑雲叢生,雖說傀儡師身邊帶著傀儡是必然的事。可是為何那人煉成這傀儡之後還要帶上一張人皮面具,還是沈如情的臉?
不管如何,這人能用這個傀儡來要挾他,必定熟知他和阿情的關係。看來,他必須查一查這個羅網宮的底了。
他已經找了沈如情五年,一絲消息也沒有尋到。眼前這個名叫將寧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她?
眼前一陣陣發黑,他終於敵不住毒藥的蔓延,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將寧眼睛掃過他還在流血的傷口,眼神微縮:「傅棲遲?!」
她欲哭無淚,他這麼一個大男人,就這麼昏過去了,他怎麼把他弄回去呀?!
遠處一道人影飛身而至,身形飄然穩穩落地。沉木微微躬身,朝她抱拳,手裡執的劍還帶著一絲血光。
「屬下來遲了,請公主責罰。」
「不用了。」將寧朝他擺擺手,見此情況心知他方才也一定經歷過一場鏖戰。沒想到這次羅網宮在外面也布置了人手,看來他們是下定決心想取她的性命啊。
她抿了抿唇,看向地上暈過去的男人。這次她能毫髮無損還要多虧了他的相救,之前的事,看在趕來救她的份兒上,之、之前的事她就當一筆勾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