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賴上他

  夏歡在醫院裏麵躺了四天,脖子上的傷口已經結疤了,終於拿掉那一層層的紗布,整個人都變的輕鬆了起來,她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還有些僵硬,但最起碼可以活動了。


  她去茶水間打水看到一個女孩目光呆滯的站在她旁邊,水壺都快要裝滿了,她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夏歡將水龍頭關掉,說道:“美女,這是熱水,小心點。”


  那女孩緩緩的轉過頭,說了一句謝謝,拎著水壺就離開了。


  夏歡打完水正好跟在她身後,發現她轉彎走上了樓梯,二樓不是也有茶水間嗎。


  女孩拎著水壺,瓶塞沒有塞緊,半路上瓶塞掉在了地上,熱水順著台階灑落在地上,女孩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樓梯是鏤空護欄的,熱水濺灑到一樓,誤傷了別人怎麽辦,她立即追了過去,女孩卻已經走進了病房裏麵。


  夏歡停在了門口,剛要進去的時候,被過來查房的護士看見了,阻止道:“你是病人家屬嗎?”


  “不是。”


  “不是家屬就不要進去。”護士手裏拿著藥走了進去,夏歡看著貼在門口上的名字,周茜。


  在接下來的一天時間內,夏歡總是能在走廊處看到周茜,發現她幾乎每過兩個小時就去一樓的茶水間打熱水,而這個時間段剛好避開了護士查房。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癖好,何況是在醫院這種地方。她明天就要出院了,終於不用吃醫院裏麵的飯菜,讓她開心了好一會兒。


  到了半夜,她是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給吵醒了,同病房的幾個大嬸都站在門口處竊竊私語。


  “是不是前幾天被送進來的姑娘,不是說手術成功了嗎,怎麽又驚動了這麽多護士?”


  “好像警察今天來過,調查她被強賤的事情……”有人噓了一聲小聲道。


  “哎,造孽,好像那個老變態請了律師,硬說女孩是自願的。”


  “送進醫院的時候都那樣了,怎麽可能自願的,這不是胡話嗎?”


  “那女孩好像知道了……才自殺的。”


  夏歡擠了出去,發現護士都跑進了二樓,她想起了今天行為古怪的女孩,跟著上樓,所有的護士都忙成了一團,沒有時間管她這個突然闖進來的病人。


  當她看到那個女孩泛紅的身體,隻要露在外麵的肌膚,全都是燙傷的紅包,大大小小,有的已經潰爛了,難道這就是她今天一直打熱水的原因嗎。


  “二樓的熱水已經停掉了,她好像……”


  周茜雙眼空洞,當護士給她上藥的時候,她神情立即轉變了,驚慌失措,抓住被子,大聲的尖叫著。


  “不要靠近我,走開,走開!”聲音歇斯底裏,嗓子已經啞了。


  周茜的反應越來越激烈,她開始摔打病房裏麵的東西,整張臉蒼白的毫無血色,躲在角落裏麵,卷縮著身體,嘴唇已經破裂,她卻一直咬著受傷的地方不鬆口。


  值班的醫生沒有辦法給她注射了鎮定劑,這才安靜了下來。


  夏歡剛要上前一步,查看一下周茜的情況,有人撞了一下自己,從她的身邊走過。

  她穿著黑色西服套裝,烏黑順滑的頭發及腰,微笑禮貌親切有禮,不過在夏歡的眼中這是職業人中最常見的假笑。


  “你好,我是周小姐的心理醫生,這是我的名片,我叫簡赫。”


  值班醫生收下了名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問道:“不是明天過來的嗎?”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對著他笑道:“已經過了零點了。”


  他從警察那兒得知,這個簡醫生為人特別守時,但是這也太誇張了點。


  周茜已經睡下了,醫生與護士漸漸離開了病房,夏歡被護士拉了出去,等到他們離開,她再次的回到二樓,站在門口的位置。


  同是從業心理事業,簡赫這個名字,她多少聽過一些,似乎在她那兒受到治療的人對她的評價都很高,最近的幾年她開始為警察做事,當了幾回誌願者,在業界的名譽更高了。這樣一個高能力的女人怎麽會不引起她的注意力。


  夏歡出院這一天,明清接手了一個新官司,她隻好一個人回家。從病房出來的時候,她抬眼看著二樓,對於簡赫她還是充滿了好奇心。


  病房內,周茜已經醒了,沒有昨晚那麽情緒失控,但是依舊是神經緊繃,嘴裏麵一直說著什麽。


  簡赫坐在她的對麵,不知道是不是夏歡看錯了,她竟然發現這個簡醫生看著周茜在笑。


  沈恒過來查房看到一個人站在周茜的門口處鬼鬼祟祟的,側過身體看到她的臉,不免皺了一下眉頭。


  “你好,麻煩讓一下。”他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


  “等一下,我馬上就走。”夏歡盯著裏麵,剛才簡赫的笑容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衝著一個病人那樣去笑。


  沈恒敲了敲門,裏麵的簡赫轉過頭看了過來,與門外的夏歡剛好四目相對,麵對夏歡審視的目光,她沒有一點的驚訝或者驚慌,語氣平鋪道:“進來吧。”


  門被打開了,夏歡還保持著自己的雙手趴在門上的姿勢,沈恒進到了房間裏麵,她這才發現原來是他。


  他穿了醫生白褂,背脊修挺,裏麵白襯衫的衣領扣到了脖頸處,鎖骨被遮擋住了,她的目光有些迷戀,在醫院待了好些天,也隻有他將那身簡單普通的衣服穿得翩翩如玉,芝蘭玉樹。


  沈恒看向了她,不過也隻有掃了一眼,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茜的身上,她身上又多了幾條疤痕,傷口化膿了,很容易感染發燒。


  周茜現在的狀態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她抱著被子,渾身發抖,一旦有人靠近,她便大聲的尖叫,尖銳的叫聲劃破耳膜,夏歡昨晚已經見識過了。


  “PTSD,”夏歡輕聲道,“創傷後應激障礙,患者會一直循環自己受到的侵害。”


  “你也懂心理學?”簡赫看向了夏歡,沒有驚訝的表情,語氣倒是摻雜了一些挑釁。


  她笑道:“一點而已,周茜目前的狀態最好不要靠近,簡醫生過來的目的不單單隻是為了治療周茜的心理疾病吧。警方希望查清楚事實,讓你過來探她的話,也是希望給她一個公道。但最忌諱的就是急切,如果一直逼迫的話,隻會加重她的病情。”

  “我們都是為了她好,”簡赫有些無辜的說道:“從昨晚到現在我還沒有開口問她一個問題。”


  “那就是打算問了,你承認治療隻是一個借口?”


  “這本來就是兩件事情,現在侵害她的人雇傭了律師,將黑的說成白的,如果她一直閉口不說,可能那個傷害她的人就會被無罪釋放了。”


  夏歡覺得有些好笑,“她被送進來醫院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看見了她什麽樣子,明明很明確的事情,突然間就變成了模糊不清了。警察昨天來過一趟,她便產生了自殺的念頭,你也許是對的,但是請注意時間間隔,太頻繁了,對她沒有利處。”


  “我可以考慮一下你的意見。”


  “我有一個問題,你可以拒絕回答,”夏歡看著她說道:“你昨天是不是來過醫院?”


  她笑道:“我來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了。”


  “我就當你回答了。”夏歡斂眸。


  沈恒背對著她們,眼睛一直看著周茜,但是身後的每一句話他聽的清清楚楚。


  “周茜,我們換藥好嗎?”她手臂上的傷口再次潰爛了,膿水粘在了床單上麵,夏天氣味發酵的很快,就算窗戶開著,病房裏麵的味道也不好聞。


  他拿著消毒藥水還沒有靠近周茜,周茜似乎發瘋了一樣抓住了推車上的針管朝著沈恒紮了過去。夏歡反應及時,快速跑了過去將周茜的手臂拍開,針管奪了過來,將沈恒拉到了一邊,關心道:“你沒事吧?”


  沈恒的手很冰涼,這是夏歡的第一感覺。


  “謝謝。”他微微頷首,聲音溫醇,卻不易親近,將自己的手從她的手中抽離。目光卻不經意的從她的手中掃過,剛才的針管劃破了她的手背,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尤其的紮眼。


  “昨晚值班醫生給她注射了鎮靜劑才換的藥。”夏歡看著周茜縮在角落裏麵,她很同情這個女孩,因為她不僅受到了侵害,現在還要告訴別人自己是怎麽受到侮辱的,自願還是脅迫,必須要有更石錘的證據。夏歡想知道給那個老變態辯護的律師到底是哪個混賬東西。


  “沈醫生好久不見。”簡赫一直注意夏歡,忘記了在場的還有自己的一個老朋友。


  “我們認識?”沈恒蹙眉道。


  她眼中閃過一抹探究與懷疑,轉瞬消失,隨即笑道:“之前見過一麵,可能沈醫生不記得了。”


  沈恒朝著她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躲進了被窩裏麵的周茜說道:“警察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可以理解,但也不要給我的病人帶來過多的心理負擔。”


  “我就是她的心理醫生,我會盡全力幫助她的。”


  他嗯了一身沒有多說,走出了病房。


  夏歡見沈恒出去了,回頭看了一眼簡赫,也跟著他一起走了出去。


  “沈醫生,我也是心理醫生,如果你還有什麽病人有什麽心理疾病的話,你隨時可以找我的。”她第一次特別在意一個人,明清說她被美色蠱惑了,過幾天看到更好看的人,就會忘記了沈恒,可是好像沒有。


  原本她早就該出院了,不過想要找機會能不能遇到他,後來發現總是跟他完美的錯過,這才辦了出院手續回家的,誰知道回家之前還能碰到他,這就是緣分呀。

  她總是覺得自己以前認識他,但又覺得不可能,產生了矛盾的心理。


  沈恒看了一眼她被針管劃破的手背,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後麵的人也跟了進來了。


  夏歡笑道:“這就是沈醫生的辦公室,我以後可以常來坐坐嗎?”


  “不可以。”他一口拒絕道。


  “……開玩笑的。”夏歡坐在椅子上,雙手趴在桌子上,看著沈恒忙碌的身影,人活了半世,難免都被世俗化了,他周身卻沒有半點紛擾塵世的浮躁。他安靜,淡定,專注又內斂。


  夏歡打量著他的辦公室,簡單,幹淨,空氣裏麵還有淡淡的檸檬香氣。


  “你噴香水了?”


  他怔了一下,然後將桌子上的熏香拿在了手裏,“空氣淨化而已。”


  “你喜歡檸檬?好巧啊,我也喜歡檸檬,不過不喜歡吃檸檬,但是檸檬水還是可以接受的。”她笑道。


  沈恒將消毒水拿了過來,坐在了夏歡的對麵,“手拿過來。”


  “什麽?”


  “你的手剛才被針管劃破了。”


  “沒事,就是劃破了表皮,沒什麽事情。”脖子受傷的時候,每天擦一遍消毒水,還有些其他藥品,每擦一次,她都是咬著牙熬過去的,她實在害怕這些東西。


  沈恒看著她躲躲閃閃的,將她縮回去的手抓住了,看到她害怕的模樣,不由心軟下來,說道:“那根針管是已經用過的,醫院裏麵細菌很多,要是傷口不及時處理,會引起很多病症的,到時候就不是塗抹一點藥就能解決了。”


  他的手法很輕,夏歡以為很痛,沒想到隻是感受到一絲冰冰涼涼的感覺,沒有什麽痛意。


  “好了,”沈恒鬆開了她的手,將剩下的藥膏放進了一個透明袋裏麵遞給了夏歡,並囑咐道:“每天塗抹三次,傷口結疤之後,就不用塗抹了。”


  “沈醫生你有女朋友嗎?”她沒有半分的嬌羞,似乎在問你今天吃了嗎?


  “……沒有。”


  沈恒垂目,他以為她接下來就要說些表白的話,畢竟這樣的對話他也不是聽了一次兩次了,然而夏歡卻指著他,吞了吞口水,抿了抿嘴唇,“你可以將你襯衣的第一個扣子解開嗎?”


  “……”


  “我覺得你的鎖骨很好看。”


  “……”


  “我可以摸一下嗎?”她一雙期待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他看。


  “不可以。”


  “……能不能再商量一下?”她爭取機會說道。


  夏歡被趕了出來,門口的護士瞪了她一眼,她真的不是單純貪圖他的美色,她是一個鎖骨控,身邊除了明清一個人,其他人都將這一癖好看成流芒行為。隻要夏歡在的地方,他們寧願夏天穿著高領,也不過分露肉。


  沈恒的鎖骨是她特別喜歡的一種,一字鎖骨,特別凸顯脖子的修長感,喜歡到很想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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