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背負著所有
我活了多久？如果你能回答，說明你殺了我，如果你答不出，說明我殺了你。
沒有第三種可能，我絕不是被怪物殺死的，否則你早就來見我了。
你避而不見的原因只有一個，我們中必然有人殺了另一人。
我很希望是我殺了你，可惜……
「你真厲害！」曹惲讚歎道。
我聽陳培煌他們說起你，凜冬前應該還沒這麼厲害。
「終結級已出現了？」曹惲又問道，還補充了句：「你遇到了幾隻？」
應該不會太多，否則你回不來，但也不會太少，才能逼迫你變得這麼強。
桌上放著一疊名單，是之前那兩名部下，選出了這座堡壘的精銳強者，打算迎接未來和暗鬼的戰鬥，曹惲卻看都不看的將其撕碎了。
「我這裡，連一個能接近你的強者都沒有！」曹惲苦笑道。
包括我，都看不清你剛才做了什麼，更想象不到，和你交手的終結級是什麼實力。
「你讓我放棄什麼想法？」曹惲明知故問，又反問了句：「你想讓我做什麼？」
你猜的全對，我甚至知道，是那個老頭告訴你的，他每天都會出去溜達一圈，應該是和你約好了見面地點，他還沒事就去科研部附近轉悠，應該是在查探。
我知道，但我沒有阻止他，甚至我希望他能告訴你，因為……
「我本以為你會贊同我的。」曹惲長嘆了一聲。
可惜那把刀始終架在他的脖子上，無論他說什麼都沒有放開。
「你那篇微博，總共出現過三十七次，堅持或是堅守，但卻沒有一次提到，人類要如何反擊，你只是說如何應對就能不敗，或是敗的不那麼慘，但你從沒有說過贏。」
「你讓我放棄那個想法？好，我放棄了！」曹惲攤手，卻又猛地一拍桌子。
「現在請你告訴我，人類要怎麼贏？」
「如果你答不出，那我就換個問題，葉述！你回來是做什麼的？」
「再死一次？再看著人類滅絕一次？覺得上次沒做好？這次想多苟延殘喘兩年？不好意思，人家加快了這場黑暗紀元，你連十年都撐不住了！」
那一刻，曹惲抬手指著天花板，他知道葉述明白他在說什麼。
桌上還有一疊文件，曹惲丟到了葉述面前，江南的暗鬼確實不算強，但這附近的暗化獸成長極快，區區一個凜冬，大批量的遠古種已經出現了。
再次開戰，就不是一些蟲子往城牆上爬了，而是迅猛龍，劍齒虎，帝王鱷，猛獁象，甚至超帝龍，那種和哥斯拉差不多，比這座堡壘的城牆還要高大的暗化怪物！
哪怕這個凜冬，城牆還在不斷的加固，但曹惲突然發現件很荒謬的事。
他建造城牆的速度，竟還不如某些暗化獸的生長速度快？
更有，葉述之前曾遇到的泰坦巨蟒。
更有，凜冬的暗鬼生蛋后，很快就會數量倍增，人類卻越來越少。
「不瞞你說，其實我能夠對付那些怪物，哪怕我的實力遠不如你，但我想了至少一百種辦法能坑死那些怪物，但一次，兩次，第三次呢？」
「我永遠只能死守，這座堡壘很堅固，但我出不去，你讓我放棄？但那是唯一能讓我們走出去，踏入荒野，和暗鬼和暗化怪物平等戰鬥的方法！」
「除此之外，你教我要怎麼贏？」
葉述深呼吸，他說出了述城，那裡比這座堡壘更固若金湯。
他回來就是想告訴曹惲，他希望兩方聯手共同抵禦這場黑暗紀元。
曹惲卻噗哧一聲笑噴，反問道：「還是堅守？」
其實可以守住，無論是他的智謀還是葉述的實力，即使分開他們都能守很久，一旦聯手就算黑暗紀元不斷加速，也未必守不到十年，但！
出不去，此刻的黑暗紀元，除了葉述和那些超級強者外，大部分人都出不去了。
陳培煌前天出去偵查怪物動向，還被一大群迅猛龍圍攻受了傷。
曹惲安排的很穩妥，各大軍團之間的接應，只損失了極少數人。
但再少都是損失，人類會越來越少，這座堡壘再堅固，最終也會變成空城。
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是林倩雪帶著老鬼趕到了。
曹惲吩咐部下不要阻攔，任由兩人進來，老鬼氣喘吁吁的望著葉述。
「不是他對我說了什麼，是我自己看，自己想……」
「葉述，你還記得玄真道觀么？」老鬼澀聲問道：「多謝你，教我救了那麼多人，但他們一個都沒能活下來，玄真道觀里的人已全都死光了！」
死在了江陵城破那天，或是死在了來這座堡壘的路上。
「你讓我騙他們吃怪物肉，我做了，可他們依舊死光了！」
葉述，我贊同你的做法，你很絕，你讓我化身為鬼，但你還不夠絕！
曹惲更絕，他不僅騙人吃怪物肉，他還企圖讓所有人都變成次暗鬼。
他沒給我灌輸什麼想法，是我查探后，贊同了他的想法，這場末日，一兩個人化身為鬼是不夠的，一兩個人護不住所有人的，那還不如，全部化身為鬼！
啪，那隻火系怪物的手臂，老鬼放在了桌上，他不需要了。
他做了次暗鬼后，就不用怪物的手臂了，他自己就是怪物！
轟，窗戶突然被撞開，一個身影疾衝進了辦公室，長矛直刺向葉述。
他剛到，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只聽曹惲的部下說，有人想殺曹惲。
當他看清屋中場面，長矛已來不及收回，只驚愕的喊了句：「葉哥？」
咔，葉述抓住了長矛，身形卻不由自主的顫了顫，畢竟是強化型的，還是他曾經看中的強者，一個凜冬未見，郁明遠變得更強了。
葉述卻面無表情的望著他道：「你也贊同么？」
郁明遠沒明白，曹惲則擺手道：「我還沒告訴他們。」
在你來之前，我只是讓老變態秘密研究，誰也沒告訴，老鬼是自己查出來的。
但曹惲突然問了郁明遠一句：「如果變成怪物，就能給女朋友報仇，你願意么？」
「願意！」郁明遠想都不想的答道。
他早已失去了鬥志，只憑給宋蓓蓓報仇的想法，才努力支撐到了此刻。
他已竭盡全力去變強了，葉述卻一把抓住了他的長矛，終結級怕是也一樣。
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人未到聲音已傳來：「葉哥回來了？」
陳培煌還帶著傷，卻滿臉的興高采烈，可當他看到屋中情景時。
陳培煌愣了愣，沒明白葉述和曹惲為何見面就翻臉，他又望向了林倩雪。
他不認識她，而葉述身邊再沒跟著其他人了。
「其他人呢？」陳培煌愕然道，又本能追問了句：「周銳呢？」
幾乎同時，跟在他身後的劉芳也問了句：「晴姐呢？月嬋姐呢？怎麼沒回來？」
夏晴在那座山坳里，陪著紫蛟蛻變，而李月嬋和周銳……
葉述無法回答，他避開了他們的視線。
匕首依舊對著曹惲，但葉述的手，已不由自主的發顫。
「葉述！」曹惲再次開口，問了個葉述從未想過的問題。
「我能問你一句么？為什麼，你那麼執著為人？」
「廢話！」葉述冷冷道：「因為我們身而為人！」
曹惲卻搖了搖頭。
但你已親眼見證了人類的滅絕，葉述，其實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在你的那個時代，人類已滅絕了，你為何還要堅持為人？
曹惲皺眉望著葉述，他第一次見到他，卻想要讀懂他。
憑那篇微博的字裡行間，憑他每說一句話，葉述的微表情。
「葉述你是不是背負著上一次，所有滅絕的人類，所有的不甘和怨恨？」
那個變成次暗鬼的想法，我不信你想不到，你不比我笨。
但你卻厭惡極了，因為你恨次暗鬼，恨暗鬼，恨所有的暗化怪物。
然而這些恨意，究竟是你自己的，還是別人逼迫你背負的？
上一次，楚楓對你說，別放棄，努力堅持下去。
但那個楚楓已經死了！
上一次，陳琦對你說，吃了他，再戰黑暗紀元。
但那個陳琦也已死了！
只有你沒死，你有靈血，你是暗鬼口中的不死神，所以……
你背負了所有死去的人，心中的不甘和怨恨。
他們明明已經死了，卻硬是把這一切強加在你身上，讓你再經歷一次。
只因為你不會死！但這究竟是你的幸運，還是你的不幸？
這些話，曹惲問不出口，此刻的他還不認識楚楓和陳琦。
但他已隱隱感覺到了什麼。
葉述，你不是回來拯救人類的，你知道人類沒救了，必然會滅絕。
你只是不甘，你只是怨恨，你只是背負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