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 求死不得
「原來想當奴隸和炮灰,也需要資格的么?」
孟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把那些孩子轉賣給黑角城的各大勢力,當奴隸和垃圾蟲的時候,總有中間人和買家的吧?給我幾個名字。」
大巴克沒有絲毫猶豫。
一口氣報出了十幾個名字。
都是黑角城裡專門負責買賣和分配奴隸的傢伙。
其中還有不少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當然,其中只有一個來自血蹄家族。
其餘都來自鐵皮家族等等競爭對手。
大腦在劇痛之下產生幻覺,他甚至不無得意地幻想起來,當素以強橫霸道而著稱的鐵皮家族的大人物,落到這頭黑髮黑眸的怪物手裡時,那將是多麼美妙的一幅場景呢?
孟超大致了解了彩螺村的事情。
通過微表情的讀取和分析,他判定大巴克並沒有撒謊。
接下來,就是圖騰戰甲的問題了。
「我注意到,剛才我死死勒住你的脖子時,你的圖騰戰甲首先試圖反抗,液態金屬想要流淌到鎖鏈底下,凝固成一圈護頸。
「還爭先恐後湧入我戳出來的七個血窟窿,試圖將他們封堵和修復。
「換言之,當時圖騰戰甲還想幫你的。
「但是,當我的力量越來越大,幾乎將你的頸椎骨折斷時,圖騰戰甲卻主動龜裂,崩開了。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個問題,令大巴克遲疑片刻。
孟超冷哼一聲,長柄鑷子揪住大巴克剛剛因燒灼而結痂的傷口,用力一撕。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巴克發出非人的慘叫。
因為咽喉的顫動太過劇烈,血腫處驟然破裂,噴出大團鮮血。
「我說,我說,我說,我說!」
通過銅鏡能將鮮血淋漓的傷口看得一清二楚。
無比強烈的感官刺激,饒是鐵打銅澆的圖蘭勇士都支撐不住。
大巴克帶著哭腔道,「因為我產生了恐懼!因為我對你還有死亡產生了恐懼!我就是個膽小鬼,是個怕死的懦夫!」
「哦?」
孟超饒有興緻道,「只要產生恐懼,圖騰戰甲就會……主動離你而去?」
「不,不止是恐懼。」
大巴克顫聲道,「當時我的手腳都被捕獸夾咬住,身上還被你捅了七個血窟窿,脖子又快被勒斷,正處在奄奄一息的狀態,然後,我又產生了極度恐懼,幾乎喪失了鬥志。
「所以,圖騰戰甲才會判定,我,我已經不配再當它的主人,它才會主動從我身上崩解下來的。」
「原來如此。」
孟超點點頭,「那如果一名圖騰武士毫無畏懼呢?假設在傷勢同樣嚴重甚至更加嚴重的情況下,一名遍體鱗傷,瀕臨死亡的圖騰武士,內心卻依舊充滿了榮耀和鬥志,面對自己絕不可能戰勝的強敵,他的戰意甚至狂飆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這樣的話,圖騰戰甲也會離他而去嗎?」
「那就不會。」
大巴克搖頭道,「那樣的話,他將激活圖騰戰甲的最強形態和最恐怖的戰鬥力,進行最後一場,最華麗的決戰。
「直到轟轟烈烈地戰死之後,圖騰戰甲才會從他體內解析出來,而且會凝聚他的殺意和鬥志,就像是有他的靈魂纏繞在上面,會變得更加強大的。」
「明白了,這樣說起來的話,我覺得圖騰戰甲非常智能啊,能感知到主人的思維,並做出最符合主人狀態的選擇——主人貪生怕死,圖騰戰甲就離他而去;主人想要血戰到底,圖騰戰甲就不離不棄,幫主人將全部生命力都在瞬間燃燒殆盡,它簡直像是一具會思考的活物一樣。」
孟超將原本屬於大巴克的圖騰戰甲殘片拎過來,在手裡輕輕提了幾下,「而且,我發現圖騰戰甲遠比我想象得還要輕盈。
「我原本還以為它是某種金屬,但就算單位質量最輕的金屬,貌似也還要再重一些的。
「這種非金非木的材料,究竟如何擁有如此強大的攻防能力,還能激活不可思議的『特性』,你知道答案嗎?」
「圖騰戰甲是祖靈的恩賜,當然充滿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大巴克疼得冷汗直流,顫聲道,「我,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戰隊級』武士,怎敢窺探祖靈的奧秘?」
「祖靈,祖靈,看來你們真是把什麼都歸功於祖靈,準備躺在祖靈的遺產上,再睡一萬年的大覺了。」
孟超說,「氣勢恢宏的黑角城,也說是祖靈的營造;錯綜複雜又高效運行的地下排污管道系統,也說是祖靈的設計;各種神秘莫測的秘葯、威力強大的武器,都是祖靈的配方和設計。
「你知道嗎,我在血顱角斗場里亂轉的時候,竟然在各個樓層之間,發現了類似電梯井的設計,電梯井啊!
「在一群扛著石斧的牛頭人、拎著流星錘的野豬人、斜挎著弓箭的半人馬中間,突然看到電梯井,你能想象我當時是怎樣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嗎?
「不消說,這些電梯,也是祖靈的智慧結晶了?
「看來你們的祖靈,的確曾經創造過一個燦爛輝煌的文明,但不知為何,代代流傳到現在,他們的不肖子孫,卻變成了一群只會好勇鬥狠,奴役弱小的畜生!」
大巴克並不知道「電梯井」是什麼東西。
他只是被孟超突然凌厲起來的殺氣,嚇得戰戰兢兢。
「扯遠了。」
孟超時間有限,也沒興趣和這個牛頭人探討文明停滯甚至倒退的問題,他回歸正題,「既然圖騰戰甲這麼輕盈的話,為什麼你不一路都穿戴著它呢?等待戰鬥時再激活的話,不是要花費一定的時間嗎?高手過招,生死剎那,倘若沒等激活圖騰戰甲就被敵人重創甚至殺死,就像剛才一樣,豈不是很冤枉?」
「沒人能一直穿戴圖騰戰甲的。」
大巴克也不敢思考,為什麼這個黑髮黑眸的怪物,連這種常識性的問題都不知道,他老老實實回答,「圖騰戰甲處於激活狀態時,要消耗大量靈能,就算再強壯的圖騰武士,都不可能沒日沒夜地穿戴。」
「有道理,威力如此強大的單兵裝備,當然要消耗大量靈能。」
孟超道,「那麼,你們怎麼為圖騰戰甲充能?」
「黃金果,圖騰獸血肉,圖騰獸核心,巫醫調製的秘葯。」
大巴克說,「戰前戰後,都要大量服用這些東西。」
「如果服用的劑量不夠多呢?會無法激活圖騰戰甲,甚至召喚不出來,又或者召喚出來了,但威力減半嗎?」孟超繼續問。
「有可能。」
大巴克說,「不過更有可能的是,圖騰戰甲得不到足夠多的靈能,就開始吞噬主人的血肉,將主人啃噬得千瘡百孔,最終,徹底控制主人,把主人變成『起源武士』。」
「也就是說,圖騰戰甲就相當於一頭寄生在主人體內的怪獸。」
孟超若有所思道,「為了維持強大的生命力和戰鬥力,這頭怪獸總是要吃人的,不是吃敵人,就是吃主人?
「有意思,來來來,把你知道的關於圖騰戰甲的事情都說出來,從你第一次殖裝圖騰戰甲的感受,到你有沒有來不及吃下大量高能食物,以至於被圖騰戰甲吞噬的經驗,還有,血蹄家族是如何培養圖騰武士的,掌控圖騰戰甲又有什麼秘訣……所有一切,連半個細節都不要錯過。」
大巴克其實不想說得太詳細。
倒不是他有意隱瞞。
而是他疼得厲害,只想儘快結束這場荒謬的噩夢。
但這頭黑髮黑眸的怪物,卻像是能看穿他的內心。
他稍有隱瞞甚至遲疑,怪物就會用各種稀奇古怪,他聞所未聞的可怕工具,將他支離破碎的肢體和器官,炮製得更加面目全非一些。
在秘葯的刺激下,大巴克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
不僅僅是感知被拉長了十倍這麼簡單。
時間彷彿被切割成無數片段。
又打亂順序,重新排列。
甚至首尾相連,形成一座無限循環的迷宮。
他似乎將同一個問題,回答了幾十遍。
同一塊膝蓋骨,也粉碎了幾十遍。
生不如死的劇痛,令他的理智徹底崩潰,記憶庫就像是大門洞開的寶藏,任憑劫掠者來去自如。
他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問題什麼時候從圖騰戰甲,跳到了血蹄家族內部。
「是,血顱角斗場裡面是有一座神廟,專門祭祀過去數千年間,血染競技台的角鬥士們。
「神廟裡封存著很多圖騰戰甲殘片,都是繚繞著凶魂,沒人敢駕馭,誰敢穿上身,十有八九會被吸干血肉,操縱靈魂,化作『起源武士』的那種。
「等到榮耀之戰正式打響,這些凶魂繚繞的戰甲殘片,往往會被賜予作戰特別勇敢,對主人特別忠誠的鼠民仆兵,讓他們變成『起源武士』,向敵人發起最兇猛的衝擊!
「對,血顱角斗場里還有一座秘庫,專門保存靈能最豐富的『戰團級』圖騰獸的血肉,以及大量圖騰獸的核心,那是卡薩伐大人苦心經營了十幾年,才積累下來,用來組建『血顱戰團』的本錢!
「神廟和秘庫的內部結構?看管神廟和秘庫的守衛?我,我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
「我知道,我說,我什麼都說,讓我死,讓我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