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煉獄之心 ·新困境
而三千年後，能力虛構的奴舞房屋裏。
“赤羅。”喬魅喚他的名字，喚得有些憐憫。
赤羅抬眸，苦笑，“你信不信所有的悲劇都是我造成的。”
他將故事繼續了下去……
天下起了瓢潑大雨。
赤羅帶著食物回到藏匿身軀的木屋時，木屋已經是一片狼藉。
空氣裏有血液的味道。這讓天生嗅覺敏感的少年頓感不妙。
他來不及衝進屋，一把砍刀已是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鋒利，尖銳。
赤羅的“大哥”正握著砍刀，表情凶狠。
“你該死！”他咒罵，恨不得一刀砍下赤羅的腦袋。
赤羅身體裏的血液仿佛已經衝上了頭腦。
“我的大哥啊，你好狠！”赤羅張口，雨水狠狠地洗刷過他的麵頰，帶著一股子瘋狂的洶洶氣勢湧入他的嘴裏。
“你不配叫我‘大哥’！”年輕的男子高聲發話。
“嘿……”赤羅不禁苦澀一笑，那雙眼竟然比水更透明，更純涼。
他的麵前，那個木屋的門口，立刻湧出無數的人來。
有他曾經的兄弟姐妹，有他的父親！
“你殺了……她？”赤羅的眼落在了遲那染了點點鮮血的衣擺上。
他聞得出，那血味屬於——自己摯愛的母親。
狂暴在瞬間襲向了自己的頭腦。
“你們這群瘋子！”他咆哮，身上的衣服早已緊緊地貼在了身上，“她是無辜的！你要是看不慣我，就殺了我！為什麽要殺她？！”
赤羅的右手直直地指著遲。他在質問——質問他為何可以狠下心殺掉自己深愛的女子。
而那個高貴的男子卻隻是冰涼著神色看著他。
“你才不配！你配不上她！”他看向前方，泥濘的衣服顯得他很落魄。
遲的眼裏有不明的情愫一閃而逝。可他仍舊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你閉嘴！赤羅！”一個美麗的女子皺眉，她帶著嫌棄的眼神看向赤羅。
二姐。
赤羅嘴裏有了鹹味。
他哭了麽？為何他自己都不知道？
……而三千年後的赤羅卻早已明白了，自己當時確實是哭了。或者說，當時流出的不應該算淚，而是他的血——混合了希望與親情的鮮血！
“鍾妍，我這輩子值了——有幸看見你。”赤羅轉身，輕言細語，“我羨慕你的直來直往。”
喬魅低頭。
“能讓我抱抱你嗎？”她輕問。
赤羅的身軀微微一顫。他來不及說同意與否。
那雙溫暖的手已是鎖定了他的腰部。
“我比你孤獨。”她道。
赤羅忍不住歎息。
“他們殺了我的母親……所以我不會善待他們。”赤羅慢慢而道，“隻一念之差，我幾乎毀掉整個怒族。”
“那然後了？”喬魅的臉輕輕貼著赤羅冰涼的後頸。她痛惜這個痛苦的少年。
“然後……出現了一個老人，他說我不能夠再留在俗世間。所以，他把我送到了這裏。”
“是麽？”
“他說他叫鍾馗。”
喬魅心髒立刻大跳，有些丟失的記憶似乎在慢慢回來。
心，疼。
鍾家的老祖宗啊……
喬魅輕歎。
“鍾妍，你知道麽？我不是人，我是一個怪物——一個人人喊打的怪物！”
他的話一出口，那身軀居然驀然透明了起來。
而他微微側頭，那雙純淨的眼裏竟好似盛滿了鮮血一般。
兩顆鋒利的尖牙正磨礪出刀劍一般的銳利。
“我的親生父親——是僵屍！”赤羅置出話語，“他丟下了我和母親，隻是因為他是僵屍！隻是因為他不能融進人類的世界裏！可他卻留下了我，讓我成為了那一切悲劇的導火索！”
赤羅的身軀在漸漸透明。
喬魅驚詫地退後。
人和僵屍的後代？赤羅竟然是人和僵屍的後代！
“你知道嗎？亦是他讓我擁有了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能力。”赤羅苦笑。
“惑心技。”喬魅忍不住皺眉。
赤羅輕輕點頭，那身軀終是消失不見。
“還有一個能力。”他的聲音穿透整個房間，“遁物。”
赤羅的身軀在一麵牆壁上突然浮現，那明晰的身軀仿若活在怒族人最擅長繪製的壁畫裏一般。
喬魅不語，眉毛卻漸漸皺了起來。
“赤羅，我相信那不是真相。你沒有告訴我真實的舊事。”
赤羅的身軀一振，一對黑色的羽翼早已是揮展而開，“真相？沒有絕對的真相。”他冷笑。
他的黑色羽毛很漂亮，漂亮到讓看見的人都會認為那是絕對的稀世珍寶。
“他們到底是殺了我的母親。不過，要是沒有他們，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發現我是僵屍……嘿，他們罵的對，我是野孩子，我是雜碎……我倒如今，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赤羅說到後麵，幾乎是哽咽了。
他討厭僵屍，更討厭不殺不老。
喬魅吐氣，突然抬手捂住心髒。那裏麵有個聲音在呼喚她，不停地呼喚她。
他說:“鍾妍，你能回來嗎？”那音色漸漸明白了起來，音線低沉，卻暖心暖身。
是男子的嗓音——是真正的顧青離。
喬魅的眼淚在瞬間如洪水決堤。
顧青離，青離……你是何時在我心裏刻下了如此深的印記的？讓這份淒冷，透骨生香。
“回來，鍾妍。”
喬魅忍不住拚命搖頭。
不！
她心頭呐喊，掙紮在升華。
赤羅頓時一急，他現身，一個使勁就將喬魅摟進了懷裏。
耳鬢，廝摸。
喬魅卻根本顧不得製止這樣親密的舉措。她身體裏有一股莫名的氣流在無頭腦的亂竄，擾亂了她的一切思緒。
記憶，記憶……
父親？
鍾家人？
“你清醒點！”依舊保持著十五歲容貌的少年傾吐話語，眼裏竟然有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情。
“不是！不是……”喬魅的眼瞪得極大，她的雙手緊緊地按住耳朵。
她既害怕，卻又萬分期待那段丟失的記憶回來。
赤羅的手臂輕輕收緊。
喬魅心裏的聲音亦在不斷變大。
他求她。
顧青離在懇求她。求她回去，回到他身邊。
一時間，喬魅覺得自己心裏的一切都雜亂了。
“……顧青離！”雕刻在心門上的三個字終於高聲而出！
赤羅的身體猛然一顫。無奈已是在同一時刻就閃爍在了他的雙瞳裏。
“鍾妍，你，”他笑了，笑音裏卻有悲傷，“亦受不了刺激。”
他抬手穩住女子的頭，那冰涼的唇順勢柔婉地落在女子尚還掛著淚珠的顫抖睫毛上。
吻得讓人安心，卻生澀不已。
“受不了刺激。”他說，“真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兔子。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何鬼將前刹會鍾情於你了。”
他的吻讓瘋狂的女子慢慢平靜了下來。
喬魅瞪眼，拳頭驀然收攏，卻在呼吸之間鬆展開來。
他停下自己的親吻動作，突然抬起雙臂握住她的雙肩，像是鼓勵一般。
喬魅的眼裏有了清明。
而赤羅的身軀慢慢後退，那身影消失在了牆壁之上。
徒留下一句關懷的話語——“早點殺出去。”
喬魅聽此，再次嚎啕大哭了起來。
而她的周遭，一切已是改變。
白雪皚皚，江麵如碧空。
新的考驗，早就出現了……
而喬魅滿麵淚花，憔悴不已。
她獨自一人站在高山之上，腳下是冰涼侵骨的寒冷。
“煉獄……”她啟口，眼裏翻滾出憤恨，“我會殺出去的！”
她的心頭氤氳著如蒙蒙薄霧般的記憶，而那記憶裏慢慢有了赤羅純淨如水的大眼，有了他幹淨利落的身影……
太陽悠悠升起，新的開始。
……而另一邊。
蕭鸞挑眉，看向蒼穹之上的那輪紅日。
自從他與鍾鳴踏出山洞之時，天地已是驀然改變。
江麵如鏡，勾勒出滿世界的肅殺。高山仰止，滿山卻早已是布滿了寒雪。
“鍾妍，不見了。”蕭鸞失神地張口，視線牢牢地鎖在紅日之上。
當時的他應該是受了什麽魅惑，亦或者是蠱惑才對。
他是無心的，確實是無心的。那個他深愛了千年的女子，他絕對不會忍心再傷她第二次。
就算第一次……
蕭鸞自嘲自諷，血紅之瞳裏有了曆盡艱辛與滄桑之後才有的悲愴。
在他身後，那個鍾家的少年正依靠著一棵大樹蜷腿而坐。他的嘴裏不停地吐出氣息來。
而他的手慵懶地撐著下顎。
他啟唇，慢慢悠悠而道:“蕭鸞，你愛鍾妍嗎？”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有些微微的閃躲。那一張蒼白的臉頰上亦有了淡淡的薄紅。
蕭鸞轉身，那張俊美的容顏勾畫出邪魅美妍的光輝。他有一副剛毅與陰柔並存的外貌。那堅毅的臉龐輪廓仿若刀刻。他美得惑人，好似神袛。那蜜色的麵龐之上更是有一雙絕世的魅惑雙瞳。
這世間，除了顧青離，誰還能夠與之相比？
那些妖孽般的世間美人啊，美則美，惑則惑，卻多是無蕭鸞與顧青離的那份特殊魅力。
“我，”蕭鸞忍不住身軀發冷，“愛……”他說不出真切來，內心深處卻有激流在湧動。
“如此。”鍾鳴不禁輕笑，年輕的麵容上是一抹清淺亮色。
蕭鸞忽地勾嘴，魅惑道:“小家夥，你不是討厭她嗎？”
鍾鳴的臉上頓時有一片濃濃的殷紅侵上，他偏開頭，支支吾吾道:“當然！誰會……喜歡……那個狠毒的女子……”
口是心非。
蕭鸞低頭，輕輕一笑。
“不過……”鍾鳴忽然抬頭，“她是個好姐姐。雖然她麵寒，但是心地……很好……”
鍾鳴細細而言。可他來不及說完，不遠處的蕭鸞忽然眯眼，周身都顯出了騰騰的寒氣來。
“你留在這裏。”他叮囑。
背上的黑色翅膀忽然猛烈一扇，那身軀已是穩當地飛向了江對麵。
那裏仿佛有熟悉的氣味。
他驚喜，卻也害怕。
他走後，鍾鳴終是忍不住吐出一口濁氣來，俊俏的麵容上卻有釋懷。
他有敏銳的嗅覺——江對麵的味道他早已聞得明明白白，可他不願意說出來。他在害怕，害怕那個混血僵屍再去傷害自己的——好姐姐。
因為，江對麵的味道絕對不屬於喬魅。
那是一股危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