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從開始到最後
葉述沒看明白，他在黑暗紀元混了十年，硬是沒看明白。
圓月是刀光啊，怎麼就一分為二了？他用的又不是雙月。
葉述只注意到，那堆樹葉里伸出了一雙手，那是個人類。
所以葉述本能喊了句：「跟著一起沖！」
葉述不能停下，他必須不斷的在前面開道，否則一旦停下，整座花園的暗化樹就會將這群人擠死，所有藤蔓密密麻麻的堆過來，除了葉述和夏晴，誰都活不了。
所以葉述嗖的一聲，從那堆樹葉旁閃了過去，他甚至沒聽到。
「你們是救援隊么？求求你們……」
沒有了，少女都沒說完，葉述已跑遠了。
少女呆住了，嘴唇顫抖著，又聽到身後再次傳來聲音，刀陣緊跟著葉述。
少女只能先閃到一旁，眼看著幾百人狂砍亂劈的往前沖。
「你們是救援隊么？我們幼稚園……」
沒有人理睬她，都聽不清，都看不到，此刻生死一瞬，誰管一堆樹葉？
夏晴和鴿子跟在最後，少女已急不可待，直接攔了上去。
「求你們幫幫我！我們幼稚園還有十幾個孩子，被困在了地下室！」
「我救不走他們，求求你們……」
夏晴聽到了，愣了愣，但她管不了。
少女說話的時間，又有兩人被食人花吞噬了，更有甚者！
空中傳來了嗡嗡聲，不是蚊子，而是更巨型的暗化蒼蠅，小牛犢子那麼大！
城市中沒有暗化甲蟲那些，因為經常噴洒殺蟲劑，但蒼蠅和蟑螂……
「我靠！這麼大的蟑螂！」瘦猴怪叫道。
一旁的劉芳都吐了，暗化蟑螂渾身黏液，實在太噁心了。
夏晴只能衝上去救人，葉述的任務是開道，而她的任務就是斷後和救援。
衝過那堆樹葉的身旁時，夏晴只能說一句：「對不起……」
說出這句對不起時，夏晴的心很痛，她聽到了孩子二字，可她真沒辦法。
對不起，如果我停下，救不了別人不說，我們這些人也會死。
少女顫抖著站在原地，眼看著夏晴和鴿子沖了過去。
其實她明白的，這些人不是救援隊，只是想強衝過這座城市逃生。
但她等了這麼久，葉述他們是唯一出現的，唯一希望。
其實她懂的，這些人自顧不暇，根本幫不了她。
但她又看到了，葉述的圓月和夏晴的月牙天沖，她從未見過這麼強的人。
或許，搞不好，有可能，幫她一把呢？哪怕救走一兩個孩子？
那一刻，少女突然低聲說了句：「如果我先幫你們呢？」
人總不能忘恩負義吧？我先幫你們，你們再幫我？
她只有十九歲，慌亂中，只能想到這個天真的辦法。
所以她一把扯掉了身上的樹葉外套，咬牙追了上去。
她要拚命了，或許她替別人拚命，別人就會替她拚命……
葉述始終想著剛才的一幕，但想不明白，有什麼東西能把刀光撕成兩半？
他跑過那堆樹葉身旁時，曾隱隱感覺出，對方是釋放型的。
但少女好像沒有釋放，釋放型都是先抓後放，少女只有抓。
因為沒人教過她什麼是釋放型，而她在這座花園裡求生，不用釋放，只需要抓。
她抓住空中的暗能量，讓自己彷彿樹葉般往下飄。
她不能走在地面上，因為暗化植物對地面的顫抖感覺極敏銳。
所以進化后，她在極短時間內開發出了這種求生方式，她很聰明，而且她很強。
前方又是一聲慘叫，夏晴剛斬斷了一朵食人花，根本來不及救。
太多了，刀陣已快要無法維持了，不斷有人被蟑螂撲倒，被蒼蠅抓住，或是被食人花吞噬，夏晴眼睛都紅了，雖然葉述跟她說過，不可能救得了每一個人，只能說盡量。
衝進來的剎那，葉述就知道，這幾百人恐怕活不了多少，死一半都是少的。
這座城市的內貌，比他想象中更可怕！
但夏晴始終想多救些，關鍵是……
「晴晴姐救我！」
那竟是小不點的聲音，可夏晴來不及，眼看著小男孩被食人花吞了下去。
但突然！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小不點被硬拽了出來。
沒有人看得懂那一幕，沒有人伸出手去抓住他。
還不是吐出來的，就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硬拽出來的。
小不點甚至能感覺到，腳脖子被什麼束縛著，可他低頭，卻什麼也看不到。
夏晴本能扭頭，愕然望著身側的少女。
少女雙手成爪，在空中不斷亂揮，每一揮，都有一名進化人類被抓下來。
或是從蒼蠅口中，或是從食人花口中。
「我幫你們，你們幫我！」
少女還咬牙說了句，哪怕聲音顫抖，或許她自己也未必相信。
這是末日啊，有人會感恩圖報么？
但至少此刻，有了她的幫忙，很多人都得救了。
小不點爬起身，都不敢哭，就揮舞著砍刀繼續往前沖。
因為爸爸剛才被暗化蟑螂咬死了，爸爸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跟著葉哥哥，活下去……」
葉述沖在了最前面，不斷開路的同時，又扭頭問了句。
「都還活著么？」
「活著！好多人受了重傷，但是都活著！」
但凡被食人花吞噬，哪怕硬拽出來，身上的鎧甲也沒了，還被撕得鮮血淋漓。
食人花朵中長滿了尖牙利齒。
葉述卻愣了愣，扭頭又問了句：「死了幾個？」
幾分鐘后，胖大叔喊了句：「死了一個，小不點的爸爸死了。」
才一個？你特么在逗老子！
葉述扭頭狠狠瞪了一眼，但胖大叔臉上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
真的就死了一個，因為小不點的爸爸是偽進化，死的太快了。
其他人就算已被食人花吞下去了，少女都能硬拽出來，頂多受重傷。
因為植物很難將進化人類一擊致命，所以刀陣中幾乎人人帶傷，但只死了一個。
而蒼蠅和蟑螂那些，雖然很可怕很噁心，但進化人類是能夠自保的。
除非被淹沒，除非刀陣被完全瓦解，何況還有夏晴和鴿子的掩護和救援。
嗖嗖嗖，不斷的閃爍，葉述到了隊伍最後面，只一眼。
瘦猴剛好被少女硬拽了下來，從一隻暗化蒼蠅的爪子下面。
嗖嗖嗖，葉述又回到了隊伍最前面，他看明白了。
只會抓不會放的釋放型，他不知道這少女有多強，只隱隱有種感覺。
他似乎撿到寶了，沒人能抓的這麼精確！
葉述都沒見過，有哪個釋放型能精確到抓住一個人的腳脖子。
這不是技巧，這是種天賦。
少女的眼神有些朦朧，或許視力有問題。
再加上此刻黑暗紀元的視覺障礙，少女看到的一切，和常人不一樣。
林少沖頂多在抓住暗能量后，看到天空中出現褶皺，彷彿一塊布。
但少女因為視力問題，她看到的就是一塊布。
所以她能精準抓住布上的每一個東西！
葉述本能回憶，這麼強的釋放型，不，應該說這麼奇葩的釋放型，他上一次為何沒遇到過？甚至沒聽說過，憑葉述的後期地位，任何強者他都心中有數。
或許是因為，自從末日開始后，少女就再沒離開過這座花園。
她始終守著那些孩子，直到最後，她死在了這座花園……
「等等！」少女突然從隊列後面發出驚呼。
「你們不能直衝，那邊有一棵巨型大樹！」
已不用她說了，葉述沖的太快，已經看到了。
城市正中間，就在主幹道上，那一棵巨大到無法形容的暗化樹。
根本看不出又多粗，葉述要繞一圈才能判斷。
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他們被這棵暗化樹堵死了。
繞路？不可能的，周邊密密麻麻的藤蔓成網，成囚籠，往哪繞？
所有人都崩潰了，他們已衝到一半了，只死了一個人，卻因為這棵樹……
那一刻，葉述深呼吸，咬緊牙，只說了兩個字。
「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