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 黑夜魔女初長成
「四十一級！」
「四十二級！」
「四十三級！」
在圍觀者巨大的驚嘆聲中，白嘉草繼續向上。
可以看出，她走得越來越吃力，再也沒有剛開始舉重若輕，翩翩起舞的感覺。
豆大的汗珠不斷從紅彤彤的臉頰上滾落，在微微顫抖的肌肉上蒸發，化作一層淡淡的白霧。
皮膚上也泛出了一道道玄奧繁複，如羽毛般漂亮的靈紋，恍若從肩胛到背後，收斂著一對美輪美奐的翅膀。
她開始遲疑，擰著眉頭，冥思苦想最佳的向上路徑。
在第四十三級時，她停留了足足三十秒，反覆調整大鼎的位置。
左右兩側肩頭，都被稜角分明的大鼎摩擦出了血痕，原本就吹彈可破的皮膚，就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般腫脹起來。
這一幕令孟超的眼角抽搐，心疼不已。
卻依舊緊握父母的雙手，低沉而堅定道：「沒事的，相信小草，她想要做到的，一定能夠做到！」
果然，足足三十秒，久得就像是三十分鐘，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倔強的小姑娘終於要選擇原路返回時，她卻扛著大鼎「蹬蹬」連踏兩步，踏上本年度新生最好成績的「四十五級」！
這時候，她已經爬完了將近一半天梯，來到四五層樓高的半空。
所有人都伸長脖子，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或許是速度太快，她沒有站穩，打了個趔趄。
底下立刻爆發一片驚呼。
但她卻立刻半蹲下來，周身肌肉如潮水般涌動，雙臂如翅膀般張開，大鼎在左右肩膀上來回滾動，竟然奇迹般重新穩定下來。
然後，深吸一口氣，白嘉草輕輕咬住嘴唇，霍然起身，毫不停留地跨上了四十六級！
「破，破掉了，今年的新生記錄，就被這樣輕輕鬆鬆破掉了！」
「她根本連看都不朝下面看一眼，難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破紀錄了嗎？」
「不對，她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還要繼續向上，她瘋了嗎，明明顫抖得這麼厲害，手腳都是強弩之末了，她究竟想要幹什麼啊！」
剛剛創下「四十五級」記錄的阿豪和同學們都驚呆了。
沒有人比「阿豪」更清楚扛著三百公斤大鼎，爬上四十五級天梯的難度。
也就沒有人比「阿豪」更清楚白嘉草的可怕。
只有孟超隱隱猜到了妹妹的想法。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沒把今年的新生記錄放在眼裡嗎，在你看來，這壓根兒就不能算是一項『記錄』。」
孟超在心裡喃喃自語，「從一開始，你就打定主意要超越自己的偶像，『霸王』王道創造的『四十七級天梯』，龍大武道系新生歷史記錄。
「而且，不但要從級數上超越，更要從時間上超越，你要比王道更快，更強。
「沒錯，這才是黑夜魔女的風格……」
在他的微笑中，白嘉草朝第四十七級邁出腳步。
這級天梯只有五厘米寬，傾斜度卻達到了三十度以上，還是用類似玻璃的材質打造，被四根鐵鏈垂吊下來，隨風搖擺，充滿了脆弱和不穩定感，叫人看一眼都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目眩。
到了這一步，所有人都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無論驚嘆還是尖叫，都死死鎖在舌尖底下。
直到白嘉草穩穩站上四十七級，四周才發出苦苦壓抑卻仍舊巨大，如釋重負的驚嘆聲。
不敢相信，卻又像是順理成章。
這個名叫「白嘉草」的小姑娘，逼平了「霸王」王道保持了好幾年的記錄。
不，因為她的攀爬速度比王道快了二十七秒，如果接下來，她能不出意外，勻速返回的話，她就是新的記錄保持者。
在「新生入學天梯榜」上，她的名字將超越王道，高高掛在最上方。
「怪不得，各大媒體都會將這屆新生稱為『白金一代』，認為他們的潛力比王道和孟超那屆『黃金一代』更強，龍城的未來，真是越來越值得期待了！」
同學、老師和家長們，全都強忍興奮地小聲議論著。
不過，到了這一步，白嘉草反而遲疑了。
她有些扭捏地變幻了好幾個姿勢，肩膀上的大鼎，像是變成一坨陰寒刺骨的冰疙瘩，或者熊熊燃燒的大火球，怎麼扛都不舒服。
她第一次將目光從眼前的天梯抽離出來，拋向台下的圍觀者。
像是在人群中尋找著什麼，眼神顯得有些猶豫，有些焦急，甚至有些……不自信。
最後，她的目光鎖定了人群中一個佩戴寬幅墨鏡，外表平平無奇，氣場普普通通的青年。
沒人知道這個剛剛突破「霸王」王道記錄，不可思議的小姑娘，究竟在尋找什麼。
只有孟超知道，妹妹是在徵求自己的意見。
她在向自己求助，詢問自己，她是否還應該繼續向前，以無可辯駁的表現，徹底粉碎前人的記錄。
孟超沉吟起來。
按理說，白嘉草已經打破了王道的記錄，現在安全返回的話，足以挑選龍大武道系最厲害的金牌導師，得到最豐富的修鍊資源，修鍊最博大精深的高端課程，鋪就一條金光閃閃的超凡之路。
但如果一步踏錯，跌落「懸崖」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
雖然她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但規矩就是規矩，她不得不從零開始。
孟超相信無論什麼樣的導師、環境和資源，都不可能限制妹妹的腳步。
但當大哥的，當然還是希望小妹能選擇一條最舒服，最寬敞，最快速的道路。
所以，讓白嘉草不要太貪心，見好就收？
等等——
孟超從妹妹的眼神里，讀取到了更多信息。
心中一動，結合前世記憶碎片中那個特立獨行，恣意妄為，攪動整片異界大陸風雲色變的黑夜魔女的性格，孟超恍然大悟。
原來妹妹並不是徵求自己的意見。
她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絕不回頭，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她的決心。
她只是，在跨出這一步之前，想要得到大哥的鼓勵和支持而已。
沒錯。
既然已經踏上前人和自己的極限。
不試著再跨出一步，突破前無古人之境，不太可惜了嗎？
「我孟超的妹妹，可不是第二個王道，而是獨一無二的黑夜魔女啊！」
至於失敗，又算什麼？
就算前功盡棄，成績歸零，無法從龍大武道系得到最充裕的修鍊資源，自己還不能偷偷給妹妹開小灶嗎？
自己好容易重活一世，如果不能充當妹妹腰間最結實的「保險繩」，讓妹妹能毫無顧忌地攀登、衝刺、翱翔，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探索她想探索的每一個領域，闖蕩她想闖蕩的所有世界，還算什麼「大哥」嘛！
想到這裡，孟超臉上的笑容和自信更加濃郁。
他抓起父母的手，朝白嘉草點了點頭。
「去吧，小草，朝你的夢想全速衝刺吧，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大哥兜著呢！」
白嘉草看到了父母高舉的手。
也看到了哥哥的微笑和點頭。
她的雙眸像是超級裝甲飛艇的噴射引擎添加了助燃劑，驟然明亮起來，噴湧出無比激烈的火花。
她舌綻春雷，吶喊一聲，身形起伏，將大鼎顛了起來，順勢突破四十七級，朝第四十八級天梯發起衝擊！
沒人料到這個片刻前眼神還有些遲疑的小姑娘，會在瞬間變得判若兩人。
更沒人料到，在她的足尖輕輕點在四十八級天梯上，整個重心都已經撲上去，而大鼎也重新落到肩頭時，斜刺里竟然掛起一陣突兀的大風，吹得懸挂天梯的鎖鏈都「叮叮噹噹」亂響，十幾級懸梯都劇烈晃動起來。
白嘉草如懸停在風鈴上，折斷翅膀的飛蟲。
她退無可退，只能咬牙向上，連續調整了幾次姿態，都捕捉不到微妙的平衡。
汗水濡濕衣衫，大鼎從肩頭滑脫，金屬球從大鼎中滑脫。
為了救鼎，又踏錯半步，整個人從天梯側面，摔了出去。
「啊！」
所有圍觀者剛剛屏住的呼吸，都像是吹到極限的氣球般炸開。
孟超的瞳孔更是收縮成了兩個燒紅的針尖，眼裡的血絲根根爆裂。
腳下傳來「咔嚓咔嚓」，兩聲微弱的異響。
整個人雖然還站在原地，卻有一股精氣神順著三萬六千個毛孔滲透出來，恍若無影無形的岩漿，又化作張牙舞爪的蛟龍，要飛撲過去，接住妹妹。
說時遲，那時快，白嘉草在半空中將四肢舒展到極限，猶如跌落懸崖的雛鷹，第一次盡情舒展翅膀。
她的左腳腳尖輕輕勾住了懸挂第四十八級天梯的鎖鏈。
右手則撈住了「滴溜溜」亂轉的大鼎。
順勢將自由落體的金屬球，重新兜回大鼎的懷抱。
三百公斤重的大鼎變成鐘擺。
帶著白嘉草環繞天梯一圈，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迴環」。
等她再次擺動到天梯上方時，已經重新調整了呼吸和平衡。
猶如黑色的驚濤駭浪中，一座白色的蹬踏，牢牢釘在第四十八級天梯之上！
「……」
全場死寂，凝固，石化，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未來的黑夜魔女，卻是吹飛了垂掛到眼前，調皮的劉海，朝台下的父母和哥哥，吐了吐舌頭，扮了個小小的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