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失利（大修）
靳若蓮打開門，望著眼前的男子，有些驚訝地道：“你怎麽來了？”
覃理灃舉起手中的紅酒，微微一笑：“今天是《去流年》播出的日子。而我說過：會陪你看你的每一部作品首播。”
靳若蓮回了他一個微笑，側開身讓他進來。覃理灃走進屋子，正中的電視牆上，超大液晶屏幕上角清晰地印著b衛的標誌。《去流年》被四家電視台同時購買聯合首播並不稀奇，但稀奇的是，購買方居然有b市衛視的身影，要知道b衛一向是出了名的冷豔高貴，隻喜歡麵向成熟觀眾群體的正劇，這次會爭購《去流年》，據說還是因為嘉然的《初雪》讓他們大賺一筆之後，他們才頓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想到這兒，他不禁一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嘉然這丫頭，還有點本事。”
“你也知道李博成讓她擔任《無涯期》三集電視電影的編劇了？”靳若蓮拿著兩隻酒杯與開瓶器走過來，一麵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覃理灃一愣，趕緊掩飾地笑笑：“你不是準備開始《沉嵐》的籌備工作了嗎，李博成肯定怕你沒時間！再說嘉然當過李博成的助理，李博成願意給她機會也在情理之內。三集電視電影，正好適合嘉然這種剛出道的菜鳥編劇練手。”
靳若蓮笑了笑沒有說話，三集電視電影的編劇工作她並沒放在眼裏，但是李博成棄她而選陵奈然，卻讓她覺得不舒服，而且隱隱不安：陵奈然究竟還能不能寫劇本？她的頭疼真的好了嗎？
這時，她聽到覃理灃又道：“對了，若蓮，製片部讓我問問你，《沉嵐係列》的簽約儀式，你想要什麽樣的形式？”
靳若蓮在他身旁坐下，道：“照之前的形式不就行了？”
“但這可是你潛心構思兩年的大作，外界期待已久了。”覃理灃笑道：“我覺得儀式怎麽正式都不為過。而且我希望它能啟動的越早越好。”他深深地看了靳若蓮一眼。
靳若蓮避開了他仿佛燒灼一般的熱烈眼神，把開瓶器旋入瓶塞，淡淡地道：“你們決定吧，我沒什麽意見。我現在忙著《我們說好的》的後期工作，沒心思考慮太多別的事。”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覃理灃輕咳了一聲，接過了開瓶任務，隨著“砰”的一聲瓶塞飛起，屋中立時酒香四溢，覃理灃將紅酒注入酒杯，靳若蓮又拿過了幾碟幹果點心，“估計你又沒吃晚飯，別空腹喝酒了。”
她眼中的關懷讓覃理灃頓時感到了一陣鼓舞，他露出了笑容：“好，那我們就邊喝酒邊好好欣賞一下《去流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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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路凝興奮地拉著路宸跑下樓，坐在了沙發上，一麵打開了電視機：“雖然《去流年》不是姐姐演的，但可以和姐姐一起看電視了，太值得高興了。”
路宸笑著捏捏她的臉，今天父親和蘭姨都有事，家裏隻有姐妹兩人，就擺了一堆零食擠在一起看電視。
時間還沒到，路凝靠在姐姐懷裏，邊吃冰激淩邊閑聊：“姐，那天我一下飛機，就看見大鵬哥了，大咩家和咱家順路，我就讓大咩和我一起走，結果不知道為什麽，大鵬哥看到大咩，好像不太高興。”
“是嗎？”路宸隨口問道，一麵低頭玩著手機，她和梅琳互相關注了彼此的ins，她正看著梅琳新發的一張僅限好友觀看的照片“model們展示華夏之行的戰利品”。
照片中小瑪姬抱著bunny，穿著白色的公主裙，金發上卻帶著一頂格格拉翅帽，顯出幾分怪怪的可愛。這頂帽子是在b市時，她陪著兩人逛頤和園時買的，同時瑪姬還買了兩頂垂著辮子的小瓜帽，正戴在照片中另外兩個小男孩頭上。路宸的眼神，就停留在戴著小帽的兩個兒子身上：leo顯然有些不自在，想摘又怕瑪姬不高興，酷酷的小臉微微皺著，可愛已極；而lion卻揪著辮子笑得一臉得意，那副挺胸凸肚的臭屁樣子，怎麽看怎麽萌。路宸望著可愛的寶貝們，眼中流露出了溫暖的笑意。
“是啊，送完大咩，我問大鵬哥怎麽了？他也沒理我。”路凝說著，神情有點委屈，引起了姐姐的注意。“不知道我哪裏得罪大鵬哥了，我還和蘇穎打賭了，如果《無涯期》不好看的話，我就得把大鵬哥介紹給她。姐姐的《無涯期》就快播出了，雖然可能性很小，但萬一不好看怎麽辦？大鵬哥那時還不理我該怎麽辦？”
路凝說著說著，有點著急了。路宸笑著揉揉她的頭，“怎麽？你那同學喜歡大鵬哥？”
“是啊。”路凝道：“誰想到蘇穎居然是個大叔控！？她跟我說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
路宸笑了，正想說話，但電視中已響起了《去流年》的主題曲，路凝一下子瞪圓了眼，馬上把剛剛的擔憂丟到一邊去了。
看妹妹這副心大的模樣，路宸也不說話了，陪著她看起了電視劇。
《去流年》與《初雪》一樣，原本也是一部很受歡迎的網絡小說，講述了民國背景下，一位殺伐決斷的冷酷軍閥與一位單純善良的女學生之間的愛情故事，路宸並沒有看過，隻聽嘉然提過一點大致內容。當時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靳若蓮邀請她出演《去流年》的女主角白若璃，嘉然起初覺得可惜，但仔細分析了一下，又很讚同她的決定。
嘉然的意見除了路宸不適合白若璃之外，對小說本身也有一些看法。從本質上看，《去流年》也是和《初雪》相似的狗血劇，放在亂世背景下雖然格局顯得大了不少，但兒女情長與烽煙霸業，想權衡本就有不小的難度，在這一點上原著做的也並不好，純是靠文筆與男主人設撐起了整篇文，所以劇本的改編，與男主的人選就尤為重要。
《去流年》的編劇張明楚當年和嘉然一起在《魏晉女事》裏培訓過，嘉然覺得他是那種偏細膩的編劇，也許能寫好感情戲，卻未必能兼顧一個崢嶸大氣的全局感覺，而且蘇勁堯又怎麽看怎麽不像霸道軍閥，因此嘉然對《去流年》的評價並不高，非常慶幸路宸的果斷堅決。
不過這麽想的似乎隻有嘉然一個人。早在月前，《去流年》就已展開了華麗的宣傳，“一支纏綿悱惻的亂世戀曲”與兩位主演蘇勁堯與童恩雨的人氣，都令它收獲了極高的話題度與關注度，立項之初就被四家衛視台買走了版權，可以說未播就已先大火，而在業內預測中，《去流年》也會造就出另一場遠勝於去年《初雪》的現象級熱潮，將網絡小說的改編熱潮再度推進。
想到這兒，路宸不禁一愣。不知為什麽，她忽然有了種詭異的感覺：似乎是《初雪》成功之後，靳若蓮才開始了《去流年》的立項？雖然跟風是種太常見的現象，但靳若蓮這種級別的編劇女王，這樣做不會降低身份嗎？
路宸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電視上，本身她對這種電視劇也沒什麽大興趣。但本該很有興趣的路凝看著看著，精神卻越來越不集中了。甚至第二集時，就拿起了手機，在微信上開始和同學們吐槽了。
留意到路凝的舉動，路宸隨意地看了電視幾眼，隻見戴著大簷帽，一身筆挺軍服的蘇勁堯騎馬馳騁在街道上，很快就追上了前麵一位滿麵驚慌的女學生，一把將她攔腰抱上了馬，女學生驚慌尖叫，而蘇勁堯麵無表情地道：“看你還能跑到哪裏去？”
就這一個情節，路宸已有種不忍直視的感覺，而躺在她膝蓋上的路凝也是一愣，隨即啪啪的打著字：我的媽呀，我真怕蘇蘇一個抱不住，把女主摔下來，原著中高大威猛的肖長安怎麽看起來這麽弱雞啊？！完全不是強取豪奪的畫風啊！！！
電視又演了一會兒，路凝連打字的興致都沒了，一骨碌從沙發上坐起來。“姐，還是回房間玩遊戲吧，我看不下去了。”她說著就站了起來，一邊發了語音：同誌們，劇情太雷太強大，我先敗退了，你們繼續堅-挺，千萬別硬撐！
不知道與路凝抱有同感的觀眾有多少，但在第二天的gs-m調查報告中，卻顯示《去流年》的首日成績，不負眾望的以破1近2的收視位列第一位，得到了媒體的大肆誇讚，靳若蓮工作室官博也發布了感謝朋友們支持的微博，勢頭一片大好，宣傳也更加給力，都認為這是靳若蓮工作室又一部叫好叫座的大熱劇集，成績遠超去年的《初雪》。
這些信息路宸並沒有關注，她隻知道第二天晚上起她就不用陪著路凝看電視了，而從路凝隔三差五就和同學逛街看電影的業餘活動上，似乎她的同學們也沒再怎麽追這部劇。
倒是在參加《無涯期》宣傳會兼電視電影討論的時候，徐明華閑聊地說了句他女兒本來很期待《去流年》，但追著追著就覺得沒意思忍不住棄劇了，說到這兒他似乎意有所指：“我看播出前媒體都把《去流年》和《初雪》放在一起比較，覺得前者會比後者轟動，但現在看來，恐怕未必。”
另一位女製片也符合道：“聽說若蓮也挺驚訝的，還把她旗下的編劇教訓了一頓，又要求電視台加大宣傳力度。其實何必呢，這都是常事，何況《去流年》的成績又不是真的不行，若蓮就是太要強了。”
當時路宸和嘉然都沒說什麽，但離開後，嘉然卻拉著路宸，語氣中不無慶幸：“路寶，幸好你當時夠堅定，直接拒了劇本。要不然我隻能選擇狗帶了，這麽矯情的劇情看文不覺得，怎麽一演出來就這麽讓人想抽死男女主啊？我勉強看到第三集，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路宸問：“這部劇的收視會很慘？”
“那倒不會。”嘉然搖搖頭，“現在渠道為王，《去流年》有四家衛視台，收視撲不到哪兒去的，但是它的口碑和預期落差太大了，首播之後，重播大概就比較困難了。”
而隨後的發展，果然與嘉然的判斷一致。
隨著播出，《去流年》的收視可稱之為急轉直下，從首日逐日遞減，在劇情過半的二十集時更是大幅跳水到了1以下，雖然四家衛視讓它在市場占有率上仍穩居前列，但卻已止不住高開低走的勢頭，而網上的吐槽帖子也開始在起初的頌揚誇讚中顯出了行跡——
“就會為一個女學生要生要死的肖長安是怎麽當上割據一方的軍閥的？雖然原著也是兒女情長，但演出來卻怎麽看怎麽弱智啊！”
“女主琉璃簡直矯情得要死啊，我追到一半還是沒看出來她性格上哪裏招人愛了，實在受不了隻能棄劇了。”
“同感，一方麵淡定冷漠嘴上說著要獨立堅強，但一有事就立刻找肖長安還擺出一副清高德行實在讓人看得惡心啊，雖然不想用這個詞，但女主的行為真像個綠茶x啊。”
“沒錯，還有肖長安，為了讓男二交出女主不然就下令屠城倒沒什麽，我就喜歡霸道軍閥，但能不能有點氣勢啊，軟綿綿的樣子一點都沒有一方諸侯的氣場啊！”
“雖然我是蘇蘇的腦殘粉，但不得不說這個角色真不適合蘇蘇，蘇蘇還是適合江澄那樣的溫文男神，不行了，我得重溫遍《初雪》洗洗眼睛，哎，蘇蘇，以後選劇本一定要謹慎啊，最好的不一定是最適合你的。”
這樣的評論比比皆是，華夏網友、尤其環形網友們一向臥虎藏龍能人輩出，先是幾位網友從吐槽角度對《去流年》進行了點評，犀利地把男主的腦殘與女主的矯情數倍的放大在了網友麵前，引起了網友們的爭相圍觀。然後很短時間內，兩位主演的表情台詞被網友們製作了一堆高度提煉了劇中蘇點的表情包。什麽“你引起我的注意了”“看你往哪兒逃”“你再逼我，我就一屍兩命”“不交出我的女人，我就大開殺戒”……漸漸興起了一陣全民吐槽的現象，甚至很快登上了微博熱，呈現出一派黑紅之勢。
而此時，四十集的《去流年》也在四家衛視台前後腳地結束了首播，最終收視成績浮動在1%。在一切看市場的環境下，這個成績倒不算次，能讓手快得購買了重播版權的電視台稍微放心。但在網上的評論中，《去流年》卻已穩穩地帶上了腦殘雷劇的標簽，成為了即將開始的年末盤點中年度最佳雷劇的有力競爭者。
本來，在如今這個“雷=話題=紅”的環境下，《去流年》一點也不丟人，至少在網友眼裏就是如此。但對於它的演員與主創來說，就做不到懷著一顆歡樂的心去淡定圍觀了。
對蘇勁堯來說，他憑借《初雪》中的江澄獲得了很高的國民度，而《初雪》的高口碑與江澄的人設，都在無形中拉高了他的格調，比起同年齡的男性來說，他實在太過幸運了，處女作即成名，然後接二連三接到了好資源，他也難免有了些飄飄然的心態，但他卻沒想到，娛樂圈風水輪轉竟然如此之快，隻不過隔了一年，他就從觀眾眼中的溫雅男神變成了霸氣不足逼格不足的腦殘男主，網上的那些評論讓他看的直想犯尷尬恐懼症。
他的經紀人黃姐一直在寬慰他，對演員來說，這些經曆實在正常不過了，必須鍛煉出一顆強大的心髒，才能經受住娛樂圈的風風雨雨。最後黃姐又安慰他，不理想的戲拍過就別再想了，反正他這麽年輕，受點挫折也不算什麽，他依然有不少片約，何況明年《我們》上映後，他的形象一定會再恢複的。
女主角童恩雨是個資曆人氣比王佳沁還略高些的小花旦，接下《去流年》時她本來自信滿滿，覺得自己怎麽也不會次於王佳沁，但沒想到電視劇播出後卻引來一片吐槽之聲，意外的落差同樣讓她有點接受不了，而她的經紀公司勢力不小，經紀人又很有頭腦，迅速運作準備幫她拿到個電視獎項，算是給了這件事一個收場，但童恩雨卻心火難平，連靳若蓮工作室特意舉辦的慶功宴都推掉了。
靳若蓮工作室為《去流年》舉辦慶功宴，主要是出於將錯就錯的心理。《去流年》在口碑上可以說失敗了，但從事影視行業的人都要有強大的應變能力與宣傳能力，就算劇集爛得像狗-屎，也必須把它包裝成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狗-屎，保不齊就能再忽悠住幾家電視台呢。
但在收到童恩雨拒絕出席的答複後，靳若蓮卻氣得不行，又一次把文件掃到了桌子底下。
《去流年》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雖然這部劇是她自己企劃的，並不是來源於前世，但是她也很用心啊。她一直暗中關注著陵奈然，看到她推出的《初雪》成為了經典的偶像劇，當時她心裏又不安又惱火，她安慰自己陵奈然隻不過眼光還在，選了本大火的小說而已，那自己應該也能做到。
於是她也找到了比《初雪》逼格更高更適合影視改編的《去流年》，讓陵奈然看好的編劇張明楚編寫劇本，選中了陵奈然發掘的蘇勁堯主演，但為什麽，居然沒成功？雖然收視還算差強人意，但她卻接受不了自己寄予希望、本應成為一部經典之作的劇集竟成了被群嘲吐槽的黑紅作品，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靳若蓮雙手撐住桌麵，氣得渾身顫抖卻百思不得其解。影視的市場永遠都那麽難以捉摸，究竟要怎樣，她才能像前世的陵奈然那樣，擁有預見市場的眼力與點石成金的能力？
她的手使力太過，紙張立刻被揉成了一團，顫抖間玉墜在她胸前跳躍，熟悉的觸感讓她略微冷靜了下來。
別怕，你才是被命運選中的人。她喃喃地對自己說著，一麵習慣性地握住了玉墜，片刻後已做好了決定——
一部電視劇算不上什麽，何況又不是她主創的。她必須沉下心，把心思專注在《我們》與《沉嵐》上，這兩部電影才是她的心血，她有信心戰勝陵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