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對質

  「謝謝阿姨！」小人兒已經停止了哭泣，那烏黑溜圓的眼睛，帶著一臉無辜純稚的表情，讓人看了著實心疼。


  「這你就不了解男人了吧？如果是我，我首先會震驚，繼而會有一種被欺騙了的感覺，進而有可能會開心高興，這種心情是要一步一步來的……」言立誠說道，仙凌只是撇撇嘴，繼續照顧諾諾，而一邊的符子浩，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裡面沒有太大的動靜，但還是讓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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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晚坐在病房的單人沙發內，莫黎霆站在陽台上吸著煙，陽台上只有幽暗的燈光，而他背對著她，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只看到他吐出的煙圈，隨著風一下子飄散，再也看不到。


  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而她還能再逃走嗎？還能再掩蓋這個事實嗎？她不知道他會怎麼做，她只擔心一個，他想把諾諾怎樣？


  他終於抽完了煙，走了進來，而她低垂著頭不敢望向他，只看到他的腳停在她面前，然後他蹲下，對上她閃爍的眸子。他清俊的臉上沒有波濤起伏，只是深沉得讓向晚不敢探視，他的眸子亦是。


  他凝視了她良久，才緩緩開口：「你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到底有何居心？」


  她並沒有驚詫，在他看來，她是再普通不過一個人，如果在小說里，那就該算得上是灰姑娘，而灰姑娘騙了王子，生下了他的孩子，然後想要以孩子做要挾，來個麻雀變鳳凰，這不是常有的情節嗎？她並不恨他會這麼想，如果他不這麼想，她還真會奇怪。


  現在，她是心機深層的女人，居然從他那裡得到了他以為從來不會外泄的東西。


  「你先告訴我，你想把諾諾怎樣？」向晚佩服自己的冷靜，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和客戶談判一樣，無論如何，她都要贏不能輸。


  他倏地站起身，望著她冷哼道：「你以為你有權力和我談條件？」


  「為什麼沒有？」向晚也抬起眼，直視著他，潔白的臉色在燈光下更為晶瑩，有種透明的感覺，眼裡卻是一片堅定的倔強，「諾諾只是我的！」


  他望著她怔了下，那黑色的眸子，光亮純潔得讓人不敢質疑，好像此刻，他的質問就是一項最大的錯誤，而做錯事的是他，並不是她，可是明明是她欺騙了他。


  「真可笑！」他冷笑出聲，「只是你一個人的？你有那麼大本事嗎？我就奇怪了，你是怎麼得到的？你耍了什麼手段？還有，那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有什麼好奇怪的？美女如雲的他，如果還有印像，那還真是奇了怪了。


  「說不定，如諾諾的這樣的，這世界上還有好多呢？別到時候一起找上門來，你一個房子都呆不下……哦，不怕，你反正有很多！」她涼涼得說道，隱去了剛才的膽怯，又變回了他精明的秘書。


  他嗤笑出聲，身子矮下來，手撐住兩邊沙發的扶手，他一下子靠近的距離，不禁讓向晚向後退去，只是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她只能僵在那裡。


  他那溫暖的鼻息拂在她的臉上，只覺得一陣暈乎，腦子也遲鈍起來，而她聽到他柔柔的嗓音，帶著不一樣的情愫：「慕向晚，你還當真把我當傻瓜了？」


  他魅人的眼從她身上掃過，一路移到她厚厚的衣服下擺：「如果說你現在有了，我倒並不會奇怪，但是你說別人有了，除非那套子是防冒偽劣產品……但是……似乎不太可能，所以，你不必擔這個心……」


  他的語氣輕輕的，身上那股香味，只讓她無法正常思考，她卻仍然努力辯著他的一字一句，然後，倏然明白。


  她怎麼就忘了，他有潔癖的……可是……他的潔癖難道也用於這個之上？而他……和她居然……沒用？？


  她的臉唰一下紅透，不是沒用，是兩次，不，連著諾諾，三次，都沒有用。


  「或許也有漏掉的……」她囁嚅著，真想抽自己兩下，怎麼就和他談這個問題了？可是她應該說什麼？她應該說諾諾啊，對了，是諾諾。


  「你的意思，你就是那漏掉的？」


  「我沒說，諾諾確實是你的孩子，但是，我並不是有意的，我……我也並不想以諾諾來要挾你什麼，如果你能行行好，放過我和諾諾，我一定會感謝你的！」向晚覺得一下子回到了正題上，忙抬眼望著他說著，眼裡是一片憧憬與期望。


  而他卻因為她的話瞬間蹙起了眉頭：「你說什麼？放過你？慕向晚，你真是太天真了……你都承認了他是我兒子，你說，我還會讓我、的兒子，再去叫別人爸爸嗎？」


  向晚瞪大了眼，他的意思，就是不肯放過諾諾了，她一下子慌亂起來，如果沒有諾諾，她該怎麼活？

  「不，我不會再給他找爸爸，你放心吧，你只要……不把他帶走，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莫先生，我只有諾諾了……」向晚纏上他的手臂，他卻突然間出口喝斥。


  「閉嘴！」他望了她眼，那眼裡的情緒，向晚看不太懂，像是帶著憤怒，又帶著傷心，還帶著一抹受傷的表情，而他一下子直起身，摸著身邊的香煙，掏出了，卻又覺得是在病房內，又將它揉成一團擲入垃圾筒，「三年前，是怎麼回事？在哪兒？我為什麼沒有印象？」


  向晚猶豫著，望了他眼，最終輕聲道：「你還記得……蘇絳綠嗎？」


  第一百一十害死


  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他如此的表情，哪怕是再重大的打擊，哪怕是全世界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都排斥他，她想，他也不會有這樣的表情。


  他望著她，一瞬不瞬得望著她，彷彿他周邊所有的一切全都已經死了，而他，亦已停止了心跳呼吸，他站在那裡，猶如雕像般，一動不動，可是她看到了，他那漆黑的眼裡范起的痛苦，無邊無際得淹沒了他。


  過了良久，她才聽到了他啞著嗓子問出聲：「你說什麼？」


  她知道蘇蘇對於他的意義，可是她想不到在他的心裡，竟然會深到如此的地步，只一個名字，就能將他擊倒，全面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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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晚，我想我完蛋了，這一輩子，都栽在他手裡了……」


  「向晚，我一天見不到他就安不下心來，我睡不著，吃不下飯，這是不是人家所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向晚，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他不愛我了，那我該怎麼辦？我一定會接受不了的……」


  「向晚，我們約定，我們一定要生死相隨，白頭偕老。」


  「向晚，怎麼辦？怎麼辦？他不要我了，他說他不愛我，他說他只是玩玩的，他說我什麼都不是……向晚……我該怎麼辦？我怎麼辦？」


  「向晚……我要死了，我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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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蘇蘇跟她說的最後的話，而她想不到，她真的活不下去了，她真的死了……會是怎樣的情深，在割捨時能讓人痛不欲生？她一直都想不明白，所以在她和符子浩分手的時候，她想，雖然痛，好痛，可是她居然還能活下去，活下去，是不是也說明愛得不夠深？


  她無法體會到蘇蘇的感情，那種真的會為了對方而去自殺的感情，是最終絕望了，沒有出路了，看不到一點點希望了，才會如此的選擇吧？


  而她，向來懦弱，哪怕是真的攤上，她想，她也沒有如蘇蘇般的勇氣，會為了那個人去自殺。


  「那個女孩，蘇絳綠，你還記得嗎？」她抖擻著聲音，如今說起這個名字，還是猶如抽絲剝繭般。


  「是你……害死了她？」他望著她，眼裡的痛楚一點點收斂，轉而一片淡漠，漸漸地，是慢慢凝聚起來的怒意，讓她看著心寒的怒意。


  顯然，他還記得，而且，記憶深刻。


  害死。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蘇蘇會是她害死的，可是她從來也不知道，蘇蘇究竟為了什麼而自殺的，她只知道她說的，他不要她了，她對於他什麼都不是……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蘇蘇會是因為她而自殺。


  「不……不是的……」向晚蒼白著臉色，一個勁搖著頭，怎麼可能是她，不是她，「不是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她……不是我……」她騰地站起身來，卻又因為動作太快了而沒有站穩，一下子又跌坐下去。雖然底下的沙發很柔軟，但她還是覺得這一下將她震得骨頭都要散架，靈魂都要震飛了。


  他只是望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而向晚覺得，那眼神，簡直可以殺人。


  「真的不是我！我怎麼可能害她，是因為你拋棄了她，她不能夠接受，她受不了，所以才會……」向晚很激動，而他只是平靜得望著她。


  「你真會扯談！我根本就沒有拋棄她！」他定定望著她，還想說什麼，然而，咽了咽口水，終究只是低低說了句，「可是，怎麼可能是你？」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門拉開，正俯身在門口的人險些就摔了進去。


  仙凌一副驚喘未定的樣子，望著一臉寒霜的莫黎霆，而他只是將眼光轉身正在桌子邊玩著的小人兒，小人兒一看到他，仍然是一副怕怕的感覺，一下子走到言立誠的邊上依偎著。


  他突然間因為諾諾的動作心沒來由得刺疼了下，他剛才暴怒的樣子，一定嚇著他了，可是現在，他心裡亂極了，他無法面對這一切，他需要冷靜一下。


  他頭也不回得大步走出去，言立誠看到他提腳的動作，生怕他過來搶了諾諾，一下子將小人兒緊緊抱入懷中。


  「黎霆……」符子浩在身後叫著他，可是他置若罔聞，直朝著門口而去，符子浩只是呆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忙朝病房奔去。


  向晚蜷縮在沙發里，一直在搖著頭，口中喃喃著，而他不知道她到底在說著什麼，才剛走近，她一下子抓住他的衣服，滿臉的淚水。


  雙手緊緊抓著，猶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她顫抖著聲音，她說：「子浩，蘇蘇不是我害死的，不是……真的不是……」


  他不知道那一瞬間的感受，可是看到她的淚，他就想到了那一天，蘇蘇離去后的第二天，向晚坐在蘇蘇的床上，始終沒有掉淚，他一直陪在她身邊，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直到他說，向晚，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她仍然搖著頭，可是不一會兒，便看到了她大顆大顆的淚掉落，就如此刻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