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並不無辜

  「我也不希望，是我們想象的那樣。」


  孟超嘆了口氣，道，「畢竟『霸刀』金萬豪是成名數十載的一代豪強，雖然在龍城灰色領域興風作浪的他，絕非什麼善男信女，所作所為，也經常遊離於法律的邊緣，但在龍城最黑暗和混亂的年代，他終究斬殺過無數怪獸，庇護了這麼多巢城居民，讓飽受痛苦和恐懼折磨的人們，享受了一時的歡愉。


  「我想，『梟雄』二字，他還是當得起的。


  「我真的很不想看到，這位叱吒一時的梟雄，暗地裡，竟然是突破人性底線的魔王！


  「所以，如果你知道什麼真相的話，阿吉，最好現在就說出來，晚了，就未必有機會了。」


  阿吉倒吊著，思考著，眼底放出深邃的光芒。


  略顯稚嫩的臉龐上，再次流露出無比滄桑和懊惱的表情。


  「說實話，孟超，我對你沒有絲毫惡意，你自己想想，從頭到尾，我是否坑害過你？」


  阿吉的聲線都發生變化，既平靜，又堅硬。


  「的確沒有。」


  孟超緩緩搖頭道，「這也是我還沒有把你周身骨骼統統打碎的最大原因。」


  「那倒是要多謝你手下留情了。」


  阿吉道，「無論你相不相信，如果只是你一個人的話，我願意將所有秘密都和你分享，包括『霸刀』金萬豪留下的更多遺產，都能和你分享——你該不會以為，堂堂『地下皇帝』，苦心經營巢城數十載，僅僅留下這一座寶藏吧？狡兔，還知道三窟呢！」


  孟超的瞳孔驟然收縮。


  呂絲雅的呼吸也粗重起來。


  阿吉卻話鋒一轉，朝呂絲雅的方向努了努嘴：「不過，這裡還有她，『女王蜂』呂絲雅，一個我絕對無法信任的人。」


  孟超微微一怔，扭頭看了看呂絲雅，又回頭看著阿吉道：「這就奇怪了，你和雅姐認識，有仇？」


  「今天之前，不算認識，更無冤無仇。」阿吉道。


  孟超愈發納悶：「那麼，為什麼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揭穿妖神『漩渦』的陰謀，又肯將所有秘密都說給我聽，卻無法信任雅姐呢？

  「要知道，剛才是我們三個聯手，才能擊敗『漩渦』，少了任何一個的幫助，剩下兩個都是死路一條，我們應該是彼此的救命恩人才對。


  「倘若這是挑撥離間，分化我倆的計策，也未免太拙劣了吧？」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事已至此，我沒心情玩挑撥離間這麼無聊的把戲，再說，你們兩個是泡一口醫療艙的關係，也不是我三言兩語，就能挑撥的。」


  阿吉道，「我不喜歡她，更不能信任她，理由只有一個，她是九大豪門的人，還不是旁系或者普通成員，而是直系第三代中的佼佼者，未來極有可能掌控擎天集團和整個呂家的人！」


  「明白了，你和『紅眉』蘇倫一樣，和九大超級企業有仇？」


  呂絲雅聞言，也爬出醫療艙，站到孟超身邊，淡淡問道。


  「時過境遷，倒是沒必要糾結什麼恩怨情仇。」


  阿吉用成熟得不像話的口吻道，「只不過，如果我的秘密被九大超級企業知道，你們就會奪走我的一切，將我秘密關押起來，甚至切片研究，過上永無止境，生不如死的日子。


  「相比被你們抓起來，進行無比殘酷的研究，永生永世無法逃脫九大超級企業的掌控，我寧願選擇，現在就來個痛快！」


  「是嗎？」


  呂絲雅高高翹起眉毛，嘴角也勾起一抹神秘而迷人的微笑，不慌不忙道，「咱們先不說你的身份究竟有沒有重要到，要被什麼……秘密關押，切片研究的程度，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要把我和九大超級企業混為一談呢？


  「我是我，我是『女王蜂』呂絲雅，我既代表不了擎天集團或者整個呂家，更沒辦法代表九大超級企業，換句話說，我、擎天集團、呂家和九大超級企業的利益，也未必時時刻刻，都１００％一致的。


  「所以，你有什麼天大的秘密，不妨先說來聽聽，倘若我覺得這個秘密給我自身帶來的好處，遠遠超過給擎天集團，給呂家乃至九大超級企業帶來的利益，或許，我和孟超都會幫你保守秘密呢？」


  呂絲雅朝阿吉眨了眨眼睛。


  阿吉沉吟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九大豪門第三代的佼佼者，你父親又掌管擎天集團旗下最重要的礦業公司，你的祖父，呂家的家主都非常看好你，過去幾個月，消耗了天文數字的資源，親自培養你，你和家族和企業的利益，會不一致？」


  「呵呵。」


  呂絲雅皮笑肉不笑，「所謂『九大豪門最出色的第三代』，無非是吹捧起來的虛名，除了帶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風險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我父親的確掌管擎天礦業，但『掌管』和『擁有』和『獨佔』之間，還有著十萬八千里。


  「我的祖父是很看好我，但『看好』和『寵溺』同樣是兩回事，他今天能看好我，明天就能看好別的孫子孫女，後天就有可能為了他最寵愛的第三代，把我發配到家族最艱苦的前線去『磨礪』。


  「再說，就算一切順利，『有朝一日』，我能執掌呂家和擎天集團，那究竟是猴年馬月呢？

  「隨著生命科學越來越發達，龍城周邊的環境也日趨改善，九大超級企業紛紛開闢洞天福地，當做高層的療養院，像我祖父那樣龍城財富榜前十位的豪強，能享受的醫療待遇和養生資源，比『霸刀』金萬豪多得多，他年輕時，也沒受那麼多傷，活個百十來歲，估計問題不大。


  「到我父親這輩，從小就吞服各種基因藥劑和高能營養劑，接受專業而完善的靈能修鍊，我父親和幾十個叔伯輩，活個一百五六十歲，恐怕也不是太難。


  「等熬死了所有人，當上呂家的大家長和擎天集團的掌控者，恐怕我也變成一百多歲的超級黃臉婆了吧？就這，還僅僅是『九大超級企業』中的『一大』，其餘八家，我還沒計算在內呢！

  「你覺得，我有耐心等上七八十年，等變成超級黃臉婆后，再爬上至高無上的寶座么？」


  阿吉感知到了呂絲雅毫不掩飾的野心。


  恍惚間，生出錯覺，除了容貌和身材不同，這簡直就是一個女版的「鬼熊」熊威，甚至是……昔日鏡子里的自己。


  「阿吉，選擇權在你。」


  孟超道，「要麼，你就把所有秘密都說給我和雅姐聽，倘若你在這件事情里，真的沒有突破人性的底線，也沒有，呃，也沒有逾越龍城的法律太多，那麼，我們或許能找到彼此共同的利益，迎來皆大歡喜的結局。


  「你實在不願意說，那我們只能自己調查，但等我們事無巨細地調查清楚，你的雙臂肯定廢了，別說《天霸碎星斬》，就連指甲鉗都別想再親手拿起！」


  阿吉咬牙，目光在孟超和呂絲雅之間掃來掃去。


  孟超最後這句話，終於令他下定決心。


  「好，我說。」


  他盯著孟超道，「只希望你不要後悔，自己聽到的東西。」


  「我從不後悔任何事情。」


  孟超用腳尖將慘不忍睹的照片蹭了過來，冷冷道，「不過，你必須先解釋清楚這些，『霸刀』金萬豪真的犧牲了這麼多無辜者，進行極度邪惡的研究？」


  「研究，的確是進行了一些研究，這些傢伙臨死前，也的確遭受過無比痛苦的折磨，死得……並不舒服。」


  阿吉吞吞吐吐道，「只不過，他們絕對不是什麼『無辜者』。」


  孟超和呂絲雅對視一眼：「怎麼說？」


  「這個人，名叫『喪門星』黃鑫，是十二年前『開發銀行大劫案』的主謀，當時他和同黨不但劫走了價值數千萬的晶幣，還在毫無必要的情況下，殺死了十七名已經被五花大綁的銀行職員。」


  阿吉指著第一張照片里，被一具古怪儀器分解的屍骸，道，「排名最高時，『喪門星』黃鑫曾經登上過超凡塔賞金通緝榜的第九十五位。


  「不過，這傢伙狡猾和兇殘到了極點，發現自己被龍城秘警和賞金獵手緊追不捨，竟然一口氣殺死所有同黨，帶著全部贓款，逃之夭夭，銷聲匿跡。


  「同黨死絕，線索中斷，無論龍城秘警還是賞金獵手都拿他沒辦法，這傢伙逍遙法外了足足十年，最終，落到『霸刀』金萬豪的手裡。


  「你們覺得，金萬豪把他當成實驗體，算不算是『突破人性底線』呢？」


  孟超和呂絲雅同時愣住。


  相比人類和怪獸的激戰中，動輒成百上千的傷亡數量，十七名死者的罪案，原本並不足以讓孟超和呂絲雅牢牢記住。


  問題是，「喪門星」黃鑫是用處刑式的方法，將五花大綁的銀行職員逐一殺死。


  超凡者走火入魔，往往是激情犯罪比較多。


  如此冷靜和殘忍的手段，足以在賞金通緝榜上留下自己的赫赫凶名。


  沒想到，這個背負數十條冤魂，逍遙法外的通緝犯，竟然悄無聲息，栽在「霸刀」金萬豪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