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想知道被寵愛的滋味

  我是女孩的身份在第二天就見了媒體。


  所有的錯父親一個人攬到了身上，將母親撇得乾乾淨淨。


  那份聲明我看了47遍，哭得腫了眼睛————


  「從未想過什麼事情會後悔，但在對女兒南安身份的事情上，二十年，一年比一年後悔，當初為了面子，一直強調那是兒子，甚至不惜欺瞞眾人，想瞞人，更想自欺。想要告訴別人，我也有兒子，我趙家家業雖不龐大，卻也後繼有人。妻子哭著跟我說，女兒生得如此好看，上輩子一定是仙子，卻從未穿過一日裙子，從未買過一個手包，別的女孩香氛粉底不缺一樣，然而我的女兒卻從未描過一次眉，塗過一次口紅。昨夜，我看到了鏡中白髮，頓感人生苦短，終會走向宿命的終點。我老了，我一生得到過太多東西。然而我的女兒，連做女孩的光鮮都不曾擁有過，越想越覺得愧對南安，知道會被千夫所指，還是決定澄清，我的女兒，趙南安，趙氏唯一繼承人。」


  這則聲明發出后，我收到了母親打來的電話，她在電話里咆哮著罵我，「是我生的你！你現在就要被那個女人搶去了！聲明裡根本沒有提過我！你就成了那個女人的女兒了！她什麼都要搶我的！搶了我喜歡的男人！還要搶走我生的女兒！我會殺了她！那個女人的心機用到我的女兒的身上，我要殺了她!你這個沒良心的賤東西！你忘了是誰把你帶大的嗎？你忘了嗎？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要你回來郊區！我要你跟我住一起！你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我掛了電話，我不想見到母親，並非我貪慕趙家的錢財。


  而是因為母親留給我的陰影太深太深，看見她我就會做噩夢，我會不得安寧，過去所受的罪會像放電影一樣，一遍遍在我的腦子裡不斷播放。


  我已經吃過蜜糖，再怕將苦難咽下。


  我畏懼苦難，我想要和爸爸阿姨一輩子生活在一起，我不想嫁人結婚，我會給他們養老送終，我要努力讓自己堅強，幫父親分擔公司的事務，讓他們步入老年後不用為我擔心。


  我的身份發生逆轉，我擔心來自外界的眼光。


  阿姨卻總是溫柔的鼓勵我，「南安，如果你還是喜歡以前的裝扮，阿姨隨你，但如果你想要知道自己女孩的樣子是什麼模樣，你就試試，哪怕只是試試？如果你想試，七月暑假有個慈善晚會，讓老趙帶我們去參加，好不好？」


  她詢問我的樣子，像是疼愛我的母親，我感激她能如此溫暖的待我，讓我覺得可以有依戀的東西。


  我點了點頭，「好，那……媽媽，你要教我打扮嗎？」


  從今以後，她就是我的媽媽，給我母愛的媽媽。


  阿姨眨著眼睛，她的睫毛很快被染濕，她握著我的手發著顫，吸吸鼻子，父親正好進來，她把我拉到父親跟前也不肯鬆手，「老趙，剛剛南安叫我媽媽了！她叫我媽媽了！」


  父親眼睛慢慢轉紅，他抱著我們，說人心都是肉長的，孩子知道誰對她好，知道誰的心好。


  媽媽拉著我進了她的化妝間，「南安，以後你別老往家裡跑，太累，媽媽沒事做，和你爸爸去 B 城看你，我順便讓人把你住的套房重新裝修一下，弄個明亮溫馨點的女孩子喜歡的顏色好不好？」


  我點點頭，不是我不懂事，是我想知道被寵愛的孩子是什麼滋味，「謝謝媽媽。」


  我回到了學校，用女孩的身份。


  我沒有再剪頭髮，不再刻意穿高領，我露出了細長的天鵝頸。


  男同學抱住我哭，「趙南安，你太可惡了，我被你掰彎了，現在你要做女孩了，你叫我怎麼辦？」


  我還沒來得及推開這哥們，一個女孩已經撲進我懷裡痛哭，「南安！我恨死你了，我喜歡你這麼久，你居然是個女孩，你叫我怎麼辦？你要我彎嗎？我都要變成回形針了。」


  我哭笑不得，學媽媽那樣寬容的伸手抱著他們，「對不起，我也不想，我也是逼不得已……」我聲音一哽，眼淚便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