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宴無好宴
花業封的寶香會以及花家百年皇商之名一朝毀於一旦,連半點翻身的希望都沒有,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生生毀了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但凡以後花家的香品,又有哪個敢用,這個世間的人,誰都惜命誰都愛命,更甚者,誰都愛惜自個那張見人的臉麵。
二皇子還沒離去,他站在二樓,長身而立,麵沉如水,眉目間裝出來的斯文儒雅頃刻不見,隻剩麵皮子底下呼之欲出的暴怒。
事情到這步,他還不明白當初的水兮煙被花九和息子霄給利用了就是傻子了,那所謂的半本玉氏配方殘篇,也多半假的吧,如若不然,水兮煙又怎能那般輕易地就得手了去。
這還在昭洲之時,便算計到他頭上來了。
花九視線上移,她看著二皇子巧笑嫣然,杏仁眼眸淺淡的色澤明滅不定地就似漆黑夜色中的燭火,雖不強盛,但卻能引得飛蛾盡數死去。
二皇子緩緩地也露出了個笑意,他揮手招來身後隨從,看著花九耳語了幾句,那隨從的眼神在花九身上打了個轉,點了點頭,就退了下去。
花九收回視線,跟息子霄還有鳳靜道,“走吧。”
二人加鳳靜回了曲水琳琅湖那邊,鳳靜笑的頗有深意地對花九道,“阿九,你的那些個稀奇古怪的香品,可是要給我備一份,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場了。”
今天水兮煙那一遭,鳳靜是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裏,雖然上次在漢郡之時,息子霄救了他,也多虧了花九那些防身的香品功勞,但像今天這般直觀清晰地見識了,他才深刻了解玉氏的香品有多神奇。
“你不早說,香室裏麵應該還有,你找春生去吧。”花九閑閑道了句,對自己人她從不吝嗇。
“你不回去?”息子霄開始趕人,他不喜歡和花九處著的時候還有旁人礙著,“看著點二皇子。”
想起他們走出花家香鋪時,二皇子看花九的眼神,息子霄眼色就沉了沉。
鳳靜瞪了息子霄一眼,“知道了,也不看看當初是誰努力撮合你和永和公主的親事,這才有了現在的媳婦,過河拆橋,沒個人性。”
鳳靜損歸損,他還真就連水都沒喝口,就起身去找春生要花九的香品去了。
眼瞅著鳳靜走了,花九才歪著頭看息子霄,“原來你和永和公主的親事,是鳳靜保的哪。”
息子霄確認花九沒半點惱的樣子才道,“算是吧,閔王想得永和公主勢力,鳳靜便使了勁,所以才有公主下嫁之事。”
花九是早便猜出了這些緣由,她問及,也隻不過是想聽息子霄親口說一遍而已,沒別的意思,就那麽單純的想聽。
“花家完了。”好一會,息子霄才道。
“嗯,”花九知道他想說什麽,無非便是之前兩人提過的,花家事了,就離開京城,如今花家也沒幾天了,“準備準備吧,閔王也要回來了,怎麽也得見他一麵才說的過去,到時候一見了他,咱們就想辦法脫身。”
“好。”息子霄到花九麵前,彎腰親了親花九的頭頂發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雙狹長的鳳眼之中濃鬱的擔憂之色明顯的讓人不安。
閔王何許人,他不願意跟花九多說,這些事他一個人來處理就行,他隻想花九能安心的憧憬著他們未來的日子便好。
幾天的時間,轉瞬即逝,花家徹底的陷入了陰霾之中,花家剩下的那一二十家的香鋪,在這短短的幾日,被迫因為瞬間的門庭可雀,而關門歇業。
況且水兮煙最後是生不如死,所有人親眼所見,即便二皇子不追究,官府也被他給壓下來,但京城權貴已經視花家香品如虎。
花業封感到了比之前還更甚的絕望,他隻覺自己到來了孤立無助的境地,索性花家之前買了大量的檀香,還有皇帝那筆國香的買賣在,雖然是虧本的,但隻要皇帝用了花家的香沒任何問題,那對於水兮煙這事,自然已經推卸稱被人陷害,免了責。
老夫人提點了花業封這點,將他警醒過來,花業封便幹脆一心一意地守著佛香的調製來,每個環節他都親自把控,務必不出一丁點的意外。
花家,已經再經不起半絲的風浪了。
而二皇子在這樣的形勢下,看著花家是再也扶不起之後,他便不在管花家之事,變相的算是將花家給放棄了。
經過這許多的風風雨雨,花業封這會倒看得明白一些,對於二皇子的舍棄,他算是清楚,天家之人從來薄情,他便也不失望。
閔香的香品買賣雖也受了點影響,但也還沒到花家那麽慘的地步,且賣出的每份香品,花九都找了專門試用的夥計,當著客人的麵,同樣的香品先試用了一番讓人放心,沒半點不妥之後,才收銀子賣出去。
這種舉動,被其他的香品鋪子紛紛效仿,但還是以閔香的買賣最好。
一來在閔王的重金封賞之下,閔香有了能撐門麵的調香師父坐鎮,二來閔香的香品正逐步的往珍稀香品這一過程轉變,花九便果斷將之前遣去幫忙的暗香樓調香婢女給撤了回來。
有些事,還是跟閔王府分清點的好。
閔王妃高興,便常找人來喚花九過王府,即便什麽都不幹,陪著她聊會天,她也是歡喜的,花九也樂的在閔王妃麵前賣個乖巧,總歸討的了王妃的歡心對她以後沒壞處。
息子霄近日也不知在幹什麽,早出晚歸,一反之前愛黏著花九的模樣,還時不時在書房一忙就是大半夜,顯然是有了無比重要之事,他不說,花九也不問,隻是多叮囑了幾次秋收,讓她將夥食弄的精致點,宵夜做的勤點。
終於在一次過王府之後,花九得到了閔王回京的確切消息,八月下旬九月初,距離如今也就隻堪堪還有半月的時間而已。
時間提前了,閔王妃隻說是花九和息子霄在京城做的不錯,所以閔王便找了借口,跟皇帝提了回京省親一趟的事,加之如妃吹了點枕邊風,皇帝大筆一揮便應允了。
花九回了院,還沒來得及跟息子霄說,息子霄就先說了,“閔王還有半月,回京。”
花九愣了下,“我正要跟你說這事。”
息子霄到花九麵前,凝視著剛及他胸口的花九,他喂養了這麽久的媳婦,他今天才突然發現,好像長高了點點,“我都準備好了,隻等他回來。”
“準備了什麽?”有點不太想問,花九一轉念,還是問了出來,兩人總是計長,一人計短,若有紕漏,現在還有時間能補救。
“閔香都安插了人,利用了你的調香婢女,飛花閣低調點,前些年幫閔王的產業,做了點手腳,若我們無事,便一切安好,若有意外,自然有動靜讓閔王手忙腳亂,”說到這裏,息子霄頓了下,“跟鳳靜提了下。”
“嗯,”花九應聲,她腦子裏很多的念頭飛快的轉動,想著息子霄說的一切,似乎也隻有暫時那麽著了,畢竟他們誰也不知閔王回來後到底會怎麽做。
“花業封,國香差不多了。”想著這茬,息子霄道。
花九眉頭皺了點,“這麽快?”
“是,他趕著讓師父調製,還特製了一批,最好的送入宮中。”息子霄似乎為花業封這舉動不解。
“沒事,他也翻不了多大的花浪來。”花九抱了下息子霄有點硬邦邦的腰身。
息子霄順勢摟住她,“二皇子,請我們明天觀景,就在門口曲水琳琅湖。”
聽聞這話,花九冷笑了聲,“他這是舍棄了花家,便想籠絡我們了。”
“總歸小心,我擔心他有動作。”息子霄總覺二皇子不會就那麽善罷甘休,他上次看花九那眼神,還曆曆在目。
“有你在,我怕什麽。”花九搖了下息子霄腰,微仰頭,眯著眼眸,就像是在撒嬌。
息子霄輕笑了聲,“也是。”
兩人遂不在擔心明日二皇子的宴請會不會是鴻門宴,隻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即可。
但第二天一早,兩人還沒出門,便有一陌生女子神色急匆的在外敲門,春生開門問她是何許人,那女子也不說話,隻拉著春生,塞了個紙團給她,就略微慌張地跑了。
春生狐疑不定,那紙團裏有什麽她也不敢打開看,便去請示了花九。
花九和息子霄正在用早膳,春生將紙團呈了上來,息子霄也不用手,就那麽用筷子展開了那紙團,花九一見紙團上的字跡,當即騰地起身抓起那紙團,理平整了,能看出紙團上潦草地寫了四個字——
宴無好宴!
良久,花九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看著息子霄道,“這是,花明軒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