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嘉然的決定
30小時之後，李嘉然的身影出現在舊金山國際機場。
她身上絲毫看不出長途飛行後的疲憊，整個人依然神采飛揚，在看到路宸的一瞬間，美麗的臉孔更是煥發出喜悅的光彩。
而分別了一個月的兩人，立刻笑著擁在了一起。
“見到你真好，路寶。”
“我也一樣，嘉然！”
兩個人笑著挽手向外走去，機場大廳外的候車道上停著了一輛銀灰色的福特野馬，司機看到兩人，立刻走下車，恭敬地將車鑰匙遞給了李嘉然。
李嘉然接過了車鑰匙，利落地將隨身的拉杆箱塞進了後備箱，她打開車門，招呼路宸。
路宸笑著坐進副駕，“果然是土豪做派。”
李嘉然笑著聳聳肩，一麵發動了汽車，“在美國沒有自己的汽車怎麽行？在b市，每天耗在堵車上的時間至少要幾個小時，每當這時候，我都會特別想念國外寬闊的路麵。”
銀灰色的福特果然如野馬一樣飛馳而出，李嘉然的車技極高，速度快而平穩，坐在車中，幾乎感覺不到震蕩。
“你常來舊金山？”看著李嘉然熟練地在陡斜的街道間穿插，路宸不禁問道。
“是啊，我在美國也生活了很多年。”李嘉然道：“我三歲時和媽媽從橫濱來到波士頓，六歲爸爸帶我回國，但小學三年級就被媽媽接回了紐約，然後讀完八年級就又回國了。”說到這兒她一笑：“我媽現在定居溫哥華，她一直不喜歡國內的環境，覺得國外更安靜更適合生活。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卻覺得隻有b市才能給我家的感覺。”
路宸輕輕點了點頭，雖然她也還不太習慣b市的擁擠喧囂，但是內心深處，她對b市卻也漸漸產生了幾分家的依戀，看到李嘉然，她才發現離家一個多月，自己竟有點想家了。
路上兩人在一間穿梭式快餐廳點了兩份快餐，就算解決了晚飯。看著細心把沙拉醬和火腿撥出來的路宸，李嘉然表情帶著幾分不可思議，她隱隱想起之前劇組幾次分發食物飲料的情況，似乎路宸從來不碰高熱量或含糖的食物飲料，對飲食的控製比王佳沁更嚴苛，而她吃著隻夾著生菜的漢堡的樣子極自然，似乎早已習慣了。
注意到李嘉然的目光，路宸一愣，但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掩飾地笑了笑，“其實節食也沒什麽意義，該改一改了。”
李嘉然卻搖搖頭，神態不以為然，“做為演員，保持身材可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她忽然笑了，道：“路寶，自從《初雪》紅了後，好多公司都想簽下你，不少經紀人都詢問我怎麽才能聯係到你。你的意思呢？”娛樂圈是個沒有秘密的圈子，一個條件出色又明顯有背景的新人，自然是很多公司眼中的香餑餑。
路宸微微一笑，道：“我不反感進入娛樂圈，但也沒有特別強烈的興趣。”
“你的反應和我想得差不多。”李嘉然幾口解決了熱狗，“我來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談。”看到路宸也吃完了那個素食漢堡，她利落地將餐盤遞出車窗，“回去說吧。”
李嘉然沒有訂酒店，直接住進了路宸的房間。
洗過澡後，換上睡衣的李嘉然露出了疲憊的神情，她靠在床上，長吸了一口氣，“總算可以放鬆了。”
路宸靠在另一張床上，正用ipad刷著娛樂新聞，特別是那些明星消息。聽到李嘉然的話，路宸收回了散漫的心神，她看向李嘉然，後者靠在鬆軟的枕頭上，神情很是享受，“路寶，這段時間，你不知道我過得多累。《初雪》的首播剛結束，製片部就拿了好幾摞小說過來，讓我再改編幾本，最好能和初雪前後聯係，打造一個類似季節四部曲的係列偶像劇，甚至還準備用它對-抗韓劇。”她重重吐了一口氣，“煩得我連後期宣傳都提不起勁兒參加。”
路宸放下ipad，“這不是很好嗎？我想這對業內對觀眾來說，都是個好消息。”
李嘉然眯著眼，搖了搖頭，“哪有這麽容易。你不知道國內的影視市場有多亂，當初《初雪》沒人看好，我可以放開手腳隻憑自己的想法打造它，但當它成功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小說改編偶像劇的潛力，知道它能帶來利益，就不可能再允許項目隻由一個人完全掌控。”她說著，輕輕地笑了，“到時候就會有各種規則各種限製，而我不喜歡被束縛。”
業內人士分析《愛在初雪時》時，都會為它的製作過程驚訝不已。最重要的選角一項上，沒有潛-規則、沒有人情推薦，甚至沒有資源交換或帶資進組，幾乎從頭到尾都參照網友票選，並采用的是多次核實、最大限度規避了刷票後的結果；而在拍攝上，劇本改動率極低，因演員要求而改動劇本的情況更是一次沒有。這個情況在娛樂圈中，則是除了劇集本身所取得的成績之外的，另一個更讓人難以想象的奇跡。
一個影視項目從無到有，是一個集合了多個環節、多人各司其職的過程。發起項目的可以是編劇、製片、導演或投資人，編劇的劇本，就是一個影視項目的基礎與起-點。有可能是編劇提交的劇本讓投資方看好，也有可能是投資方看到了一些題材故事的商業潛力而主動要求編劇來撰寫劇本。製片尋找投資，組建包括導演在內的整個班底，然後幾方共同選擇演員，其間會經曆各種各樣或明或暗的利益角逐，之後劇組建成，拍攝開始。
但由於現在的市場太過難以捉摸，為了分攤風險，每個影視項目都會有兩個以上的投資方，所以在整個過程中，通常還會有來自投資方的監製，與製片導演三方相互製衡。
在《愛在初雪時》中，李嘉然身兼編劇、製片與監製三職於一身，在劇組有毋庸置疑的最高話語權。但這個結果無關能力，隻是沒人在意一個千金小姐遊戲般的無聊夢想。
所以《初雪》的前期選角中，李嘉然有絕對的底氣拒絕那些人情推薦，而《初雪》的前景不明朗，她的拒絕對方也不會在乎，因為那隻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機會。
但是現在，它的成功卻讓太多人眼紅懊惱，她想《初雪》之後的偶像劇一定又會充斥著拚後台拚人脈今天競爭明天妥協的娛樂圈亂象，而她也不可能再得到任何主創職位了。
她太年輕，所有人都隻會認為她的成功是家族的支持，及偶然的運氣。她隻能繼續做個編劇，可以她的資曆，在劇組的話語權卻太小太小，小到可能連自己的劇本都難以保持完整。就算爸爸和家族有強大的影響力，但每個利益至上的圈子裏，卻都有它必守的規則。
《初雪》成功後，她的確迷茫而找不到方向，她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改編那些她其實並不喜歡的小說，她根本就看不進去那些狗血可笑的故事。但她又想起了電腦中至今仍待在被命名為“廢棄”的文件夾中的那些劇本，想起了整整兩年，都隻能看著遠處名為“理想”的道標卻找不到通往它的道路時，那種困惑茫然。於是鬼使神差，她連時差都沒算就打給了路宸，想從她那裏得到一些意見。而路宸果然從不會讓她失望，在路宸的醍醐灌頂般的開導中，她總算找回了最初的自己。
她心中的影視製作，應該是在她的主導下產生的，隻有由她親手將想象中的那些畫麵拚湊成型，才是她的理想。
至於始終擺在她麵前的那個困境，她也不再放在心上，因為總有一天，她會找到方法徹底擺脫它，她是李嘉然，她有這個信心。
路宸一直在等著李嘉然繼續說下去，卻良久都沒見下文。她探頭看去，卻發現李嘉然維持著靠在枕頭上的姿勢，已經睡著了。
“嘉然。”路宸輕輕叫了兩聲，她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路宸搖搖頭，下床走過去，小心地把李嘉然放好。李嘉然緊閉著雙眼，乖順地由著路宸擺弄，她纖長濃密的睫毛如一對扇子，蝶翼般輕輕顫動著，但她卻睡得很熟，瓷白的臉上，她眼下的兩抹青黑極為顯眼。
看起來這段時間嘉然的確累壞了。路宸把被子蓋在她身上，回到自己的床，也躺下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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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路宸醒來時李嘉然仍在熟睡，路宸沒叫她，洗漱後留了個條子，就出了酒店。
沐浴在晨光中的城市美麗而寧靜，路邊隨處可見風格各異卻又相映成趣的咖啡屋。她在一家咖啡屋的露天座位坐下，點了牛奶和三明治，習慣性地要將牛肉挑出來時，動作卻一頓。但她盯著那片看起來很可口的牛肉好半天，還是將它夾出來扔在了盤邊。
雖然已沒有必要再像以前那樣嚴苛地注意飲食保持身材，但長年累月養成的習慣，卻讓她對油膩的食物實在提不起興趣。
街對麵一處空地上立著一個籃球架，幾個中學生模樣的男孩正在進行一場三對三的對抗賽。雖然還談不上什麽技戰術，但你來我往，卻也十分熱鬧，不時有歡呼及口哨聲響起，透出一種青春飛揚的火熱氣氛，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路宸捧著牛奶，饒有興味地看著。和被打上“呆板、無趣、隻會讀書”標簽的華裔不同，她從小就很喜歡運動，因為個子高挑，籃球尤為出色。但後來走上t台後，她雖然常去健身房鍛煉，但卻已多年沒享受過單純運動的快樂了。
眼前忽然一暗，伴隨著李嘉然充滿力量的清亮嗓音，“早啊，路寶。”
“早，嘉然。”她舉起牛奶，笑著打了個招呼。李嘉然一身隨意的拉鏈衛衣與牛仔褲，長發盤起，整張臉龐都煥發著逼人的光彩，再不見昨晚的疲憊。
她在路宸旁邊坐下，點了一份早餐。
“對了，你有什麽重要的事要和我說？”路宸問道。
“嗯……”李嘉然轉了轉眼眸，道：“我想問問你之後的打算，路寶，說真的，我希望你能繼續演戲。”她的語氣神情都嚴肅了起來，“你的外型、氣質、鏡頭感，都非常適合做演員，而最重要的是，我還想和你合作。”
路宸抬起頭，看向李嘉然，對方杏眸閃動，滿滿都是期待。
“如果你的劇本裏有適合的角色，我可以繼續出演啊。”半晌，路宸笑著回答。
“我不止這個意思。”李嘉然道：“《初雪》成功後，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走，但是你的開導讓我想明白了，我的理想是影視製作，永遠不會變。”她說著，笑了起來，語氣輕鬆而堅定，“路寶，我決定離開精創了。”
“為什麽？”路宸卻驚訝了。
“我要成立自己的影視公司。留在精創的話，我隻能繼續當一個編劇，但這不是我想要的。”李嘉然靜靜地道：“我已經有了一部影視劇的製作經驗，雖然不多，但應該能讓我開始下一個項目，而這次，我準備嚐試電影。”
路宸驚訝更甚，“嘉然，電影和電視劇是不一樣的。沒有足夠的吸引力，影迷是不會甘願掏錢的，投資電影的風險很大，你不要頭腦發熱。”
時尚與電影素來聯係緊密，她也有很多從事電影業的好朋友，所以路宸對電影也有一定了解。要知道就算在世界電影工廠的好萊塢，每年回本的影片也隻有一半，有時一部失敗之作就有可能讓一家製片公司破產。雖然嘉然倒不會有血本無歸的顧慮，但這樣一個現實殘酷的環境，還會磨滅理想。
“事實上我覺得我從沒這麽清醒過。”李嘉然道：“我會好好考慮我的第二個項目，沒想好前不會輕舉妄動。其實早在《初雪》之前，我就有了別的想法：我一直想收購一家特效公司，如果《初雪》失敗了，我果然沒有影視製作的能力，那就換個方向試試。”她說著，狡黠一笑，“剛好最近有一家急需注資的特效公司聯係上了我繼父，我繼父是從事風投的，對高新技術行業很熟悉，他覺得這間公司潛力不錯，就告訴了我。而我這次去溫哥華，就是想過去實地考察一下，看看那家公司是否值得我投資。”
路宸再度驚訝了。更高更強大的特效技術是目前電影發展不可抵抗的大趨勢，大銀幕更是表現各種突破想象力極限的畫麵、最適合的載體，而徹底的視覺震撼也是電影超越一切影像載體的最大特點與最顯著優勢。李嘉然竟早就有了這個念頭，說明一個電視劇製片人從來都不是她的最終目標。另外，溫哥華向來是好萊塢的後花園，不少大製片公司的攝影棚與後期部門都設在那裏，李嘉然將目光直指其間，她的打算，已不言而喻。
雖然第一次見到李嘉然，路宸就察覺到了她的出色與與眾不同，半個多月的拍攝也讓她感受到了李嘉然對影視的熱愛，但直到現在，路宸才真正了解了李嘉然對理想的堅定執著，而她的眼界與野心，甚至令路宸感到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