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小人也沒這麽無恥
在這炎炎夏日的天氣,大多數的人根本不出門,躲在家裏,恨不得抱塊冰過活,京城孫家卻在這個時候對外宣稱一則足以激起京城千層波浪的消息——
前朝玉氏家族的一份古配方,在孫家人整理倉庫的時候被發現,因孫家之人無人會調香,故現將這份配方大白天下,以望有德之士居之,並將其發揚光大,帶領大殷調香行界的進步。
花家震動了,花九冷笑了。
孫粥弼還真是偽善,隻公布一份配方,卻要說成是造福大殷,隱射她這個玉氏傳人的狹隘。
花業峰得到消息的當日,一進門就來找花九,他要確定這消息的真假,明明花九身上還有配方,怎麽孫家又出現了份。
花九早便料到花業峰會過來問這事,她泡好了香茗,坐在院子陰涼處,靜待他的到來。
“九丫,你可聽說孫家之事了?”花業峰才坐下就開門見山的問。
花九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斂著眉目,沉默半晌才道,“不瞞父親,女兒身上的玉氏配方並不完整,真正的玉氏配方,還得加上孫家那份,才是完整的,這也是為什麽阿九遲遲未將配方默給父親的原因。”
花業峰一驚,實在不知還有這樣的隱情,而花九說,不交出配方是有苦衷,他就覺得心頭舒坦起來,隻道花九其實心裏還是惦記著花家,他邊想著邊質疑道,“此話當真,為何我以前從未聽你娘提起過?”
他也謹慎了,自從上次被那傾城之香給坑了萬兩白銀之後,在遇這種事,他便都要多思量幾遍。
“哎……”花九輕歎一聲,“女兒不孝的問句,若娘親跟父親說了實話,父親還是娶娘親為正妻麽?”
花九這話問的赤裸裸,讓花業峰頓覺被人扇了一耳光般恥辱,但是他抬頭,看著花九那雙淺淡的,和玉澀長一樣眸子,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若當年玉澀真如實相告,他便隻會同意娶她做妾,又哪裏當的了正妻。
再是了解花業峰薄情寡義的性子不過,花九若無其事的給他添上一盞茶,看水汽縈繞而上,她就清冷的道,“孫家那份配方,女兒是一定要得到的。”
花業峰一愣,當即他臉色一整,再是認真不過的就道,“九丫放心,如若那配方屬實,為父自然傾盡財力也會為你拿到。”
聞言,花九瞧著花業峰,素白的臉上就露出絲溫情的笑意來,“孫家手裏的,真的不能再真。”
花業峰驚疑,“這話怎講?”
花九翹起的唇尖淡如薄粉,她還就等著花業峰問這話,“數日前,我去了躺法華寺,父親該是知道的吧?”
花業峰點頭。
花九繼續道,“那了覺大師和娘親生前是舊識,女兒便找大師問了點有關玉氏家族的事,所以孫家手裏有配方,也是大師告知的。”
聽聞這話,花業峰心裏有點相信了,然而出於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的心態,他還是有些許的懷疑。
“方外之人不打誑語,父親可以去找了覺大師求證。”花九喝完一整盞茶,該說的都和花業峰說了,她便不想繼續和他同坐。
花業峰視線鎖著花九的背影消失,他狠狠地喝了很大一口茶,結果心裏有事,差點沒被嗆著了。
書房裏,息子霄站在窗邊,將花九剛才和花業峰的一番交談全聽了去,聽到花九推門而入的聲音,他轉身,唇邊有淺析的淡笑,似有似無,“九兒就不怕,了覺師叔啥都說?”
花九搖頭,她斂起長袖,翹起小指,碾著墨,眼神頓在黑的濃鬱的汁液上就道,“不會,花業峰是買賣人,向來說話習慣試探,說的模淩兩可,了覺大師不會說謊,我剛也沒說假話,所以不管他怎麽去求證,結果必然是我說的全是真話,並無隱瞞他半點。”
息子霄輕笑出聲,隨即他又想起什麽,笑意冷了下來,“你那般算計孫粥弼,小心。”
提到這點,花九磨墨地手頓了,她擱下墨條,挑揀了支筆,鋪開宣紙,就欲練會字,“王妃說了,大局未定,他不敢動我什麽,隻是小舉動的話,我願意奉陪,看誰能得了好去。”
花九口氣輕飄,但那話裏的意思卻狠厲,反正上次孫家在王妃的品香小會上截殺試探她的賬還沒清算,她等著他出手。
“總歸小心。”息子霄上前,繼續為花九磨墨。
到晚上的時候,閔王府那邊來人了,還是閔王妃的貼身婢女,急色匆匆的從花府後門進來找花九,全身都用鬥篷擋著,生怕被人給瞧了去,到了花廳裏,那婢女將鬥篷給解下來,全身都被汗濕了。
那婢女從懷裏掏出封閔王妃的親筆書信,花九接了後讓春生帶其下去清理一番,這天氣熱,滿身汗液的著實難受。
那信帶點潤,花九撕開,確是閔王妃邀她明天悄悄地過王府一趟,也沒說什麽事。
“該是和孫家有關。”息子霄知道後,沉吟半晌這樣說。
花九也覺得是這樣,畢竟她算計孫粥弼,通過閔王那邊逼他公布配方的事壓根就沒有跟王妃通過氣,這會事情都鬧開了,按著花九的計劃在走,閔王妃才心慌了,估計也是孫家那邊給了她壓力。
第二日,花九如約而至,息子霄並未跟隨,她也隻帶了逐月一起。
王妃還是在那後院山薔薇園子裏,她瞅著花九過來給她行禮,半天不坑聲,既沒喊花九起身,也沒搭理她。
花九知王妃這是心裏對她有怨,畢竟這事從頭至尾都瞞著她在,她瞞著她,閔王也沒跟她說。
好半晌,王妃才冷言冷語的道了句,“起來吧。”
言語之間已沒往日半點的親昵之態。
花九也不介意,隻要是和天家的人有關係的,從來都是翻臉就不認人的。
“花氏你倒好,虧本宮還拿你姐妹相稱,在皇宮那次,也是真心相護,幾次好心提醒你,你倒好,轉身就給本宮背後一刀,小人也做不到這麽無恥吧!”閔王妃心頭有氣。
昨天,孫粥弼跑到她王府來警告她一番,他隻當孫家有玉氏配方的事是自己告訴花九的,置家族利益不顧,好生朝她發了一通怒火。
她也才知,花九竟在背後算計了一切。
閔王開口要孫粥弼公開配方配合花九,即便孫粥弼萬般不願,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需知孫家和閔王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根繩上的螞蚱。
孫粥弼不得不從。
花九這一手玩的相當簡單又高明,但卻半點沒考慮過她這個夾在中間的閔王妃。
她能不怨她。
花九不說話,隻低著頭,任憑閔王妃撒氣,做這事前,她不是沒想過王妃,說到底,她還是不信任她,盡管她屢次跟她示好,但一些東西,那是融進骨子裏,便沒法剔除的,譬如王妃也是姓孫,縱使和孫粥弼再不合,總是一筆寫不出兩個孫字。
閔王妃說了好一通,花九不反駁,她氣也消了點,眉目有不耐煩的情緒,“坐下吧,站著本宮瞧著慪氣。”
花九知王妃這是氣撒的差不多了,她便笑盈盈的抬頭看她,“姐姐,慪多了可是對自個身子不好。”
閔王妃白了她一眼。
花九拂了下衣袖,繼續道,“不是妹妹不願意先支會姐姐一聲,實在是妹妹聽夫君說,王妃那兄長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怕跟姐姐說了,姐姐會更為難,在麵對兄長責問時,讓人懷疑了去就不好。”
許是覺得花九說的也在理,閔王妃臉色好看了一點,“就你理由多。”
花九矜持地笑了下。
王妃就歎了口氣,“就那麽吧,反正事情也這樣了,你按著你的計劃行事,不用再顧忌什麽,閔王既然同意了,那便是沒什麽不妥。”
“阿九謝過姐姐的大度不計較。”花九毫不猶豫麵帶稍許感激的道,但凡是個人,便都喜歡聽別人說好話,得別人的感激,花九不想和閔王妃將關係弄僵了去,自然能討好的她便做的毫不吝嗇。
果然,閔王妃臉上已經有了笑意,她似笑非笑地斜睨著花九,花九的殷勤和刻意的討好,她不是不清楚,但心頭還是有高興,“先說好,要孫粥弼向你算計回來,可別來找我給你撐腰,我倒裏外都已經不是人了。”
花九杏仁眼眸都笑彎了,她沒回答說找也沒說不找。
有些話,根本不用說明,大家心如明鏡。
陪著閔王妃閑聊了個半天,挨著午時的時間,花九就欲回花府,閔王妃也不留她,便讓人將她又如來時般從側門悄悄送出府。
這會正午時,花九和逐月坐在馬車裏,熱的不行,像是蒸籠,花九將馬車窗簾撩開一點,透點風進來才好些。
然那風也是熱的,吹在臉上都覺燙人。
“夫人,婢子給您扇扇。”逐月瞧在眼裏,她是練武之人,還好點,花九是半點都受不了,小臉都被熱的通紅通紅的。
她拿起團扇,一下一下的給花九扇涼風。
兩人都被熱的暈暈的,這當,馬車行至一交叉路口的坊間。
“啊……”猛地,馬夫一聲尖叫。
花九便感覺帶馬車棚被什麽給撞上了,劇烈的晃動,身子都撐不住。
逐月反應快,馬夫尖叫之際,她一把扔了團扇,扣住花九的腰身,車棚被一股巨大的外力甩出去的瞬間,一掌劈爛那窗,帶著花九狼狽地在地下滾了幾圈,逃了出來。
花九氣息不穩,有塵土沾染上她的臉,她難受地咳嗽幾聲,視野裏就首先出現了雙玄錦麵金線繡吉祥雲紋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