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梅霜鬆了口氣，身子放鬆下來的同時貌似手心裏都膩了一層汗。
南宮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微微的沙啞，將她的記憶忽然間帶到了遙遠的祁山山洞，她眼前竟然一陣恍惚。
不過，麵對南宮諾揶揄，梅霜不打算讓他占便宜，立即接上，“要不然說人在一個黑暗無人交流的環境裏容易發瘋。這才多少日子，我居然被孤獨寂寞折磨得墮落到聽到昭王殿下的聲音都感到很親切……”
這話讓南宮諾始料未及，他望著梅霜的背影，眸色意味深長。
梅霜放下筷子，轉過身來。
燭火的光芒裏，倨傲而立的南宮諾一襲月白色錦袍，瓔珞玉帶，臉上的銀色麵具在跳動的燭火下有些晃眼。隻是麵具下麵的那雙眸子，漆黑如墨，看起來懾人心神。
梅霜默然片刻，問道，“你，感冒了？”
“什麽？”南宮諾漫不經心轉頭四下打量一下，重新將目光定到梅霜身上，“有些日子沒見本王，在這裏住得可好？”
梅霜搖搖頭，“沒什麽.……呃，你打算將我囚禁在這裏多久？”
南宮諾上前幾步，離梅霜不過丈許的地方站住，倨傲道，“霜小姐，本王來正是為了說此事的，若是霜小姐不願呆下去，本王立即放了你.……”
梅霜沒有作聲，她靜靜地對視著麵具下的那雙眼眸。
果然，南宮諾說出他的條件，“隨本王再探一次祁山.……”
“.……”
梅霜腦海裏立即浮現方才那句話，“一會不管誰來，千萬不要相信。”
她沉住氣，“該得到的你都得到了，為何還要去涉險？”
南宮諾“嗤”一聲笑出來，“你怎麽就知道本王是不是得到了該得到的呢？而且，你又怎麽知道本王想要得到什麽呢？”
梅霜一滯。
南宮諾再上前一步，靜靜凝視梅霜一會，忽然伸出手，手指輕輕掠過梅霜腮上的肌膚，在上麵輕輕摩挲兩下。
梅霜被他的舉動震驚，隻覺得腮邊汗毛直豎，下意識後退兩步的同時惱羞成怒，她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擦被南宮諾摩挲過的腮邊，怒道，“你要做什麽！”
梅霜有些過激的反應讓南宮諾先是一愣，接著頗不以為然，“霜小姐，你我之間又不是第一次接觸，你何必如此大驚小怪？嗬嗬，難不成你跟了蕭洛後就打算做個貞潔烈婦，對本王的一腔深意棄之如敝屣？”
梅霜停下擦臉的動作，抬起眸子，忽然目光移向南宮諾的身後，愕然出聲，“啊？！昭王殿下？！”
南宮諾聞言一怔，下意識霍然轉身回頭向後看去，目光所及，卻是漆黑一片，根本沒有任何人。
他心中一凜，回過頭來的時候就見梅霜正直直盯著他，就仿佛早就料到他的反應會是如此一樣，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滿是清冷，還有——譏笑！
他眉頭微微蹙起，梅霜方才一驚一乍的咋呼顯然是有意為之。不過，現在他才回過神來顯然已經晚了。
對於南宮諾毫不設防之下的反應，梅霜完全印證了自己方才的判斷。
她冷笑道，“你說的很對，的確我和昭王殿下不是第一次接觸，原本也用不著大驚小怪。但是，和你——卻是第一次.……”
南宮諾麵具下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盯著梅霜昂然而立的模樣，眼底漸漸浮起一層陰鷙。
這個女人，果然是聰明，居然發現了端倪，但腦海裏卻在快速地分析自己到底哪裏出了紕漏。
見眼前的南宮諾眸色變幻，默不作聲，梅霜絲毫不客氣，“別裝了！你根本就不是昭王殿下！”
“哦？何以見得？”雖然被揭穿，但眼前的南宮諾絲毫不慌亂，他盯著梅霜，語氣如常。
“就剛才！”梅霜冷言道，“還記得我問你是否感冒了嗎？”
南宮諾微微抿著唇角，不作聲。
“雖然你什麽都和昭王殿下很像，但有一點，你的聲音！你的聲音和昭王殿下乍聽沒有區別，但細細聽來，還是有些不像。隻不過昭王殿下極少和人接觸，所以很少有人分清他的聲音。知道我為什麽問你感冒了嗎？若是感冒，聲音自然可以略微有些暗啞。而你，其一沒有感冒，其二，你居然不懂什麽叫‘感冒’。可是我告訴你，真正的昭王南宮諾不可能不知道‘感冒’這兩個字的.……”
梅霜說出自己的道理後，眼前的南宮諾忽然微微一笑，“很好，說下去.……”
梅霜深吸一口氣，轉身拿起桌上的銀筷子撥了撥跳動的燭火，眼前瞬間亮了起來，“其實，你一直都明白，在祁山的時候我就懷疑你了，對不對？所以無論我說什麽你都能對答如流，就是為了讓人相信你是真正的昭王南宮諾.……”
梅霜放下手裏的筷子，轉過身淡淡道，“還有，你為什麽總是戴著麵具？是不是因為你和昭王殿下還是有些不同的地方吧？”
沉默。
四目相對之下，南宮諾盯著梅霜的眸子，忽然仰頭大笑出聲。
這聲音還是驚動了裏麵的黑衣人，幾個人從不同的方向出現，驚疑不定地看著從來不苟言笑的主人，不知道他突然為何突然發笑。
卻見南宮諾揮手，於是，又趕緊悄無聲息退下。
大笑過後，南宮諾眸中戾色大顯，再開口的時候語氣也也變得戾意十足，“不錯！霜小姐說得對！真不愧是脫胎換骨居然連頭腦都變得聰明了！當真是本王小覷了你！”
雖然早就有此猜測，但真是親耳聽到眼前的南宮諾承認自己是個冒牌貨，梅霜還是震驚地無以複加。
她愣愣地看著南宮諾，隻見南宮諾抬起手來摘下自己的麵具。
梅霜遽然心驚，尼瑪！這不是南宮諾是誰？無論臉龐還是眉眼細處和原來無一有異，即使在如此近的距離，她也沒有看出任何不妥，遂不得不驚歎，這易容術竟是如此先進。
但是，很快，她腦海中電光火石般一閃，忽然就想起當初假左相李唐毒殺自己的孿生兄弟之事。
她眸色一變，瞪著南宮諾，驚慌出聲，“莫不是，你和昭王殿下是孿生兄弟？”
南宮諾冷笑一聲，手裏把玩著那個銀光閃爍的麵具，不置可否。
梅霜盯著他手裏的麵具，“還有，之前昭王殿下曾經給我的那個麵具，難道也是出自你手？”
沒錯！昔日蕭洛命她為太後祈福要梅霜一起前往，她不願意暴露自己的真實麵目，於是南宮諾給了她一個麵具，現在想來，兩個麵具的風格隱隱有些類似。
南宮諾見梅霜仔細審視著他手裏的麵具，不免唇角一扯，“你很聰明，的確是這樣……”
梅霜驚嚇之餘連連後退幾步，聲音也不複淡定，“你你你，到底是誰？！真正的昭王殿下哪兒去了？！”
大腦卻是快速思考著，自己剛來山洞時的那個南宮諾又是誰？
南宮諾將手裏的麵具再次戴上的時候，梅霜忽然間看到他的手腕內側有粒小小的黑痣，而這個南宮諾根本是沒有的，所以眼前的男人不是真正的南宮諾是實事無疑。
“你所謂的昭王殿下正是本王的孿生哥哥，隻是，此事恐怕除了你，目前還未有第二個人知道。恐怕就連當今皇帝也未必知道這世上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昭王。說白了，我是哥哥身後的影子，哥哥則是人前的我。你可以理解為，哥哥就是我，我就是哥哥.……”
梅霜雖然聽得有些繞口，但基本明白了裏麵的意思，她鎮定下來，問道，“好吧，能否告訴我你的名字，還有你的哥哥現在哪兒？”
南宮諾冷哼一聲，“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因為家祖譜係之上，永遠不會有我的存在.……不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自此之後，我便是當今皇上的皇叔、大秦國唯一的異姓王昭王——南宮諾……”
梅霜愣住，這話什麽意思？！
她忽然明白過來，我嘞個去！
她不敢置信道，“這麽說，你竟然——竟然殺了你的哥哥取而代之？！”
南宮諾點點頭，負手而立傲然道，“為成就家族千秋大業！至親也可殺！”
這話聽起來，如此熟悉！
史書上曾經某位獨一無二的女皇就曾經這麽說過。
看來，為了所謂的千秋大業，心狠手辣的人言行竟然有如此驚人的相似之處。
梅霜了然點點頭，“我明白了，看來這一切皆是你所為，而不是昭王殿下。隻是，你是否明白，因為寶藏之事你已經是謀逆犯上，臭名昭著，朝廷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居然還有心思扮演再去南宮諾，想必是腦子秀逗了……”
“嗬嗬嗬，”南宮諾輕笑出聲，“霜小姐多慮了，這個不勞你大駕替本王擔憂。本王去見大秦國的皇帝蕭洛的時候會給他講個故事。最重要的一點是去祁山奪取寶藏的是之前昭王殿下所不知道的孿生兄弟，被昭王殿下大義滅親剿滅，因此向蕭洛請罪……所以，一切都和之前忠心耿耿的昭王殿下無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