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紅箋暖玉·鬼眼

  喬魅午夜夢回時，總是覺得心裏懸懸的。她緩緩吐氣，蓋下眸子似乎在渴求將心中的激湧平息下去。


  蕭鸞，深紅盔甲。


  千年前的朝頌河畔，鍾妍。


  她忍不住嘴角泛起了苦澀的微笑。


  知道和了解她的過去的人似乎是愈來愈多了。而如今的她，仿若在成為一粒渺渺粟子，漸漸地沉寂於了遼闊的滄海之中。


  過去的她到底是比如今的她受關注的多。


  想罷，喬魅忽地睜開眼，猛然冷涼道：“半夜到訪，不知有何貴幹？”她的孤寂脆弱在瞬間消去，轉換為此刻眼裏身上的寒冰。


  徹骨難耐。


  門外突響起了一陣女子的輕笑聲。


  不消倏然，隻聽一暖暖女聲道：“鍾姑娘，我來自然是有事相求。”聽這嗓音，竟是白日的那位謝茵。


  喬魅起身，穿戴整齊，道：“那白日裏為何不說清楚？”她皺眉。


  謝茵不語。窈窕的身姿在月光的打量下，投射到了陳舊的門板上。


  “顧公子的身份怕是不適合這場交易。”她啟唇，話裏有笑。


  喬魅開門，看著對方的明眸皓齒，隻微微道：“那有求於我的，又是何事？”


  謝茵一笑，右眼忽地轉變為灰白色，如同鬼魅。


  “我的孩子，若是保不住，解咒又有何用？”


  喬魅一驚，視線挪到了她的肚子上，卻見本該平坦的小腹果然微微凸起。她心中疑惑驟升。


  “再過三個月便是你雙十之日，而這孩子……”


  “他還需四個月才能出生。但若是我死了，他亦活不了。”謝茵的眼裏含悲，表情亦有了柔和。她的手緩緩撫上了肚子，淚花閃爍在她絕美的雙瞳裏，“我不願失去他。”


  謝茵，是謝老板的女兒。


  女子活不過雙十的詛咒想必他亦是知道的。而他卻始終以微笑示人，如此的豁達樂觀是常人所不能相比的。


  謝茵低頭，像是知道喬魅此刻的想法一般，輕輕道：“我父親以為我不會死去。”


  一句話，瞬間推翻了喬魅之前的論述。


  她看著謝茵，不知如何接話，卻聽謝茵緩緩道：“我騙了他，讓他以為我雙十歲的誕辰早過了。”


  “那孩子的父親？”


  “嗬……”謝茵淡淡一笑，嘴角綻開璀璨的花朵，“當今丞相——蕭鸞。”


  話一出，喬魅的臉幾乎在刹那蒼白了下去。


  而謝茵卻輕輕道：“這事，他不知。”


  他自然是指蕭鸞。


  “若……若是我們不能幫你解咒了？”喬魅忽地岔開了話題，不願意再深究什麽。她的心卻在此刻慌亂無比。


  “熬過一日便是一日。”謝茵啟口，右眼的灰白愈來愈明顯，“你們一定質疑我的身份。可我必須要告訴你們，我不是鬼。”


  喬魅皺眉，心裏明白了許多。


  從如今的種種看來，這謝茵絕對不是鬼。可她身上確確實實有源源不斷的鬼氣生成。而能造成如此效果的，隻有一種可能……


  喬魅淩厲了神色，嚴肅道：“你在養鬼……”


  謝茵點頭，輕言道：“確實如此。可若是不養鬼，我連十八也活不過。”


  “誰告訴你這方法的？”喬魅疑惑。如此劍走偏鋒的方法雖能支持垂死之人很長一段時日，可帶來的摧殘亦大。而至於植鬼之法，若不是道行修行高深之人是絕對施展不來的。


  謝茵避開了喬魅的對視，眼裏劃過悲涼。但她卻絲毫不願多語。


  喬魅心頭一緊。懷疑更深了一層。


  “你把鬼養在右眼裏，就不怕以後你的孩子會失明？”


  聽此，謝茵的身軀隨之一震，麵上滿是不相信。


  “養鬼害人。”喬魅淡淡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