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隨後趕來的林恬兒也被林源的大膽行為嚇了一跳,這、這兩個大男人摟抱在一起算是個什麽事?!
她氣惱地上前將兩個人分開,又對周圍瞧熱鬧的路人不耐煩嚷嚷著讓他們走開,這才狠狠瞪了林源一眼,“你瘋了?!”
梅霜滿臉通紅轉身就走,林源一把拉住她,聲音堅定,“姐,我不能讓她走!”
林恬兒火了,低聲嗬斥,“思兒她不——不還在等著你?”
“我不喜歡思兒,我隻喜歡她!”林源固執道。
梅霜哭笑不得,掙脫了幾下根本掙不開,無奈,瞅準姐弟說話的機會照林源腳上一跺。
林源雖然吃痛,卻依然拉住梅霜不鬆手。
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林恬兒見林源如此固執,隻得讓兩個人先上車。
一路上,握著梅霜柔軟的小手,林源對林恬兒的瞪眼熟視無睹,心裏是巨大的滿足。
梅霜也不再反抗,任你捏著不做聲。心裏盤算著,捏你也捏不走一塊肉,與其在外麵,還不如去林府躲上一晚,等明天再作計較。
當梅霜被林源牽回來的時候,林員外一瞧自己的兒子那死不開竅的神態,頓時炸了!
當場要甩這個不爭氣的簡直要敗壞家風的兒子一巴掌,被梅霜擋下,
“林員外,別,別,借一步說話。”
林員外一愣,心說自己的兒子是個強勁,也好,做做這個書童的工作也對。
他怒氣衝衝讓大家都退出去後,這才冷然道,“林書童,你怎麽又回來了?”
梅霜淡定道,“林員外,不瞞你說,我確實對貴公子無意。而貴公子知書達理,想必是和那個思兒的感情不順失戀才導致情感錯位。說起來,這心病還需心藥醫,您也別打他了,還是勸著點好,以免他想不開……我還是要去江南的。”
林員外一股火總算消減了下去,自己的兒子性情還是了解的,尤其這小子平日看著溫順,真逆反起來還真是沒辦法。
於是,他看著梅霜也不那麽厭惡了,“林書童說得在理,這樣吧,你要去江南,我即刻派人送你去江邊,在客棧住一宿。明日你再啟程.……”
正中下懷!
梅霜心說,免了車費,免了自己奔波,隻等明日天一明,坐上大船下江南。
——
林府。
自己辛苦找回來的林書童再次不告而別,林源氣得夠嗆,晚飯也沒吃,直接去了書房找他的老爹想問一下他為什麽不留住林書童。
林員外的書房裏燭火通明,走到窗前的林源忽然聽見裏麵傳出說話聲,好像是林員外在向誰說著什麽,聲線不複之前洪亮,有些低沉,還有些——低三下四。
林源悄悄靠近窗戶,凝神聽了會,隨後用手蘸著唾沫輕輕在窗戶紙上一捅,裏麵的情景頓時看了個清楚。
他的父親林員外躬身站著,他的對麵則坐著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男人。
林源一驚,睜大眼睛仔細看了看,居然是州知府許大人?
林家雖然在本地家大業大,但知府許大人駕臨還是首次。
“許大人,此事怪我,怪我……”林員外不時地檢討著,“我是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來……隻當是個尋常的小書童.……”
小書童?
林源一愣,他們在說林書童嗎?
許大人仿若沒聽見般,隨手撚起桌上的一張寫滿蠅頭小字的紙,細細看著,邊看邊不時地點頭,“好字啊!”
林員外附和著,“確實如此,否則不可能讓他給犬子伴讀……”
“伴讀?”許大人放下紙張,正色道,“林員外,你縱橫這祁州多年,按理閱人無數,怎麽這點眼力見都沒有?她給你的兒子伴讀那麽久,你都沒看出點什麽來?”
“這個.……”林員外有些糊塗,陪著笑道,“許大人,恕我眼拙。我這犬子不爭氣,前一段為一花匠家女兒與我鬧別扭,偶遇這小書童後倒是收斂了許多,讀書也用心了。開始我是大感欣慰,隻是後來才發現這個小書童雖是學識豐富靈氣十足卻是麵帶陰柔,說句讓大人見笑的話,”
林員外麵帶赧然,期期艾艾道,“我回來發現犬子與其過往有些不大妥當,我這犬子固執成性,我深怕他——”
“不大妥當?”許大人一下緊張起來,手裏剛端起的茶碗慌忙放下,“怎麽個不大妥當?”
“這個.……”林員外苦笑道,“大人,我發現犬子對這個書童過分熱情了些,你說兩個這兩個男人在一起,算怎麽一檔子事?我就是再愛才,也隻能讓他走.……”
這下不光許大人愕然,就連外麵偷聽的林源也差點笑出來,原來自己的老爹是顧及這個。早知道應該及早向他挑明的好。隻是,這個小書童什麽背景竟然勞許大人親自過問?難道是他的親戚?
許大人愕然過後啼笑皆非,“林員外,你這個糊塗鬼!你去問問你的兒子,他難道會承認自己有斷袖之癖?”
“這個.……”林員外尷尬不已,“應該不會,應該不會,或許是我多慮了……”
許大人重新端起茶碗,喝了幾口茶,“就是了,說起來,這個小書童的身份啊,貴不可言。能在貴府呆過,那也是你的福氣呢。”
林員外愕然驚住,“啊啊,這個.……還請大人明示。”
許大人賣個關子,“今兒若不是貴府的林恬兒去找我那侄女,雙方比劃字的時候,林恬兒言談說起這個來曆不明的小書童,還拿出小書童寫的大作讓我那侄女欣賞,本官怎麽能及時趕到這裏?說起來,能將小書童留在你的府中這些日子,也算是你有功。哈哈.……”
許大人言談間隱有些誌滿意得,不消說,隻要找到這個小書童,他的官路絕對會一路飆升。
林員外依然一頭霧水。不過,說這個小書童身份的貴不可言他可是聽明白了。
能讓一個州知府說貴不可言,還親自趕到這裏,那你說這個細皮嫩肉的小書童得是什麽樣的身份。
“林員外,你真的叫人將她送到江邊的客棧了?”
“千真萬確!”
“好啊!且不可驚動她!另外,讓你的兒子來一下,本官有話問他!”
林員外諾諾出去的時候連連咂舌,知府大人居然都對這個小書童的動向有所忌憚,可知這個小書童的能量了。
你說這樣的貴人,這些日子他怎麽就沒瞧出來呢!還把人給趕走了,這真是眼拙啊!
——
江邊同心客棧。
梅霜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江邊遠離鬧市,靠近江邊是一片片的蘆葦叢。江風習習,雪白的蘆葦在暮色裏搖擺,漂浮的飛絮如同落雪,別有一番風味。
同心客棧依江而建,住的大多是那些趕清早第一班渡輪又不願早起的客人們。為方便客人觀景,客棧別出心裁地將走廊淩空建在江麵上,又往裏延伸環繞,形成一個水上走廊。
於是,夜晚走廊上便站滿了觀景的客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梅霜心說,這林府安排的客棧條件還真不錯。
在外麵跑了一天後身上黏糊糊的,梅霜顧不得觀景,進客棧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泡個熱水澡。
客棧的設施很到位。
泡在碩大的木桶裏,享受著熱水的熏蒸,再吹著外麵細細的江風,昏昏欲睡的梅霜真心有些困倦了。要知道,整個這一天都在受驚嚇中度過的,想著想著,居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江邊雖然涼爽,但夜風偏涼,正在熟睡的梅霜被突如其來的一陣冷風吹醒了,迷糊中,聽到一陣細微的聲音。
她陡然睜開眼,卻發現外麵早已是夜色沉沉,原本熱鬧的走廊上也歸於沉寂。房間裏的燭火也滅了,唯有江邊的燈籠閃著微弱的光,被江風吹起,搖晃間明滅不定的光芒照進房間。
桶裏的水早就涼了。
梅霜剛要爬出桶,忽而又聽見一聲細微的聲音。
她驚住,睡意頓無,連忙悄悄縮回桶裏,又側耳傾聽著外麵的動靜。
停了一會後,房間前的走廊上有輕輕的腳步聲路過,還哼著低低的小曲,梅霜鬆了口氣,或許剛才聽錯了。
側耳聽了聽外麵的更漏聲,應該是三更了。
她慢慢從桶裏起身,伸手去摸桶旁邊的衣服,卻摸了空。
這一驚非同小可,剛才她明明是將換洗的衣服放在桶邊的凳子上的,如今戰戰兢兢轉眼看去,凳子上居然幹幹淨淨。
見鬼了!腦海裏立即閃現出冷宮裏她去摸藥瓶沒有摸到不一會藥瓶又自動出現在眼前那詭異的一幕。
當時是人為搗鬼,拜那個該死的昭王所賜。可是如今呢?
梅霜慌亂地拾起搭在桶壁上的方巾胡亂圍在身上,又手忙腳亂帶著一身水從桶裏爬出來。
她心跳如鼓,警惕地四處看看,房間雖然不大,但大半部分隱匿在黑暗裏,她隻能慢慢倒退著向牆壁貼過去。
敢情剛才那聲響不是從外麵傳進來的,根本就是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