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暗是最好的掩飾
顧惟兮站在暗處，蘇嬿婉看不清他的表情，唯一能看清的就是顧惟兮明亮的眼睛。在黑暗處仍然亮若星子，儘管顧惟兮戴著一副眼鏡。
蘇嬿婉當做沒有看到，直視前方，抿著嘴，從顧惟兮的身邊繞過去。
兩人擦肩而過。
黑暗的房間，只有走廊的燈光透過薄薄的糊紙，使得房間里還有一絲光亮。
蘇嬿婉神情恍惚，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被顧惟兮拉到了一間空的包廂里。在她的身後，是冰涼的紙拉門；在她的面前，是蘇嬿婉想忽視卻無法忽視的顧惟兮。
顧惟兮把手撐在蘇嬿婉的兩邊，把蘇嬿婉困在他的懷裡。
蘇嬿婉把頭扭到一邊，乾笑了兩聲，「不知道顧總監單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顧惟兮不答話，蘇嬿婉也不知道說什麼。兩個人就處在了詭異的靜謐中。
蘇嬿婉想了下，從她接電話出來，到現在已經過了很久了，「沒事的話，請顧總監讓讓。」說著，蘇嬿婉就去推顧惟兮，但是蘇嬿婉還是固執的不去看他。
怎麼推都推不動，蘇嬿婉終於火了！
「顧惟兮，你神經病啊？！你到底想怎樣！」蘇嬿婉抬起頭，怒氣沖沖地看向顧惟兮。
顧惟兮板了一天的臉，終於在此刻露出了笑容。「你終於叫我的名字了。蘇嬿婉，你這個冷心冷血冷情的冷女人，你還回來幹什麼？！」
說完，顧惟兮就一把把蘇嬿婉抱在了懷裡。
蘇嬿婉使勁推開顧惟兮，抬起頭，就像高貴優雅的白天鵝，「顧惟兮，到底誰冷心冷血冷情，你比我清楚！」忽然，蘇嬿婉抬起手，勾住顧惟兮的脖子，另一隻手輕挑顧惟兮的下巴，嬌嬈一笑，「顧總監和我有關係么？我愛回來就回來，愛走就走，需要和顧總監打招呼？！笑話。」
蘇嬿婉嗤笑一聲，放下手，厭棄地看著顧惟兮。
顧惟兮愣了愣，一把抱住蘇嬿婉，把頭埋在蘇嬿婉的肩膀上，「婉婉，你怎麼可以這樣說。看到你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婉婉，婉婉。」
顧惟兮在蘇嬿婉的耳邊，輕輕地呢喃著「婉婉」兩個字，無限深情。
蘇嬿婉把手握緊，深呼吸，使出全身的力氣，終於再次推開了顧惟兮。低聲怒吼，「顧惟兮，你少在這裡裝，這樣的你讓我感覺無比噁心！」
然後迅速拉開門，落荒而逃。
回到飯桌上，蘇嬿婉一直感覺有道很不友好的目光盯著自己，等她看過去的時候，又找不到了。
在飯桌上一直被人盯著，又被顧惟兮的事情搞得腦子一團亂麻，在同事面前又要強顏歡笑。蘇嬿婉感覺這頓飯，是她有史以來吃的最糟糕的一頓飯。
好不容易捱到散場，出了飯館，一群人意猶未盡，商量著要去唱歌。
小野寺政宗看到蘇嬿婉面露疲色，上前笑著說道：「明天還要上班，早點休息吧，周五再出來玩好了。」
大家看到是大BOSS發話，想到明天確實還有一堆事情要做，便嘻嘻哈哈的說著周五再去唱歌。
公司里的職員要麼打車，要麼自己開車，要麼搭順風車，接二連三的走了。蘇嬿婉在出來之前就發了信息給周清清，告訴她自己散場了，可以過來了。
沒過多久，小野寺政宗和顧惟兮都把車開了過來，小野寺政宗先下車，走都蘇嬿婉身邊，「嬿婉，我送你回去吧。」
蘇嬿婉擺擺手，連忙說道：「不用了，小野寺先生，我有朋友在附近，她說她過來接我，您先回去吧。」
小野寺政宗也不走，站到了蘇嬿婉的身邊，陪著蘇嬿婉一起等。
顧惟兮也走下車，蘇嬿婉旁邊除了小野寺政宗還有財務部的兩個女同事，還有秦如許。
兩個女同事看到顧惟兮走下車，就在一邊推推秦如許，掩嘴偷笑，「小秦，你家學長送你回家呢！」
秦如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蘇嬿婉，看到蘇嬿婉面色如常，便笑著走向顧惟兮。
顧惟兮沒有搭腔，視線一直鎖定正在小野寺政宗身邊巧笑嫣然的蘇嬿婉，目露寒光。正走向顧惟兮的秦如許看到這一幕，頓時就停下了腳步。
那兩個起鬨的女同事不明所以，今天，顧總監怎麼看怎麼怪，一副閑人勿進的樣子。
「嘀嘀。」兩聲喇叭聲化解了尷尬。
伴隨著汽車鳴笛聲，周清清的紅色寶馬出現在蘇嬿婉的視線中。蘇嬿婉終於放鬆了下來，轉頭對著一邊一直陪著她的小野寺政宗說道：「小野寺先生，我朋友來接我了，我先回去了。謝謝您今天的款待，您今天辛苦了。」
小野寺政宗看到確實是有人來接，也就沒有多說什麼，「明天見。」
蘇嬿婉轉頭，還有三個同事還沒走，「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兩個女人曖昧地看看紅色的車，再曖昧地看看蘇嬿婉，「嗯嗯，總監明天見。」
蘇嬿婉笑笑，不解釋。「明天見。」
車上播放著輕柔的小提琴曲。蘇嬿婉解開西裝扣子，閉著眼睛，眉頭微皺。
周清清一邊開著車，一邊問道：「蘇美人，我剛剛在你同事堆里看到一個人，挺眼熟的，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蘇嬿婉閉著眼睛，換了個姿勢，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些，「哪個？」
「就那個穿黑色西裝戴眼鏡的男人，總覺得在哪見過。」周清清略有所思。
黑色西裝！戴眼鏡！
蘇嬿婉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呲——」汽車輪胎與地面產生摩擦，發出響亮的聲音。
蘇嬿婉身體急速向前，然後被安全帶緊緊勒住，很痛！蘇嬿婉睜著大眼睛，非常生氣，「周清清，你這個瘋女人！發什麼神經啊？！」
周清清把剎車踩死，轉頭，滿臉冰霜，「蘇嬿婉！剛剛那個男人是不是顧惟兮！」
蘇嬿婉把頭偏向一邊，原本的氣勢全沒了，小聲的「嗯」了一句。
「蘇嬿婉，發神經的是你！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那個臭男人在DLH的中國分公司，所以你才從總部調過來？！啊！」周清清很久沒有像今天一樣發這麼大的火了！怒火滔天！
蘇嬿婉雖然是毫不知情，但是在周清清女王氣勢全開的狀態下，她還是招架不住，懦懦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看到他的時候，我也以為我看錯了，或者是認錯了。」
知道蘇嬿婉不是因為顧惟兮才回來的，周清清就消氣了一些，但還是伸長了手，點了點蘇嬿婉的額頭，惡狠狠的說道：「蘇美人，我告訴你，你最好別想著和那個男人和好如初！我看到你失敗了一次就不會再看著你失敗第二次。俗話說了，好馬不吃回頭草。蘇美人，你忘記當年在X市機場，你那副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的醜陋樣子了嗎？要是忘記了，老娘這裡還有當時的照片，要不要提醒提醒你？！」
蘇嬿婉抬起頭，看向周清清，眼睛明亮，「我記得。當年，我們就已經分手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所有的事情都淡了，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和好。」蘇嬿婉頓了頓，才接著說道：「況且，他現在有新的追求者了。」
如果上午她還不知道的話，經過晚上的聚餐，蘇嬿婉已經看的清清楚楚，她現在的助手對顧惟兮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同事友誼。
聽到蘇嬿婉的話，周清清這才坐好，整了整安全帶，重新啟動車子，「蘇嬿婉，不要忘記幾年前，你的絕望。」周清清淡淡的說了一句。
蘇嬿婉把頭偏向一邊，借著車窗，她看到另一個自己，神色淡淡地回答：「不會忘記的。」
晚上十一點。
清涼的月光如水一般灑下，寂靜凄涼。
X市的三月，沒有初春的寒冷，但是夜晚的X市，氣溫並不是很高，春風也帶著絲絲的涼意。
蘇嬿婉穿著珊瑚絨睡衣，雙手抱膝，坐在落地窗前。落地窗開了一條小縫，冰涼的空氣透過縫隙滲透進來。窗帘優雅的散在兩邊，隨著夜風輕輕擺動。
屋子裡的燈全關了，除了月光就沒有別的光線來源。農曆二十的月光，依舊很亮。
亮到可以清晰的看到蘇嬿婉臉頰上的淚水。
五年前的九月，也是X市的機場，那是蘇嬿婉最不願意回憶的過去。
什麼叫做徹底的絕望，蘇嬿婉在那一天終於體會到了。
所以，她絕不會讓自己再一次陷入到那種絕望中，她絕不允許自己再一次品嘗到那種絕望。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