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滿城儘是讀書聲
江雲鶴想在火鴉軍中苟到天荒地老，起碼苟到事情完結，可惜事情並未能如他所願。
接下來三日，江雲鶴沒再在屋子裡，而是每日外出，尋找那些隱匿在城中的外道中人。
「火公子真不用去處理公事么？我總覺得這種活不需要你親自來做。」江雲鶴坐在茶館樓上，目光掃過街面。
「偶爾偷偷閑，也是蠻好。每日在駐地，煩心事也很多。」女裝計元抻了個懶腰，神色慵懶，嘴唇鮮紅，彷彿浸染了血，加上那一身大紅色裙子，讓人感覺極為驚艷。
有著一種魅惑蒼生的妖艷。
江雲鶴自問，如果不是知道他可能是個男人……哪怕是萬花叢中過的老手也難免心動。
「在我右前方，穿青色袍子的胖子，看起來像個員外郎，年齡看起來在四十上下，沒有鬍鬚，眼角有一個青色痣。」江雲鶴關閉真實視界，一邊飲茶一邊說道。
「恩。」火公子瞥了一眼，便不再關注。
不過江雲鶴知道，他肯定有辦法將消息傳遞下去，這幾日起碼發現了十幾個外道中人，每一個都被盯著。
火鴉軍在盛州城的實力，可不單單那三百火鴉軍。
「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總不會是屠城吧？」江雲鶴好奇問道，這件事他也琢磨了許久。
這樣一群邪魔外道打一個州城的主意，目的總不會是佔山為王。
若說是屠城，更說不過去。江雲鶴始終相信，沒有誰會為了屠城而屠城，何況只為了某些邪法修鍊的話，那些縣城的實力要弱小的多。
何必硬攻盛州城？
那隻能是盛州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他們。
「再過兩日，便一切都清楚了。」火公子把玩著茶盞，淡淡道。
……
「風雨欲來啊。」江雲鶴抬頭看看天，已經黃昏，悶熱，讓人喘不過氣來，空中一朵烏雲幾乎蓋在盛州城上。
「應該就是這一兩日了。」江雲鶴暗道。
在一連三日外出之後，又連著兩天呆在火鴉軍駐地。
駐地內的氛圍更加的緊張。
「轟隆隆」天際傳來一聲悶雷，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
江雲鶴張望了半天，也沒看到有龍在其中游弋，略微有些失望。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風越來越大，將雨帶進了屋子。
江雲鶴越來越感到壓抑，不知從何而來的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來，他覺得，弄不好就是今天了。
「算了，該來時就來了。」江雲鶴微微搖頭，轉身回去看書。
門窗卻沒關，任由風吹雨打進來。
過了不知多久，天邊一聲炸響，彷彿萬萬人同時哀嚎嘶吼一般，讓人心中難受至極。
接著便是滾滾的鼓聲響徹天地，如同雷音。
「來了。」江雲鶴臉色微變，走出房間，抬頭朝著遠處天邊看去，任憑風雨披在身上。
空中仍然一片黑暗，遠處也看不清楚，江雲鶴打開真實視界後面色微微一變。
「怎麼這麼多？」
在他視界中，遠處一層層信息堆疊在一起，粗略看過去起碼有數千。
「不對，不可能，對方不會太強大，不然不必折騰這些事情。」江雲鶴暗暗定神，不過轉念一想，這火鴉軍駐地是不能呆了，對方若是襲擊，這裡八成是主要攻擊目標。
此時周圍人心惶惶，也沒人再管他，任由他大步向外走去。
「江道友，這是往何處去？」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是計元，這次是男的。
「找個好地方看戲，看看他們是如何折戟。」江雲鶴不緊不慢的轉身道。
「哈哈，說得好，江道友此言深得我心，不如同往。」計元爽朗大笑道。
「統領請！」江雲鶴相邀。
還是之前的茶樓，不過這次還多了個柳澤。
江雲鶴見兩人並不緊張的樣子，心中也安定下來。
一路上走來，兩邊的居民鋪子都關緊了門窗，這樣的陣仗哪怕是再愚鈍也知道出大事了。
街邊還有一些散落的東西，是沒來得及收取的。
江雲鶴手裡捏著三個梨子，路上撿的，順便用雨水洗了一下。
「兩位，吃不？」江雲鶴手一伸。
計元愕然，這樣的待遇，還真是很少遇到。
剛才他可眼睜睜看著江雲鶴從地上撿了幾個散落的梨。
隨後哈哈大笑，拿過一個梨子一口咬下去。
「味道不錯！」
「算了，我不吃。」柳澤微微皺眉。
江雲鶴聳肩，自己拿著梨子邊啃邊朝外看去。
別的不說，梨挺甜的，而且水多。
風，更大了。
風中夾雜著各種鬼哭狼嚎的聲音，整個盛州城彷彿墜入地獄一般。
天邊一大片黑影浩浩蕩蕩飛來，隨著近了，江雲鶴目光有些疑惑，那些人的衣著，分明是普通百姓。
修士不會穿那種粗布帶著補丁的衣服，更不用說幾千人一起這麼穿。
然而江雲鶴臉色很快就大變，他想到一個可能。
運轉真實視界朝著天邊看去，江雲鶴的表情頓時陰沉下來。
那空中竟然是幾千人皮，而那鬼哭狼嚎的聲音正是從他們口中發出。
再近了，可以看到那些人皮一個個面孔猙獰，彷彿正在經歷無邊的痛苦。
「王八蛋！」江雲鶴恨恨的把梨核嚼碎，咽下。
「這幫傢伙真該死。」
這些人皮全都是普通百姓，之前火鴉軍就處理了不少，這裡又出現數千，可見對方到底殺了多少人。
「那些人皮後面有人。」江雲鶴眼尖，很快就發現夾雜在人皮後面的一些黑衣人。
「你且看著便是。」計元臉色有些冷。
眼看那幾千人皮到了盛州城上，帶著無邊痛苦朝著城內撲來。
哪怕不知道具體，也能想象這些人皮撲進城中能帶來怎樣的血海。
突然間，不知城內何處傳來一個清朗威嚴的聲音：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①
第一句五個字只有一個聲音，然而到了第二句時卻有數十個聲音加入進來，到了第五句之時，已經有上千個清朗的聲音加入其中。
其聲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最多仍然是青年男女的聲音。
一個聲音如同涓涓細流，然而數百上千個聲音匯聚在一起，卻如同大江大河，浩浩蕩蕩，橫跨今古。
一股如大日正陽一般的浩然正氣自城中升起，覆蓋整個盛州城。
「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系命，道義為之根。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
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將天空的鬼哭狼嚎都蓋了下去。
聽著這朗朗書聲，以及那一道道青澀的聲音中帶著的無畏、堅定，江雲鶴心中有些震撼。
天空是數千人皮鬼魅，城中是千餘個學子以浩然正氣相抗衡。
只有在這樣的場景之中，才能明白那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這是……」江雲鶴忍不住開口。
「是盛州學堂的先生和學子們。」計元說道。
「了不得，了不起！」江雲鶴讚歎。
「浩然正氣覆盛州，滿城儘是讀書聲！」
只見空中那一個個人皮鬼魅在到了上方五十米之時，渾身就燃起金色的火焰，在一聲凄厲吼叫后便化作灰灰。
然而此時一個宏大的，不含任何喜怒的威嚴聲音如同滾滾雷霆一般。
「你們以為這樣就攔得了我？無異於螳臂當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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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文天祥的《正氣歌》，本應該修改一下的，凌晨碼字的時候實在是太困了，沒改，也沒標註就放上來了，現在補充說明一下。
大家就當這首和《正氣歌》不同吧。
最近閱文發生的一些變動和紛擾很多人都知道了，我也被牽扯了不少精力，就連預計更新的《女帝家的小白臉》也沒更。
接下來會把心思都放在寫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