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那船夫

  隻聽的“嘭”的一聲,酒壺碎片和酒液飛濺,花老夫人那一下,卻是使了狠勁,那在花芷身上聳動的男子頃刻倒地,後腦勺有血跡蔓延而出,像是死了一樣。


  花芷驚駭地轉身,就看到老夫人雙眸帶血絲地怒視著她,她瞥見地下的還在泊泊流出的血,大聲喊了起來,“何彥!”


  眼見到此地步,她還關心那個野男人,老夫人隻覺胸口一股灼熱的火焰,洶湧噴發出來,但找不到出口發泄,她一手揪著花芷頭發,就罵道,“孽障,你還有沒有廉恥,做出這等敗壞門風的事來……”


  花九也不提醒老夫人,地下被酒壺打成重傷的男子是何禦史家的小公子,她冷眼看著這場她親手布置的戲碼,唇邊有譏誚,這就是花業封一直維護的女兒,她要花業封親手毀了花芷。


  花芷猛地瞥見花九,她瞬間就反應過來,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居然一下就推開了花老夫人,還光著身子就朝花九叫嚷著撲將過來,“是你,花氏,是你害我!”


  花九冷笑了一聲,“我害你?我可沒讓你大白天跟野男人媾和,也不怕汙了人眼去!”


  她這麽說著,輕鬆地閃身避過,無人看見的時候,腳一伸,絆了花芷一下。


  花芷整個人就不穩的朝舷外栽倒出去,恰好這當,老夫人也站穩了身子,她大步靠近花芷,尖銳的指甲一掐花芷背脊上那點帶皮的肉,口中還罵著,“小賤人,就和你那娘一樣……”


  然而,她這話還沒說完,花芷栽倒的同時,手往後撲騰,一把抓住了花老夫人的手腕,兩人齊齊從舷處栽進湖裏。


  花九眨了眨眼,這還真是意外,她絕沒想到花老夫人也會掉進湖裏。


  吳氏驚懼地看著花九,人縮了縮肩,剛才她可是將花九那一腳看得清清楚楚。


  恍若冰刀的陰寒視線掃到吳氏身上,花九臉上淺笑高深莫測,“母親,還不快找人救祖母上來,祖母年紀大了,有個萬一就不好。”


  吳氏像才反應過來,她手腳驚慌的不知怎麽辦,隻好喚著那撐畫舫的船家,答應使銀子,那些人才噗通一聲躍進湖裏救人。


  這當,那湖泊裏,花老夫人畢竟年事已高,掙紮了那麽幾下眼見著就快沒力氣了,連救命都喊不出來。


  “先救我祖母,快!”花九遂喊道。


  跳下湖泊救人的有兩個船夫,聽花九這麽一喊,剛才朝花芷遊去的那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換了方向,兩人都朝花老夫人遊去。


  花芷還在死命地撲騰,她本身就是不會泅水的,這會那模樣,狼狽至極,但至少還有力氣不停喊著救命。


  花九卻是笑意更深了,她彎腰從地上撿起花芷的衣裳,朝湖裏說道,“芷妹妹,你光著身子,船夫怎麽好意思救你上來,我把衣裳給你扔下去,你接著,先裹一裹,免得莫名其妙失了清白,到時候父親不得不將你隨便配個人家,要再嫁個傻子那可如何是好!”


  花芷一聽,怒不可恕,她張口想罵婊子,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迫吞了一大口冰涼的湖水。

  然後,她果真看到她的衣裳被丟了下來,離得她遠遠的地方,哪裏夠得著。


  花九還在說著,“哎呀,芷妹妹,大姐準頭不行,這可怎麽辦?喂,那船夫,你一會小心點,手別碰著我二妹了,她可是光溜溜的沒穿衣服……”


  船夫已經將花老夫人從湖裏抱了上來,雖然現在是六七月的天氣,但那湖水還是冰涼的很,老夫人根本挨不住,隻這會的功夫,人就已經暈厥了過去,好歹那船夫懂點落水的把式,一按老夫人肚腹,一掐她人中,老夫人就吐出幾口水來,人也緩了口氣。


  而另一船夫,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本來他們兩人將老夫人弄回畫舫就在猶豫到底誰在下去救花芷,聽花九那麽一說,這船夫漢子立馬一個猛紮子,就又跳了下去。


  花九輕笑出聲,樂不可支。


  果然,那船夫漢子一看就是個不正經的人,花九清晰地看到他抱著花芷,將花芷帶上畫舫時,在水裏手不安分的在花芷光裸身上摸了個遍,甚至那下身都沒放過。


  花芷羞憤異常,可是又不敢將船夫推開,隻得任他妄為。


  眼見如此,花九佯怒的大喝道,“那船夫,你手做甚,怎能無恥地摸我二妹,小心夫人我叫下人仗斃了你去!”


  她話說的大聲,被這曲水琳琅湖的動靜引來在岸邊圍觀的人,依稀都能聽見。


  花九這麽一說,那船夫果然收斂了,花芷見遊到她衣裳邊,她怨毒地看了花九一眼,然後抓起水濕的衣服暫時裹在身上,要不然一會上畫舫的時候,還不讓所有的人都看了去。


  老夫人意識是清醒了,花芷做出這等事,她也覺沒臉,幹脆就來個裝暈,沒看見,要收拾也得等回了花家關起門來收拾。


  花芷被救了上來,她在湖裏呆的時間最久,嘴唇都被冷的沒血色了,整個人不停的打哆嗦,吳氏趕緊脫了外衫,罩在她身上,然後才叫船夫將畫舫撐回岸邊去。


  息子霄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他瞅著花九淡色眼底有再諷刺不過的笑意,就知這事讓她很滿意。


  “子霄,二妹……她……”花九一上岸,就紮進息子霄懷裏,咽咽的一句話都說不完整,無比傷心的樣子。


  息子霄哪能不知花九的名堂,他心頭覺花九調皮,但表情少的麵癱臉就是這點好,心裏再怎麽想,那臉上也是冰冷的麵無表情,周圍旁人看來,那是殺意凜然。


  他順著花九話頭接下去,“那光身男子?我殺了他!”


  岸邊圍觀的人隨著息子霄的話視線轉動,光身的男子?再一聯想花九沒說完的話,所想到的事距離真相也八九不離十了。


  花九在息子霄懷裏嘴角翹了起來,她保證不出半天,整個京城的人都會知道花芷那點破事。


  有府裏的婢女早過來了,瞅著花芷一上岸,就拿了披風給她圍的嚴嚴實實,擁著她往府裏走,花業封也是來了的,他緊張地瞧了瞧花老夫人,眼見無大礙,才鬆了口氣,然後他眼神落到花九身上,最後又移到吳氏就問,“怎麽回事?”

  吳氏被這問話嚇的一驚,她畏畏縮縮的用餘光瞟了花九一眼,然後湊到花業封耳邊,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就見花業封儒雅的國字臉越發黑了,越呈鐵青的顏色。


  “回府!”末了,他大喝一句,這種醜事,也隻能關著家門,才能收拾了。


  花九拉著息子霄走在最後,結果才沒走幾步遠,就有一小廝哭喊著朝畫舫上衝,“公子啊,誰將您打成這樣……”


  花業封腳步一頓,他轉身,就見那小廝抱著光身腦後還有血跡未幹的何彥跑了出來,瞧見了花芷,那小廝許是認了出來,臉上立馬閃過恨恨的神情道,“原來是花家,就等著我們老爺上門問罪吧!”


  說完,隨便找了件衣衫將何彥一裹,帶著人走了。


  花業封頓覺事情不對,他厲色地看向花芷問,“那是誰家的?”


  聽花業封這麽問,花芷眸帶毒火地看了花九一眼,居然就笑了起來,“何禦史家小公子,何彥!”


  何禦史家,何彥!

  這幾個字像是驚雷打在花業封耳邊,好半晌他都沒回過神來,花芷卻是已經示意婢女帶著她離開,隻是轉身之際,她又瞥了花九一眼,這次她做了個口型,沒有聲音。


  花九認了出來,她是在說,等死吧!

  息子霄鳳眼冷淩,他手幾乎撫上了腰間的軟劍,花芷想說的話,他同樣也看懂了。


  哪想,花九半點不放心上,她衝著花芷微仰頭,小而尖的下頜揚著,臉上笑靨如花,再是純良不過,卻有一種從骨子裏透出的蔑視清清晰晰地表現出來,那從骨子裏彌漫而出的高傲,像是俯視眾生的女王,她花芷,不過一介螻蟻而已。


  花業封垂了下頭,轉念過來,便朝著花九低吼了句,“九丫,你幹的好事!”


  花九臉上的笑意斂了,閑閑問道,“阿九不知,父親所言何故。”


  “你敢說,今天這事和你沒關係?”花業封繼續問道,他來之前就聽馬夫說了,現在一回味,便明白過來。


  花九故意瞥了眼周圍還有未散去的一些人,聲音略高帶點氣憤的道,“又不是我叫二妹去跟野男人大白天媾和的,她將祖母帶下水,也不是我推的,父親好生偏心,怎的便將所有的事都怪到阿九的頭上,阿九就知,您是嫌棄阿九從小沒娘親,早知如此,阿九就跟夫君不回來了,還省的累及你心疼的庶女。”


  說完,她還嫌不夠,當場眼眶就紅了,眼眸濕潤,又哭的沒有聲音,好不惹人憐,將一在家不受寵的女兒模樣表現的淋漓盡致。


  圍觀的人中有嘩然出聲的,這等事不管放哪都夠三姑六婆閑聊很久了。


  花業封當場氣的就揚起了手,想給花九一巴掌。


  息子霄哪能讓他如願,兩根指頭快如閃電地掐著花業封脈搏,微用力,立馬就讓他額頭生出冷汗來。


  “想死麽?”息子霄薄唇輕啟,吐出冷若冰霜的三字,隱晦中帶著血腥,若是動了花九,他便真會殺了花業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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