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最本能的反應
余淺淺舔了舔破開的嘴唇，鮮血跟味蕾接觸之後，鐵鏽的味道瀰漫在口腔里。
「余淺淺，你真是太過分了！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口口聲聲咒罵的沈家母女高抬貴手，你哪有資格在這裡如此叫囂。」
寧駿辰知道自己不應該多話的，別看他跟陸霆琛是最好的兄弟，可是在私事上，他真沒有什麼開口的餘地，但是余淺淺真是太過分了，實在沒有辦法忍耐下去了。
就算是有摩擦，有誤會，也不應該如此惡毒的詛咒，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她們終歸是一家人。
寧駿辰看著余淺淺的眸光有著不喜和排斥。
陸霆琛的俊臉一片冷然，黑沉的眼眸中，光芒點點，一如既往般高高在上，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收在身側，已經攥緊的大手在不斷的顫抖著。
他冷漠地看著余淺淺，看著她臉龐上紅腫的巴掌印，眼底湧現心疼的光芒，攥緊的掌心火燒火燎的，像是被灼傷了一般。
哪怕已經和余心貝訂婚，對她的印象，除了懂事、落落大方以外，剩下的大約只有餘淺淺姐姐的標籤，他必須承認無論他多麼恨，都不曾忘記過這個女人。
也不會再有另外一個女人能夠如同她一般，能在他心中銘刻下如此刻骨銘心的印記。
他無法接受余淺淺變成現在這樣面目可憎，滿心怨氣的模樣。
這幅樣子……實在太丑了，像是在生生毀掉他心裡那個開朗熱情，單純善良，笑起來燦爛又甜美的女孩子一樣。
他絕對不允許，哪怕他心裡清楚，自己以前認識的，愛上，哪怕只是她裝出來的。
那也好過，讓那一場什麼美好都無法留下。
男人的聲音沉沉的，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那些話，你給我統統忘記，否則我一定要你後悔。」
強忍著錐心的疼痛，余淺淺努力讓自己笑著，哪怕受傷的嘴角很疼，也一定要將這個笑容進行到底，「辦不到。你要麼就把我關在這裡自生自滅，要麼，就拿走我這一條命。至於，原諒……」抬手將凌亂的髮絲別在耳後，她笑的燦爛，也笑的絕望，「陸霆琛，我不用你原諒我。因為，我也絕對不會原諒你！」
絕不原諒……
哪怕我能理解，你驟遇喪母變故的傷痛，可是也依舊不能原諒。
因為，你的懷疑，你的質問，你的懲罰，你的折磨，你的冷漠，你的厭惡……已經將我傷到遍體鱗傷！
余淺淺揚著下巴，如果忽略她此刻形象上的狼狽的話，她的笑容是那麼的燦爛，那麼的耀眼，不見絲毫的黑暗和陰霾，那在眼角閃爍著的光芒明媚像是盛滿了這個世界最美好的東西。
陸霆琛，我絕對不原諒你！
陸霆琛有些恍惚，彷彿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余淺淺的時候。
寧駿辰愣住了，這樣的余淺淺，他從未見過。
忽然他有些明白，為什麼陸霆琛會愛上余淺淺，像是他們這樣從出生起，就生活在相互算計，構陷，陰謀，勾心鬥角的人，最難以拒絕的就是那份純凈。
可，她又說了什麼話？
要麼讓她自生自滅，要麼拿走她一條命。
還說，絕對不原諒。
她憑什麼……
陸霆琛的恍惚很快散去，眼神重新回復清明，眼底的光芒冷了下來，如同幽深的古井一般，「你先走。」
寧駿辰回過神來，看著陸霆琛，剛想說什麼，卻看到男人冰冷的側臉，到底是沒有多事，轉身從拘留室里出去，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忘記貼心的將房門關上。
「再問你一次，認不認錯？」冷幽幽的聲音響起，冷得沒有一絲的起伏。
他說，你認錯嗎？
認錯？
她為什麼要認錯？
她又錯在哪裡了要認錯。
她面色不變，「我不認。」
大約是應該覺得錐心刺骨的疼的，可並沒有，能夠感覺的只有一片的麻木。
她勾起唇角，笑著，「如果，陸總認定我有錯，那我就有錯。賠禮也好，道歉也好。只要您高興就好。但是，你要我認錯……」余淺淺微微抬著下巴，不斷開闔的唇瓣，讓破裂的唇角流出更多的血，殷紅刺眼的液體爬過她雪白的下巴，留下猙獰的痕迹。她依舊在倔強的說，「我不認。死也不認！」
痛！
恨！
這都是余心貝帶給她的，她不會放過余心貝。余心貝也不會放過她。
她們雖然都是余家的女兒，是血脈至親，可也是宿命的敵人。
她余淺淺可以討好任何人！除了余心貝！
「走吧。」余淺淺收回視線，所有的情緒盡數收斂，剩下的只有心底傳來的疲倦，意興闌珊的道，「我不想看到你。」
她讓他走？
她不想看到他？那天想看到誰？譚鴻飛嗎？
腦子裡又浮現出，昨天寧駿辰發到他微信上的照片，譚鴻飛捧著她的臉龐，輕輕拭擦她眼角的淚珠，那樣的深情簡直是感人至深！心底，怒火滔天，眸光越發的冷淡，「余淺淺你是不是睡糊塗了，你我之間，什麼時候輪到你說的算了！」
她雖然死不悔改，卻承認欠他陸家一條命，既然欠了，沒有償還清楚之前別想跟譚鴻飛恩愛美好！
想都別想！
余淺淺一顆心沉的厲害，但是眼神依舊倔強，「陸霆琛！你逼著我認錯我。我應該是認錯。」唇角的笑容越發的柔美，「我認了！」
眼角微濕，揚著頭，將眼底翻湧的東西盡數逼回去，不讓自己露出一點的軟弱，她凝視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陸霆琛，遇上你，是我錯了，愛上你，是我錯了。如同信任我自己一般信任著你，更是大錯特錯！
我認了！我錯的不能再錯！你放心我會改，保證改到你滿意。」
她動情的模樣是那麼熟悉，那些話語也似曾相識，曾經他們之間只有美好的時候，她曾這樣告白。
「陸霆琛，遇上你，是我的幸運。愛上你，是我的幸運。只要我的生命還在，我就會如同愛自己一般愛著你。我不知道這份幸運是用什麼換來的，但是不管付出的是什麼代價，我都祈求永生永世。」
那一雙眼眸緊緊地坐在木板床的女孩，他記得，她的神情，她的樣子，一如當年。
那些山盟海誓也猶在耳邊，可如今，這個人，這張嘴巴，卻再說，那些她錯了。
她要改，還保證改到他滿意。
她知道他滿意什麼？
她又知道，他想要什麼？
那顆心臟在一鼓一鼓的，泵送出來的血帶著怎麼都消磨不掉的疼，不斷的疼著，讓他的情緒幾乎爆炸！
他一個字都不相信這個女人說的！什麼認錯！什麼要改！不過是要堵住她的口，去跟譚鴻飛恩愛纏綿！
做夢！
做夢都別想！
「余淺淺，我給過你機會，是你一定要纏上來。如今你我的遊戲尚未結束，你就想另起副本？余淺淺，在你心裡我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陸霆琛的聲音裡帶著嘆息，像是對著頑劣，卻又讓他無可奈何的孩子，然而，他的溫柔無法令她有絲毫的感動，反倒是覺得汗毛直立。
余淺淺的呼吸頓時停止了，手指緊緊地攥著衣裙的布料，纖細的身體緊繃成一張弓，死死盯著踱步過來的身影，心中的戒備升到最高。
隨著男人的靠近，那種氣勢迎面而來，可她依舊高昂著下巴，眼神倔強，儘管僵硬的手指，冰涼的指尖，每一處都在訴說著她此刻的恐懼。
可她不能後退，也無處可退。
因為她的身後，有她此生最柔軟的東西。
為母則強。
女人或許是弱者，可是母親是不敗的戰士！
陸霆琛沉沉的眼眸，將她的每一個反應都收在眼底。
她在挑釁他。
用眼神，用神情，再跟他宣戰。
陸霆琛以為他會生氣，會憤怒，會再一次出手狠狠地將她的傲骨全部折斷，告訴她罪人應該有罪人的姿態。
但是他沒有。
事實上……他是高興的，至於原因，他下意識的忽略。
「很好，記住你現在的樣子。」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頎長高大的身軀朝她靠近，陰影將她完全籠罩，垂著眼眸，居高臨下的望著，聲音沒有一絲的起伏，「要不然這場遊戲還有什麼意思，你說是不是？」
在陸霆琛的心裡，他堅定的認為：
余淺淺五年前欠了他的，她的人，她的命，她的一切，都得用來償還那筆債，都是他的。
所以，恨也好，怨也好，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她就不能沖著別人去。
尤其是還將自己變得那麼面目可憎，那麼尖酸刻薄，那麼猙獰醜陋。
更讓他惱火的是她竟然死都要拖著沈風華母女下地獄！
她憑什麼？她的生死能夠說得算的，只有他陸霆琛一樣，余淺淺憑什麼替他的東西做主，又有什麼資格要跟別人去地獄糾纏！
陸霆琛並沒有發現，他這是在將世界上的人分為兩類，余淺淺和別人。
並不是他遲鈍，而是，這是最本能的反應，就跟你睡醒會睜開眼睛一樣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