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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他不為帝,便無人能

  六月初,飛絮流花,暖風襲人,花九穿著薄衫,坐在陰涼的地,眯著眼睛看樹蔭之下流瀉進來的點點碎金。


  息子霄和鳳靜從外頭走進來,鳳靜步伐不停,很自覺的自己到花廳去了,息子霄腳步一轉,就朝花九走過來,他視線觸及她的身影,臉沿線條瞬間柔和。


  聽著腳步聲的靠近,花九唇角往上翹了翹,下頜有薄繭的指腹帶來微涼的摩挲觸感,花九再是自然不過地蹭了蹭。


  這將近半月以來,息子霄照顧花九那是無比精細,連她一向尖尖的下頜都給養出了圓潤,腰身上長出來的肉更是軟乎乎得讓他愛不釋手。


  對這種肉眼可見的成果,他很滿意。


  “想什麽?”息子霄彎腰將花九從躺椅上抱起,然後讓她坐進自己懷裏。


  花九睜眼,拍下他作怪的手,“有什麽消息?”


  早已決定既然是在黃桷鎮了,那便是要回京城的,這幾日,或是鳳靜或是息子霄,兩人都會出去打聽一些情況。


  “楊屾,不日會被大皇子,塞進兵部庫部司去。”息子霄道。


  花九怔了一下,要知道庫部司那是掌管軍械的地方,而幾個皇子裏,隻有閔王的勢力大多在兵部那邊,現在要將楊屾弄進庫部去,這舉動無疑是從閔王碗裏奪食。


  花九冷笑了一聲,“大皇子手都伸到兵部去了,還是庫部司,莫不是想打軍需的主意?或者他是覺得閔王和二皇子一比較,閔王比較好拿捏?”花九眸色閃了一下。


  “不知道,”息子霄指頭下隔著衣料,捏了捏花九腰上的軟肉,“可能想鉗製閔王,掌控了軍需,等於斷了閔王四肢,再回頭對付二皇子。”


  “尚禮回了昭洲,幫你看著,一切安好。”末了,息子霄道了句。


  花九點頭,昭洲那邊一時半會倒不會出什麽事,她倒半點不擔心,她隻是在想這京城要如何個回去法。


  “楊家其他人呢?”花九問。


  “楊屾是老大,老二楊敦是宣節校尉,武官散階而已,楊屾父親楊政和在禮部,除了楊屾,楊家沒權勢。”早便猜到花九想知道這些,息子霄是打聽的清清楚楚。


  “哼,難怪楊屾那般迫不及待,他楊家也算門庭清冷幾代了。”花九冷言道。


  “你想怎麽做?”那手捏著捏著這軟肉就不規矩了,以衣袖擋著,竟還從花九衣擺躥了進去,實打實地摸上了。


  花九嗔怪了他一眼,杏仁眼梢有瀲灩的波光斂著,唇角有俏皮的小翹起,那唇尖就讓人看得心尖發癢,她按住息子霄作怪的手,“楊屾奸詐,楊政和怎麽也算官場一生,見識的多,隻有楊敦莽夫一個,最好下手。”


  鳳眼的弧度彎了一點,息子霄反手握住花九的手,牽著她指頭挨個的揉按,低低道了句,“我也這麽想。”


  然後,就那麽牽引著她,那指頭順著他的胸口而下,到了肚腹,最後停頓在滾燙灼熱的欲望那。


  “九兒,真想你……”息子霄繾綣了聲,他的嗓音向來如濃酒般醇厚,但這一下就沉到發啞。


  長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花九抿唇不語,息子霄帶著她的手已經觸及到他衣袍之下的昂揚堅硬,像烙鐵一樣滾燙。

  她耳廓迅速的開始發熱,緊接著她惡意地笑了起來,“卜老先生說,這小月子也要養足月頭。”


  言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息子霄炙熱地看著她,驀地一下張嘴咬在她唇尖,帶著不甘不願又無可奈何的情緒,“我知道……”


  “不過,大白天的,這還在院子裏,你都想了些什麽!”花九說著,指下用力,半點沒不好意思地戳了戳那地的硬挺。


  息子霄呼吸渾濁了一下,他在花九耳邊故意的輕淺呻吟了一聲,學著花九平日的嫵媚。


  “好色之徒!”花九啐了一口,抽回手,身子離他遠了點。


  這話一落,息子霄好笑起來,他捏著花九小臉扯了下,“我又不對別人這樣。”


  眼見花九經不得逗,要惱了,他才緩了呼吸,平息了心頭的欲念,說起正事,“楊敦得楊屾提點,愛去校場,尋那幾個狐朋狗友,吃喝玩樂。”


  說到這裏,黑曜石的眼瞳深沉如墨,“九兒,萬箭穿心如何?”


  花九眼瞳有碎冰晃蕩,然後她埋首進息子霄懷裏,就笑地眼角都濕潤了。


  她的孩兒啊,那是必須要楊家來陪葬!


  京城繁華,煙雨霧籠。


  這六月的第一場雨,還泛著絲絲的寒意,但隻一件薄衫都能擋了那寒氣去。


  楊屾走在細雨裏,也沒撐傘,甚至他連個隨從也沒帶,就那麽衣袖微濕的鼓動著穿梭在行色匆匆的路人中間。


  顯得極為特別,像是逆流而行。


  終於,他走過寬闊的青石路麵,出了坊牌,竟上了城門,守城的衛兵半點沒阻攔,就當沒看到他一樣。


  高大的城門上,煙雨更顯朦朧,細雨將視野所及都扭曲的不真切,城門上空曠的能聽到風呼嘯而過的聲音,一墨藍錦袍加身的男子背剪雙手,站立在最高的城垛之上,大風將他衣擺吹的獵獵作響,玉冠下的青絲飛舞狂野如蛇,他身若磐石,任憑風浪半點不動。


  楊屾幾步到那男子身後,彎腰行禮恭敬的道,“楊屾見過大皇子。”


  大皇子隻淡淡的嗯了聲,很長的時間他姿勢未變,就那麽在城垛上眺望著整個京城。


  楊屾雙手垂立,細長的眼斂著,他才站一會,就覺這城牆上的風勢太大,還帶著細雨,竟讓他有種很快就要站立不住會被風給吹走的感覺。


  偏生大皇子不吭聲,他便不能多說一句話。


  他知道對於上次沒能將花九給帶回京城的失敗,一直是大皇子心頭的一根刺,然而這根刺紮進肉裏,已經再也拔不出來了。


  “楊屾,你可知,上次你為何會失手?”良久,大皇子的聲音隨著風或遠或近地傳來,明明他聲音很低,但是楊屾就是聽得清清楚楚。


  “還……還請大皇子明示。”他才一張口,便被灌了一口風進肚,難受得讓人想咳嗽。


  “花氏再如何心計厲害手段毒辣,她終究是個女人,隻要是女人,那便有女人身上的通病,你從一開始就將花氏給當成了對手,而非一個女人來對付,”大皇子聲音帶著金石般的沉穩,不急不緩,“聖人有曰,惟小人和女子難養也,如今你害她小產,這仇是不死不休化不了了,你說,本王若將你送到她手上會怎樣?”

  這最後的話看似像玩笑,但楊屾卻半點聽不出玩笑之意,他眼眸驟然緊縮——


  這是要放棄他,討好花氏?

  然而,大皇子緊接著說,“隻是提醒你,不用擔心這點,你跟本王這麽多年,又豈是花氏一個女人能比擬的,既然花氏不能收歸,那麽要得到配方,隻能讓她自己開口說出來……”


  聲音越發的低了,也不知是被風給吹遠了,還是大皇子根本就沒說出來,楊屾順著他話頭揣度下去,就覺隱隱有棘手的感覺。


  要讓花九開口,那便隻有相逼,以她最在乎的逼迫,那麽她最在乎的,現在應該算是息子霄,但息子霄那般人物,如果那麽好拿捏,又怎會這麽多年他還如此逍遙自在,再然後,楊屾便想不出誰是花九在乎的,而且必須還要夠分量的才行。


  “你忘了一個人,楊屾,你倒現在都還被花九的話給蠱惑著。”大皇子不用回頭,都知道楊屾在想什麽。


  忘了一個人?


  經這麽提醒,楊屾腦海就猛地浮起一個人的身影來,他略有遲疑,“花氏曾說,若對付花家,她樂的旁觀……”


  “楊屾你怎麽還不明白!那是花氏故意給你種下懷疑的種子,她知你生性多疑,她那麽玲瓏的人,又豈會不知花家根本是老二那邊的,而且本王和老二之前有協議,花家,本王現在根本不會去動。”大皇子的聲音第一次帶著金石的無情冷意,在細雨中有明顯的鏗鏘之聲。


  雨下的大了些,楊屾肩頭的衣裳都給濕了一片,但他隻愣愣的,腦子裏轉著大皇子的話,豁然醒悟。


  像是有跟看不見的絲線,這一瞬猛然斷裂,花九帶給他的影響像煙雲飄散,他又是往日之前的那個楊屾,“楊屾明白了,多謝大皇子提點。”


  “嗯,”這音節像是從鼻腔中哼出的一樣,大皇子接著說,“既然知道了,就去做吧,楊屾記住了,現在不要對上花家。”


  “是。”楊屾應了聲,不對上花家,又要將花九在乎的那人掌控在手裏,還需從長計劃一番,他清楚,大皇子這一次絕不容許他再失手。


  楊屾最後看了眼大皇子衣衫拂動的背影,他幾乎全身都被雨淋濕了,本就深色的衣裳看著就越發的墨藍,猶如黑夜之中沉澱了許多年的晦暗,帶著野心的湧動,安靜的表麵之下是澎湃的火熱熔岩。


  “楊屾,提醒你,花氏第一個對付的定是——楊家!”


  在楊屾剛走到城牆階梯口,大皇子的聲音幽幽地傳來,帶著飄渺的虛幻,但卻讓楊屾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從不懷疑大皇子說的任何一句話,有著謀劃隱忍多年的心性,曾經為得皇帝一絲視線便能在雪地裏將自己深埋兩天兩夜的皇子。


  這種不僅對別人狠厲,對自己更無情的人,楊屾從來覺得,他不為帝,那麽便無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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