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往生 ·異界阿素落
“這是？”鍾春看向那盤旋的巨大東西，心中頓感不好。
喬魅自然而言抬高頭，隻見在那樹杈上空明顯可見黑乎乎的東西。將剛才那皎潔的月光遮蓋的隱不可見。
好詭異！
莫非是鬼物？她疑惑不已。可是從氣息上感覺，完全不像！
倒是鍾雲亮忽地皺眉，簡潔明了道:“可能是魑——傳說中的山神或者精怪，能作祟禍人。”
“聽你的意思，我們接下來可能有麻煩了。”鍾雲君有些微微的不安。
喬魅啟口，隻慢慢道：“我倒是突然想起來了。古語有言：始經魑魅之塗，卒踐無人之境。可想而知，這魑的厲害與恐怖。”
“可魑再恐怖，到底亦是山神之類的，應該還是有點靈性。”鍾雲君幽幽接過話。
鍾春緩慢地勾起嘴角，冷笑道：“現在先不管它有沒有靈性。不妨，我們——來一場比賽。”
“比賽誰先到底終點？”喬魅嚴肅了神情。
這鍾春果然夠狡詐，居然趁機將危險從他身上剝離開來。其實亦不怪他能想到這裏來，喬魅的小算盤本就打得有些冒險。
她本是覺著四人在一起很是危險。而她和鍾雲君，若是能順利挑撥起眾人的怒火，按鍾雲君與鍾雲亮的關係，在此時刻絕對不會自相殘殺。而鍾雲君既然已是選擇了站在喬魅這邊，就絕對會盡自己的全力幫助她。
誠如此，鍾春就自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你很聰明。”鍾春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喬魅卻整個眉眼裏都凝聚了冰寒，“鍾春，你覺得呢？我可不認為我很聰明。”
鍾雲亮與鍾雲君相視而笑。
“鍾妍妹妹，我覺得我們可以按照鍾三哥的想法比賽一下。”鍾雲君啟口，眼角綻放出了一朵淡淡的小花。
喬魅不禁哼氣，道：“反正都是以多對少。那就開始吧。”她散去了身上的寒冷，緩緩挽嘴。
鍾雲亮則看向鍾雲君，頷首允諾。
“那麽，現在開始。”鍾春落下話來。
而他的身軀在那一刻猛然向上而去。
鍾家人習慣了迎麵直上！
好家夥！
喬魅抬起頭顱，睜大眼看向樹杈。
此刻，隻突見一陣大風猛然從上襲來。
是魑！
鍾雲亮與鍾雲君兩兄弟亦是隨即抬頭。
“哥哥們，來不快點！”喬魅踮起腳尖，身軀驀然上飄。
鍾雲君忍不住吃吃一笑。
小丫頭，看來確實不服輸。
“表哥，我們走。”鍾雲亮將右手伸向鍾雲君，白嫩書生麵上的紅唇微微翕動。
鍾雲君放上手，兩人亦急速跟上。
魑，確實狠。
而喬魅被那烈風吹地有些睜不開眼。她幾乎是無暇去關心其他幾人的舉措。
現在這個情形，她亦實在是不好再退下去。
鍾春倒實在是悠閑。他逆著風依舊飛速上升。那一襲薑黃色道袍被風濃烈地卷起。
魑？
喬魅有些疑惑，真的是魑？
“來不快點。”顧青離的聲音驀然響起，而他的身軀亦在那聲響後悄悄出現。冰冷的身軀牢牢緊緊地摟抱住了喬魅的身子骨。
喬魅心中一暖，道：“青離，你真膽大。”她一邊細細說，一邊輕輕淺笑。笑聲裏幾乎全是濃濃的暖意。
那姣美的容顏上是無限的魅惑。
顧青離看向喬魅的瞳孔驀然轉變為血紅色。
颶風在他們耳邊呼嘯而至。
“吼！”而就在喬魅幾人還沒來得及觸碰到那神秘的黑色巨物的瞬間，隻聽巨物忽然吼叫了起來。
黑暗的夜晚在那一瞬間亮白了起來。
風亦漸漸小了。
“真麵目？”喬魅疑問。
隻見那看不清麵目的黑色巨物在亮光撲下來的瞬息，突然變化了模樣。
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浮現在了空中——紅色的長發，棕褐色的皮膚，炯炯有神的純藍色雙瞳。
一襲藍色的如同絲綢般的光滑衣服緊緊地貼著她的身子骨。
竟然是一個奇妙模樣的女子！
“大家，在阿素落的地盤上爭鋒相對，搞得天地都烏煙瘴氣，是不是很不給阿素落麵子？”
女子啟唇，聲音竟然好似屬於清秀少年——他是一個女相的男子！
顧青離一怔，有些驚詫地大聲道：“你是阿素落？”
大家皆是不解。
阿素落平靜地頷首，道：“你知道我？”他麵上有點點的驚喜。
顧青離張嘴，慢慢道：“阿素落為‘六道之一，十界之一’的有名惡神。不過……”
“阿素落是一種非神、非鬼、非人，界於神、鬼、人之間的怪物。”阿素落輕聲地接過話。
“古書‘大乘義章’上有寫：阿素落雖有福德，然性驕慢，執著之念強。”
“你的意思是你覺得我會對你們構成危險？”阿素落輕言細語。
他說得平靜。
微微彎曲的紅發長長落在腳踝處，如同一件華麗耀眼的外衫。
喬魅吃吃一笑後，才道：“你很自信？你覺得你能夠以一敵五？”
阿素落聽到此話，突然皺起了眉，“小姑娘的口氣很狂妄。”他的眉宇間有點點淺淺的怒火，“我有沒有能力，應該不是你們能說了算的。我見過很多鍾家人，可從來沒有見過像你們這樣粗魯的鍾家人。”
“是嗎？”鍾雲君忽然插了話，“阿素落，你是山神？”
阿素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可笑！我怎會是魑那樣粗魯的東西！”他純藍色的眼眸裏深深的驕傲。
“那你是何方神聖？”喬魅忍不住發問。
她還靠在顧青離的懷裏，麵上的疤痕深深不逝。
此時，在場的幾個人都漂浮在半空中，而阿素落一人獨立於中心。他確實很美，女子的容顏光芒四射。
“我是誰？”阿素落偏偏頭，表情突然調皮了起來，“你問你的夫君不就好了。他應該很明白這些。”他直指顧青離。
那雙純藍色的眼裏是獨特的光芒。
喬魅看向顧青離。
顧青離一字一句道：“阿素落原是印特伽國遠古諸神之一，被視為惡神，屬於凶猛好鬥的鬼神。”
“非神、非鬼、非人，界於神、鬼、人之間的怪物還能夠被歸屬為頂頂在上的鬼神……阿素落，你確實有幾分能耐。”喬魅緩緩而道。
“我可是來征服你們的。”阿素落桀驁的啟口，嬌豔的麵容上是亮光渡上的驚豔。
喬魅心神忽地一顫，這樣的阿素落讓她覺得有絲絲的熟悉。
一直沉默的鍾春終於開了口，道：“阿素落，你真是狂妄！”
他的話一出，隻見阿素落的雙眼裏突然有猙獰滑過。他邁動腳步，那小小的身子忽然瞬間轉移。
所有的人都是一驚，還來不及多做反應，隻見阿素落的身軀已是衝刺到了鍾春麵前。
他很矮小，深褐色的肌膚卻極度耀眼。
“你真不配是鍾家人。”阿素落冷冷開口，那大紅色的頭發忽地全體彎曲，好似一把把小匕首一樣直直指向了鍾春的胸膛。
鍾春急忙向後一退。卻不料，自己本就是身處空中。這一動，整個身軀都失去了控製，直直下落。
而阿素落微微低頭，那小匕首一樣的頭發猛然隨之而去。將他的雙臂牢牢地纏住。
“痛……”鍾春頓時驚呼不已。
他的雙臂前不久剛在與喬魅的打鬥中受了傷，此時又這樣被傷害，實在是很吃不消。
“嘿嘿……”阿素落低低一笑。深褐色的皮膚耀眼無比。
而那紅發發端狠狠地刺進了鍾春的雙臂裏麵。沒有猶豫，沒有憐憫。
整個過程快的讓人咋舌。
就連顧青離都忍不住感歎，這個阿素落確實厲害！
喬魅四人都不免詫異不已。
“馬上換人。”阿素落突然轉頭，收回了自己的紅發。
他的眸子牢牢地盯著鍾雲君，“下一個就是你。”那話裏麵是衝天的戾氣。
而他的腳步幽然一動，慢慢悠悠邁向了鍾雲君。
而鍾春的身軀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滾熱的鮮血不斷傾瀉而出，瞬時就染紅了大片的土壤。
“你想殺我？”鍾雲君無辜的發問。他那雙眼很亮，亮的將他問出的話消掉了所有的殺氣。
阿素落前行的速度愈來愈慢。
“我殺人很講規矩。”阿素落停下腳步，紅發輕輕揚揚，“按輩分來，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我一直這樣做。”
喬魅不禁覺得有些惡心。
倒是鍾雲君爽朗一笑，道：“阿素落，你真是有趣！”
他在瞬間出手，而那手臂上的淺色花紋頓時驚豔而出——一個栩栩如生的麵具猛然展現。
阿素落頓時笑容如花。
“你可比他聰明。”
鍾雲君垂眼。
而那麵具頓時轉變為了一個高大魁梧的巨人。
阿素落邁步，飛速上前。巨人的雙拳亦在瞬時握緊。
“你很快，不過……”
鍾雲君快速出口。
阿素落的身軀朝著巨人直直地逼近。他確實很快，可是以硬相對，真的好嗎？
巨人的雙拳在阿素落的軀體趨近的刹那間猛然襲出。他一向很準。
可是阿素落也不是善茬。他的身軀忽然一透明，隻見那被攻擊的地方根本像未收到傷害一樣。
巨人的雙拳直直地穿過了他的身體。
巨人不解，急速努力出拳。
而阿素落的身軀已是透明，根本受不了任何的危險——現在的他隻剩下了那一頭紅色的長發與那一雙純藍色的雙瞳。
鍾雲君在其後已是一怔。
阿素落雖有福德，然性憍慢，執著之念強，雖被種種教化，其心不為所動，雖聽聞佛法，亦不能證悟。
真是貼切。
喬魅情不自禁的歎息。
可事情突然在眨眼之間轉變。
隻見，本是驚詫的鍾雲君忽然彎下腰。他的身體有些蜷縮，那雙黑色的雙瞳裏突然溢出了滿滿的金黃色光芒來。
喬魅大驚。
她趕忙看向鍾雲亮，隻見鍾雲亮早就不見了蹤影。
而鍾雲君的那雙金色眼眸閃現出了煞人的氣息來。無邊無際的血色開始在他周身彌漫散開。
阿素落的眼神一爍，那身軀驀然恢複正常。而巨人的拳頭狠狠地揍向了他的肩膀！
一陣痛苦頓時襲向了他的心髒。
“饒你見多識廣，亦應該沒有見過我這麽強大的吧？”鍾雲君翕動嘴唇，隻聽話音裏默然混雜了鍾雲亮的聲音。
他的身軀恰如同一朵未開苞的花朵，在話音還未完全落下的瞬間就綻放出了別樣的美妍。
他居然在異變！
一頭金黃色毛發的雄獅轟然而出！
阿素落的眼瞳裏劃過驚訝。他早就退居了一旁，試圖躲開巨人的襲擊。
“吼吼……”雄獅的嘴裏有狂吼瘋狂而出。
阿素落才喘了一口氣，就見雄獅撲麵而來。
“真想死？”阿素落吞吐著氣。俊雅的嬌顏不斷閃現美好。
他抬起右臂，隻見那手中默然浮現出了一把巨大的銅鉞。而那銅鉞在雄獅即將逼近的瞬息豪邁的向前一揮，頓時一道激烈的刀流揮灑而出！
“吼吼……”金黃色毛發的雄獅急忙向一旁躲去。那刀流狠狠地砍進了樹幹裏，留下一道斜長的裂痕。而古樹在一陣小小的晃動後，轟然倒地。
“哈哈！”阿素落大笑，“好久沒這麽爽快了！”
喬魅不禁皺眉，鍾雲亮確實是比鍾雲君強大些。要不是他臨時去支持鍾雲君，鍾雲君絕對不會與阿素落糾纏如此長久。
而鍾春雖然相對於兩人都強大，可他到底是太過於狂妄自大——這阿素落絕不簡單。
喬魅看了一眼地上顫巍巍，蒼白了麵色的鍾春心頭思緒萬千。
鍾家霸主雖然千年難遇，可到底還是會選出一個來！要是此次訓練場上所有人都不幸遇難，那又該如何辦？
喬魅實在難以置信，若是真的沒有人能成功走出鍾家訓練場。那這樣的訓練場豈不是比鍾家禁地還恐怖？
喬魅再次看向阿素落，恰見雄獅狂吼一聲，撲身而去。
雄獅的體積很大，光是直立起來幾乎就可以高達三個成年男子的總身高。
阿素落手中巨大的銅鉞一揮，銅鉞直直向著雄獅的頭顱而去！
雄獅發出一聲巨吼，巧妙地躲開了攻擊！
它的頭顱一偏，那身軀悄然變化。
阿素落來不及反應，隻見鍾雲君與鍾雲亮驀然出現。他們皆是匍匐，兩個高大的身軀閃現出了無限的殺氣與霸氣。
阿素落一怔，隻見四隻手忽然緊緊地拉住了他的腳踝。而他的身軀在拉扯中，翻轉了一個全方位的角度。
他的紅發立刻飄舞出了妍麗的風景。
鍾雲亮鬆手，快速起身。他衝著阿素落使勁一拳——阿素落頓時噴湧出了一口濃血來。
鍾雲君趁機鬆開手。
阿素落的呼吸開始漸漸斷斷續續。而他的肢體在那一之後轟然落地！
鍾雲亮與鍾雲君握手落地，兩者的臉上都是成功後的滿足。
喬魅心頭的濃霧馬上消散不見。
有些東西在她心頭浮現……
——鍾妍，你該死！
一個狠戾的女子聲音突然在記憶裏響起。
喬魅疲乏地閉眼，將身姿緊緊倚進顧青離的懷裏。
“我想起了一些奇怪的事。”她細細而道，“不知道算不算我的記憶。”
顧青離關切地握緊了她的腰肢，“什麽事情？”
“我想起了一個人。”喬魅啟唇，小臉上忽然有淚珠劃過，“阿素落真的很像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
顧青離將下巴溫柔地抵在了喬魅的頭頂，“是誰？”
“顧雲靜。”
顧青離，她是你的娘親。
顧青離的身軀突地一顫。
他的頭腦中猛然有一縷記憶劃過。而這記憶不是他第一次想起了。
——有人斟酒，有人歡舞。
顧青離為自己彈琴，看黃昏下的女子眉角染上虛掩的光芒。她挪動舞步，雲袖飛舞。
“顧青離。”她叫他，音色柔媚。
顧青離一笑，許久之後，手指才緩緩滑出一個輕美的音符。
顧雲靜確實是他的母親。
“我知道你很愛她——你的娘親。”喬魅垂眼，將眸子裏的悲哀掩蓋而去。
鍾雲君看向空中的二人，不語。
“魅兒，那你還知道了什麽？”他說話迷離。
喬魅的記憶看似已經全部恢複。可有些記憶是隱藏在心靈深處的。可能它本就不應該算作記憶。
喬魅抬起頭，看向顧青離，“我一直在想是你，還是蕭鸞，把我變得半人半僵屍的。現在，我才知道是你的娘親——顧雲靜。”
顧雲靜的性格和阿素落真的很像——性驕慢，執著之念強。
顧青離不禁有些驚慌。
他強扯開嘴角，道：“魅兒……”
喬魅轉頭，看向躺在地上的低低喘氣的阿素落，隻逐字逐句幽幽道：“我殺了她，對不對？”
這樣一句話一出，顧青離幾乎是差點崩潰。
顧雲靜是如何死的——他豈會不知。
“你恨我？”喬魅接著啟口，“你一定很恨我。我殺了你的娘親……”她的淚水一點點落了下來。
顧青離不語，再次收緊了自己的手臂。
“你不是故意的，我一直明白。況且我……”顧青離說不出話來。
千年前的顧青離對鍾妍一見鍾情，所以他救了千年戰役後已經被斷定了死訊的她——可她未死，還尚存一絲氣息。
這讓他欣喜若狂。
可他不忍她死去，所以借用自己萬年僵神的陰氣勉強維持她的生命。
“你的娘親，救了我，我還殘忍的殺了她。我真該死。”喬魅低聲，淚水轟然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