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他依舊是那個少年

  我一定要安排好學校里的孩子，孩子們不能接受我馬上離開，他們總是喊我「趙媽媽」，我不能不管他們。


  隋遇安排人做新的校舍，並且安排捐款作為山區教師的補助，有新老師安排下來，我跟著隋遇離開山區，孩子們哭著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告訴他們，我每學期都會來，直到他們上中學。


  我依然不讓隋遇靠近我，他堅持拉住我的手，「南安，這樣不會傳染的，不會的。你別怕。」


  時隔多年，他依然是那個讓我別怕的少年。


  依然是任何困難都會站在我身邊的少年。


  依然是那個我深深愛著的少年。


  海城的機場，我見到了父親和媽媽，媽媽把我抱緊懷裡，她一巴掌一巴掌打在我的身上，哭著罵我。


  「你這個傻孩子！你怎麼會這樣傻！那是大人做的孽！關你什麼事！你怎麼能把所有的錯都攬在你的身上，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讓我和你爸爸過得這樣傷心！你這個壞孩子。」


  媽媽罵著我是壞孩子，可她拉著我的手不肯放開，「南安，晚上跟媽媽回趙家好不好，媽媽聽你的話，收養了四個小孩，都是剛剛生下來的棄嬰，你有弟弟妹妹了，我總是跟他們說他們有個全世界最好看的姐姐，他們經常看你的照片，他們也想見到你。」


  隋遇沒有跟父親和媽媽爭搶我，而是跟我一起回了趙家。


  兩個男孩兩個女孩，是在我走後收養的，每年隋遇都會來給我的弟弟妹妹過生日，說是只要知道他們大一歲，我也大了一歲，離找到我更近了。


  家裡四個孩子，都已經上了一年級，非常可愛，我做了七年的支教老師，對孩子很有耐心，隋遇靠在我身邊，「南安，你這麼喜歡孩子，改天我們也去領養幾個，隋辛這傢伙，說生孩子好害怕，她不想生了。」


  他笑嘻嘻的樣子，好像完全不覺得我是一個活不長的人。


  一個月後，監獄那邊打來電話，說是我的母親想要見我一面。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我已經回海城了，也並不想知道。


  若是七年前，我是不會願意去見她的，但現在的我，看透了很多事，恨歸恨，但不似曾經報復她時那樣心肺燒火的恨。


  我坐在探視玻璃外，看著母親臉上的終於多了起來的皺紋，沒有叫她的名字，她卻淚如雨下的整個人貼著玻璃，喊我的名字，「安安，安安。」


  隋遇握著我的肩膀，「南安，你不想見她，就走吧。」


  母親拿著電話，拍著玻璃，「安安，讓媽媽看看你，看看你，好嗎？」


  我拿起電話，對她微笑，儘可能平和，卻還是故意露出了冷嘲，像是正在奚落她的命運，「我很好，不用挂念。」


  我說完，掛了電話。


  對一個敵人，最好的姿態就是告訴她，我很好。


  我竟然將母親當做了敵人，這是我一生痛苦的根源，我還是太膚淺，還沒有大徹大悟，我還是會感嘆生命太短，不夠我去愛那些愛我的人，所以我才恨她。


  母親拿著電話，很著急的要和我說話，她指著電話，求我。


  她求我？

  我再次拿起電話，如今的她，無論對我如何羞辱，我都不會被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