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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出使魏國

  義隆一行,快馬夜奔金閣寺,終於在天邊出現第一抹晨曦時,趕到了寺院。


  義隆率眾,徑直衝往後山僧侶靜修的佛塔。


  方丈一路碎步追著義隆:「皇上,皇上,不知皇上此行所為何事?佛門乃清凈地,後山乃僧人靜修禮佛之所,請皇上移步正殿。」


  義隆並未停下步子,只冷瞥一眼身側的和尚:「叫心一出來。」


  方丈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心一在佛塔閉關靜修,三年不出。」


  「呵,是嗎?」義隆冷笑,已領著眾人行到了佛塔前。他看一眼沐在晨輝下的佛塔,冷聲令道:「來人,撞門!」


  「這……這萬萬使不得!」方丈急了,「佛門乃清凈地,求皇上大發慈悲——」


  「撞!」義隆不耐地打斷那和尚,揮手指揮身後將士。


  立時,就有一隊鐵甲營的將士扛著圓木而來。方丈和一眾和尚想上前阻止,卻被另一隊鐵甲軍團團困住。


  轟!轟!轟!

  幾下撞擊后,佛塔大門應聲而開。只見塔中央的蒲團上,端坐著一個入定的和尚。正是心一。


  方丈和一眾和齊聲「阿彌陀佛」。


  義隆卻大步進塔,逼近心一時,忽地,俯身揪起他耳後的皮膚一扯。


  頃刻,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只見那個瘦削的和尚,褪去酷似心一的那張臉皮后,露出一張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面容。那和尚嚇得有些哆嗦。


  義隆卻仰頭「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陣,他收了笑,俊逸的面容透出許久不曾有過的神采。


  「小幺,朕終於找到你了。」


  他轉頭對到彥之,道,「傳朕旨意,命狼子夜為光祿大夫,出使魏國,商討開放邊貿一事。」


  王曇首怔了怔,拱手道:「皇上,雖然開放邊貿利國利民,勢在必行。但狼大人並非文臣,況且鐵甲軍不能一日無帥。臣請旨另派——」


  義隆比手止住他:「朕派狼子夜,自有狼子夜的用處。」


  到彥之在怔愣片刻后,屈膝跪下,請道:「請皇上允卑職與狼大人同去魏國。」


  義隆淡掃他一眼:「不必。你隨朕回宮。」


  「皇上!」到彥之卻是雙膝跪下,叩首道,「魏國兇險,求皇上允臣護送狼大人!」


  王曇首有些意外地看向到彥之,卻只見他重重地埋頭磕在地上,半點沒有抬頭的意思。


  「隨你吧。」義隆不耐地甩下這句,便疾步而去。行出佛塔,他冷瞥一眼臉色煞白的方丈,沉聲道:「好個佛門清凈地。來人,將一眾人等收監,聽候發落。」


  方丈幽幽閉目,只無力地道了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皇上即將回宮的消息,頃刻就傳遍了建康宮。


  齊媯自與邱葉志結盟后,才覺得她這皇后當出了幾分滋味。聽得義隆總算是回宮了,更是心情大好。


  銅鏡前,她捻起一枚鳳頭釵,遞給正為自己梳妝的宮女:「今日就戴這個。」


  「是。」翠枝小心翼翼地把金釵插入皇後娘娘的鬢髮,堆著笑奉承道,「這支鳳釵最是襯您。奴婢聽說這套頭面是皇上親自描圖,吩咐司宮局為娘娘做的。」


  齊媯端詳著銅鏡里閃著盈盈金光的鳳釵,心底湧起久違的幸福。無論他們之間存在多少誤會,她才是他當著天下黎民百姓封下的皇后。而那個賤人早已屍骨無存、灰飛煙滅,哪怕她是詐死,活著也是死了。而她要做的,就是叫那個賤人永世不得翻身!

  齊媯勾唇柔媚一笑,漫不經心地偏頭道:「徐府那個丫頭可想通了?」


  翠枝搖頭,皺眉道:「虎毒不食子,她恐怕是想不通的。依奴婢看,恐怕得另外想法子。」


  「哼。」齊媯冷哼,「借腹生子罷了。徐府可沒人把那孩子當作是她生的。」她挑眉,「嫉妒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利器。加把勁,本宮不信她想不通。」


  翠枝禁不住後背一涼,弱弱稱是。


  齊媯卻又吩咐道:「去吩咐御膳房,今日本宮要親自下廚,為皇上準備午膳。」


  翠枝又是稱是。


  待到午膳時分,齊媯終究是失望了。她領著宮女嬤嬤浩浩蕩蕩去往承明殿覲見時,才到宮門口,就聽說皇上在朝堂召見臣子議政時,竟突發心悸暈了過去。


  「怎麼會?」齊媯嚇得花容失色,拎著裙裾狂奔承明殿。隆哥哥自幼習武,身子一向健碩,如何會忽然就暈倒呢?她一路都在呢喃著,「不可能,不可能的。」


  待她進到承明殿時,義隆已經醒了過來。他倚躺在龍榻上,膚色較之出宮前晒黑了許多,只是雙唇青白,還有些乾裂。


  她奔過去,一把握住義隆的手:「皇皇上!」她張唇,淚已滾落。


  義隆見她進來,微微有些怔:「朕無礙。」


  齊媯扭頭質問御醫:「皇上這是怎麼了?皇上一向身體康健,如何就忽然暈倒了?」


  御醫與一眾宮人,見皇後娘娘進來,皆是行禮。


  御醫叩首回稟:「回娘娘,皇上連日操練,積勞成疾,加之鬱結於心,一時氣滯,才會暈倒。娘娘放心,只要悉心靜養數月,便能痊癒。」


  齊媯暗舒一口氣,扭頭看回義隆:「皇上,臣妾早勸您龍體為重,鐵甲軍操練自有臣子去,您偏偏不聽。」


  「知道了。」義隆淡聲打斷她,抬眸看向御醫,「你退下吧,若有人問起——」


  御醫急忙叩首:「微臣知曉,不該說的話,半句都不會說。」


  義隆拂了拂手,宮人盡數退去。


  只齊媯依舊死死地握著他的手,眼眶裡盈盈的全是淚水。


  義隆到底不忍,勾唇寬慰地笑了笑:「朕無礙,阿媯無需擔憂。」


  齊媯捧著他的手,貼在臉上,戀戀地吻了吻:「臣妾如何能不擔憂?自十歲娘離世,隆哥哥你就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吶。」


  義隆的眉不易覺察地蹙了蹙。他發覺他是越來越不願聽阿媯提及過往了。幼時的那些承諾和相依,越來越成了束縛。


  他有時會禁不住想,若是不曾更早地認識阿媯,若是不曾許諾莫姨,也許,他與小幺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至少,他的后位是可以給小幺的。


  他也曾許諾小幺許多,雖然說那些話時,他不曾走心。但如今回想,卻只覺得自己可鄙又殘忍。明媽媽罵得對,那個鮮活明艷的女子,的確是被他逼死的。


  初時,他刻意把這些都忽略了,而今,當再尋不到她的蹤跡,他才發覺他的世界似乎在那個女子離開后就失去了色彩。


  齊媯見義隆出神,才想起御醫那句「鬱結於心」來。她看著那雙俊逸的眸滿是沉思,心底就酸澀憤怒。


  「隆哥哥。」她柔聲喚他,「不如,我搬來承明殿吧,或是你搬去椒房殿。旁人伺候你,我不放心。」


  義隆回過神來,看著齊媯,搖頭道:「不必了。朕並無大礙。鬧出那麼大動靜,反倒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齊媯張唇還想說點什麼,義隆卻擰著鼻樑,疲沓模樣,「朕乏了,你先回去歇著吧。」


  「臣妾親自下廚,為皇上備了午膳,不如——」


  「朕乏了。」義隆淡聲打斷她,抽出被她纏裹的手,又揉了揉額,「茂泰,送皇後娘娘。」


  齊媯紅了眼圈。自從她被那個賤女人算計,犯下杜鵑紅這個錯,隆哥哥對她態度便完全逆轉了。無論她如何解釋,又如何示好,他總是冷冰冰的,疏離得可怕。


  齊媯無奈地站起身來:「皇上還在怪我嗎?」


  義隆此時只想快點打發她。他睜眸:「那件事,朕不想再提了。」


  齊媯委屈地直落淚:「皇上究竟要如何才肯相信臣妾?張媽媽是被徐芷歌設計的,那個獻計的嬤嬤奉了誰的命,睿智如皇上竟看不出來嗎?臣妾的確是討厭她,恨不得她消失,這才中了她的圈套。這一切都是徐芷歌——」


  「夠了!」義隆怒喝。他氣息難平地怒視著滿臉淚痕的皇后:「別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她再有天大的不是,卻的確中了杜鵑紅。那毒,是你下的。」


  齊媯哭得周身發顫:「那是不是臣妾也吃下杜鵑紅,皇上便可以原諒臣妾?若是如此,臣妾也是願意的!」


  「不可理喻。」義隆怒氣散了,卻更是不耐,轉對茂泰,「你沒聽見朕的話?」


  茂泰嚇得哆嗦,只得硬著頭皮去到齊媯身前:「皇後娘娘,奴才送您出去吧。」


  齊媯置若罔聞,只蒙著淚,直勾勾地看著義隆:「皇上就這麼喜歡她嗎?既然如此,皇上為何不早些對臣妾說,臣妾並非不能容人之人。」


  義隆氣笑了。他扭頭看向齊媯:「阿媯是想說,若早知朕的心意,甚至可以把后位讓出來?」


  齊媯的臉瞬時煞白。


  義隆冷笑:「既然做不到,又何必說得好聽?你若不想要這后位,又怎會急不可耐地買兇狼人谷?」


  齊媯的臉愈發煞白。她不由後悔方才的恣意任性了,這樣的對話無疑是撕破了臉皮,過往所有的不堪都公之於眾,不留餘地。


  義隆冷聲,眸光似淬了冰:「朕睜隻眼閉隻眼,給你留足了臉面。你卻還是不知足。」他的目光忽然柔和黯淡了幾分,「阿媯,朕不止對你和莫姨有承諾。朕也答應過她許多。」


  齊媯的臉慘白如紙,張張唇卻說不出話來。


  義隆卻是勾唇冷笑:「為了你們,朕答應她的,統統都食言了。」他看著她,冷哼道:「你還要朕怎樣?」


  「她又……何曾知足?」齊媯開口,淚滾落唇邊,苦澀難忍,「她若當真思慕皇上,經了狼人谷一事,封她貴妃並不算辱沒了她。」


  義隆冷笑愈甚:「她如何會知足?朕答應她的,是今生只她一人。」


  齊媯覺得心口悶疼,不由死死捂住那裡。


  義隆閉目,不願再言語了。


  齊媯掛著淚,木然地福了福:「臣妾知錯,告退了。」


  新帝染疾的消息,不脛而走。當日,帝師邱葉志被召入宮,受命與王曇首一同在新帝養病期間協理朝政。


  其實,新帝即位伊始,朝政還是多半由四大輔政大臣把持。新帝養病也好,勤政也好,於朝局似乎並無太多不同。邱葉志與王曇首與其說是協理朝政,倒不如說是當個傳話筒。


  至於新帝操練鐵甲軍也好,派狼子夜出使魏國也好,看在朝臣眼中,都不過是小兒郎的小打小鬧。


  倒是徐羨之得知狼子夜出使魏國,警惕地與嫡子閉門相商:「喬兒,你即刻修書給你二哥,吩咐他務必盯緊狼子夜和魏國的異動。」


  喬之蹙眉:「父親是懷疑狼子夜此行出使魏國只是個幌子?實則是……」他咽下後半句,蹙了眉。


  徐羨之眸冷笑道:「沒想到那個豎子還沒死心。」


  「那父親,我即刻就給幺妹去信,叮囑她小心為上。」喬之邊說邊急著起身。


  徐羨之招手止住他:「不忙。」他斂眸:「喬兒,你記住,我徐家再無芷歌。信是要送的,只切莫留下把柄。」


  「孩兒明白。」


  「看來,劉義康那裡得添把火了。」徐羨之起身,背手而立,仰頭望著書房掛著的巨幅山水畫,「齊哥兒的百日宴,要大辦。你吩咐芙蓉好生操辦。你親自去檀道濟、傅亮和謝晦府上相請,為父也許久不曾與他們把酒言歡了。」


  「是。」喬之垂手而立,眉蹙得越發緊,看來父親已有決斷。相邀其他三位首輔大臣前來,就是要探探他們的口風。他無不憂慮道:「父親,如今跟少帝時候怕是有些不同,這三家都有后妃在朝,怕是不會與我們一條心了。」


  徐羨之冷笑:「這便是那豎子最可恨之處。像條毒蟒蟄伏多年,不單騙了幺兒,更騙了為父,否則這大宋江山豈能輪得上他?」他偏頭看向兒子:「兒啊,如今確實與少帝之時不同。我們是反也得反,不反也得反。反還有生機,不反。」


  他搖頭:「那便是溫水煮青蛙,遲早要被清算。」


  「孩兒明白。只是,劉義康如今雖然總算是重新振作,但並無取而代之的決心。」


  徐羨之輕嘆:「是啊,那個小兒還在執著於刺殺皇后。」他直搖頭:「痴傻小兒。不過這痴也有痴的好。」他斂眸,眸中閃過一道亮光:「我就不信,那個位子空出來了,推他上去,他還會犯痴。」


  「父親的意思是——」


  徐羨之比手止住兒子:「謀定而後動,一切待百日宴后再行定奪。」


  喬之點頭,就在他轉身要離去時,又被父親叫住。


  「慢著。派一隊暗衛,不惜一切代價,殺掉狼子夜。」


  喬之怔了怔,卻又聽得父親道,「再差個暗衛趕去滑台,帶話給你二哥,若他心裡還念著唯一的妹妹,便替為父和幺兒殺了狼子夜。」


  「是。」喬之頷首。那個賊子,害了妹妹一生,他早想殺之而後快。如今,在他出使魏國的途中動手,倒可以順理成章嫁禍給魏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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