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住持將皇上和梅霜見麵的情形及梅霜悄悄離開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公主和靜師傅頓時呆若木雞。
“其實,皇上那些天每天都會來,也不知道為什麽卻不和霜小姐見麵,隻在後山等霜兒上山打柴的時候看上那麽一會子。”
說到最後,住持苦笑道,“原本我以為皇上情深意切,霜小姐必定感動,可誰曾想到——”
怪不得她會突然離開承恩寺,半晌後,公主定定道,“那隻有去求太後……”
——
這些日子明太後眼皮子一個勁地跳。
“瑾玉啊,哀家這些日子怎麽眼皮老跳啊,該不是有什麽事情吧?皇上回來了嗎?”
玉姑姑一邊給明太後調著酸梅湯,一邊柔聲道,“這天下太平,四海皆安,能有什麽事啊?奴婢聽聞皇上昨兒回來了,不過——”
玉姑姑欲言又止,明太後問道,“怎麽了?”
“也沒有什麽,奴婢隻是聽聞李公公說皇上出宮回來,心情並不愉悅,大約是朝政有什麽事……”
玉姑姑一邊將酸梅湯遞給明太後一邊避重就輕道。
接過酸梅湯,明太後喝了一口,慢慢品了品,鳳目閃過一絲不悅,“這禦膳房總是將這湯做得過於甜膩,哀家這胃口實在比不得那些年輕的嬪妃,以後不要再去拿這些了。”
玉姑姑一聽忙道,“太後息怒,奴婢等會去回了禦膳房,叫他們重新做就好了。”
明太後將手裏的湯放在一旁,“你方才說皇上心情不愉悅?可知是為了什麽?”
玉姑姑收拾著湯碗,垂眸道,“左不過是那些繁瑣的政事了.……”
“這孩子回來了也不過來,真是——”明太後聞言更是不悅。
玉姑姑心底苦笑,心說皇上這會子心情差到極點,哪有心情來這裏啊?
“罷了,陪哀家出去走走,天天在這宮裏頭悶也悶死了.……”
扶著玉姑姑的胳膊,明太後在禦花園裏慢慢踱著步子,問道,“哀家讓你去辦的事如何了?”
玉姑姑眼皮一跳,“太後是問霜小姐的下落嗎?這個.……”
她暗暗叫苦,唉,皇上此番出宮心情急切,卻是一個人回來的,你說這皇上和霜小姐能有個好嗎?
可是真擔心告訴太後她老人家又該揪心了,隻能和李公公商量著瞞一會是一會。
“聽說皇上已經派人去尋了,想來若是有下落,皇上該會來告訴太後才是。”
玉姑姑小心地斟酌著詞語說道。
“哼,看來又是無功而返。”明太後鼻子輕輕“哼”了聲,“霜兒這孩子也是的……”
走了半天,明太後突然問道,“你說霜兒這孩子自打人脫胎換骨後,啥都變得讓哀家可心,怎麽就獨獨對皇上疏遠了呢?還有,她為何不喜歡入宮呢?”
這個.……
答案人家霜小姐此番已經說了。
當玉姑姑聽了李公公回來學的那些話,震驚地無以複加。
霜小姐當麵質問皇上不說,還將皇上的一番心意視作別有用心大加譴責,更對皇上的封後聖旨極為不滿,指責皇上為人君卻說話不算話.……聽聽,普天之下有幾個人敢這樣對皇上說話了,這簡直是大逆不道啊!
然這樣的話她是萬萬不敢學給太後聽的,誰能料到萬一太後聽了會是什麽心情?
皇上已經對霜小姐是龍顏大怒,置之不理,若是太後再因為霜小姐的話起了嫌棄之心,那霜小姐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想起梅霜在宮裏那些日子,時不時地對自己當長輩關心有加,玉姑姑想起來心裏便暖暖的,當下隻能歎息這孩子不謹言慎行,平白氣走了皇上,這可如何是好?
玉姑姑一走神,明太後立馬就意識到了,不動聲色道,“霜兒過得可好?”
“呃?”玉姑姑下意識道,“好,還好。”
話一出口,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在明太後陰沉的臉色裏慌忙跪下去,“太後恕罪,奴婢——”
“你什麽罪?”明太後瞥一眼玉姑姑,淡淡道,心說這些奴才們居然敢瞞著自己了。
“奴婢——”玉姑姑左右為難,低著頭不敢抬眸。
“你既然不知道霜兒的下落如何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明太後找個地方坐了下來,盯著玉姑姑的鳳目裏閃過一絲淩厲。
“奴婢該死!”玉姑姑知道不說也不行了,隻能低頭答道,“太後,並非奴婢隱瞞不報,隻是、隻是皇上此番回來讓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起霜小姐,奴婢這才——”
“呃?為什麽?難道皇上出宮見到霜兒了?”明太後道。
“見到了。”玉姑姑低聲道,“想必是霜小姐惹皇上不高興了,皇上回來後大發雷霆,竟命人將原先的封後聖旨都給燒了,還說若是宮中有人再提起林小姐殺無赦!.……”
“啊?還有這等事?”明太後愕然不已,身子隨著站了起來,“到底發生什麽事情將皇上氣成這樣?”
“這個.……”玉姑姑心底苦笑,你老要知道怕是也要生大氣,她暗暗思忖了一會,道,“太後,其實,還有個事情奴婢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好哇,瑾玉,你跟了哀家半輩子了居然還不了解哀家的脾氣,說話吞吞吐吐,說!”明太後有些怒了。
玉姑姑跪下來,叩頭道,“太後息怒,因著皇上回宮後不讓任何人提起霜小小,奴婢也是不敢。奴婢剛得了宮外的消息,說是霜小姐自和皇上分別後,得了大病,怕是——奴婢不敢驚擾太後,故而——”
明太後一聽眼前眩暈不已,嚇得一幹人等手忙腳亂,又是撫摸胸又是快叫太醫的,忙成一團。
明太後鎮定下來後,擺擺手,問道,“霜兒現在什麽地方?她到底怎麽了?”
玉姑姑被明太後的過度反應嚇得花容失色,隻得如實回稟,“霜小姐還在祁州……”
“誰在她身旁侍候著?”
明太後當然知道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報到玉姑姑這裏來,自然是有些本事的,“誰報來的信?”
“是——”玉姑姑抬眸。
明太後立即摒退所有的人,隻聽玉姑姑道,“是祁州承恩寺的住持……”
“承恩寺的主持?”明太後眉峰微蹙,似乎對這個住持有些陌生。
“太後,她便是之前的……”
明太後忽然明白過來,豁然起身,臉上變幻莫測,“這麽說,霜兒是在她那裏了?”
“是……不過,奴婢聽住持說,乃是楚惜若離開後在祁州被人調戲,巧遇霜小姐救了她,而後霜小姐便和楚小姐去了承恩寺.……”
明太後沉吟片刻,果斷道,“你馬上派人去一趟祁州,這裏麵的事情哀家就不用囑咐你了,隻一樣,你回來的時候務必將代哀家問承恩寺住持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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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姑姑領命而去,先去太醫院點了幾名醫術精湛的太醫,隨後安排妥當,匆忙趕回來向太後複命,拐角處正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李公公從地上起來,齜牙咧嘴道,“姑姑這是急著去哪兒啊,唉呀我這把身子骨.……”
玉姑姑也是猝不及防好在她閃得快,趕緊過去將李公公扶起來,一邊扶一邊道歉,“瞧我這毛毛躁躁的,公公快起來,有沒有摔著?”
李公公也沒有多大年齡,而立之年自然不會摔壞,隻是故意誇張而已,“姑姑你這是——”
玉姑姑將李公公扶起來之後,看看周圍無人,低低道,“大事不好了……”
“怎麽了?”李公公見玉姑姑麵色有異,也是一驚,“出了什麽大事?”
“唉,霜小姐病了,據說來勢洶洶,還不知道如何呢.……太後遣了我趕緊派人去祁州,我得趕緊走了.……”
玉姑姑說完匆忙走了。
李公公片刻才醒過味來,一拍大腿,這果然是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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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裏,蕭洛批閱著桌上堆積的一摞折子,這些日子不在宮裏,竟然積攢了這麽多的奏折。
他耐著性子一本本批閱完,還剩最後一本厚厚的奏折的時候,他覺得口渴難耐,從折子裏抬起頭來,一看身側的茶碗裏竟然是空的。
再看身側的李公公,垂眸斂目地站立原地如老僧入定,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差使當得是越來越好了.……”
李公公正兀自想著心事,糾結著這事到底該不該和皇上說呢,驀然聽到皇上出聲,嚇了一跳,瞥了一眼皇上旁邊空蕩蕩的茶碗,這才知道自己是多麽地嚴重失職。
當即嚇得跪下,連連叩頭懇求恕罪,心裏暗暗祈禱著皇上可千萬不要把火氣燒到自己身上啊。
果然,蕭洛不耐地對他擺擺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出去領二十杖責.……”
李公公有苦難言,給皇上添了茶水後出去領罪去了。
半個時辰後,李公公一拐一拐地回來了。
蕭洛正看著那本厚厚的折子,若有所思。
午後的斜陽透過雕花長窗照進來,恰好照到皇上的身上。
今日皇上隻穿了件家常服飾,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威儀。赤金簪冠下,麵目清俊,棱角分明,且不論這九五之尊的身份,單是這份豐神朗朗的風儀,亦是難得一見的極品男子。
怎的那個梅霜之前對皇上死心塌地上趕著,如今反而是疏離且無理至極呢?
皇上在她的眼中,真有那麽可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