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果然是紅顏禍水
花九目光遙遠,擦著花明軒遠去的衣角,他臉頰那縷發絲飛揚而起,那道無法抹平的疤痕如此清晰地映入花九眼簾之中,刺的她心尖微微的疼。
她,終是欠他了。
息子霄眸色有深邃,狹長的眼梢末有清冷的顏色,他感受著花九抓著他手指逐漸加深的力道,低頭就道,“九兒,隻看我一個,就好……”
聞言,花九收回視線,她凝望著他嘴角加深的不安暗影,伸手輕輕地摳了摳,“我有沒有說過,你和他是不一樣的,你是夫君,他是親人。”
息子霄嗯了聲,似乎對花九的撫觸很滿意,他眯了眯眼,剛才身上還冷凝的氣息一瞬消散,有些東西他此刻將之深藏到最黑暗的地方,不讓花九再窺視半點,連同他自己都刻意的遺忘,比如花九在香行會的那晚,和花明軒同屋同榻同宿。
“夫人,這是行會會長刻印,您請收下。”封老這時候上前,雙手捧上一掐金絲的青銅小匣子。
花九半點不客氣地接過,她視線梭巡整個大堂一圈,才以清晰又緩慢的聲音道,“花氏有幸,日後還望大家多關照,若有做的不當之處,請海涵。”
一番話說的客氣疏離,花九自是知道這些人大有不服氣的在,光看她是個婦道人家,便心生輕蔑,不過不要緊,她有的是時間整治,然後將昭洲打理成她的地盤,至少花家想再伸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封老和黑老帶頭應聲,對花九成為會長,他們自是高興,這以後怕是兩人身後起先支持花九的家族,所能獲得好處那是顯而易見的。
花九也不多說,跟息子霄示意了一下,兩人就率先離開香行會。
她把玩著手裏掐金絲的青銅小匣子,也沒注意息子霄帶她去哪,待回過神來之際,她人已經站在鳳靜那跨院門口了。
許是知道花九在疑惑什麽,息子霄道,“看大哥,還有。”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回身定定地看著花九,“你鬥香結束,明日我便帶大哥,找無華師父,隻有師父,才能去了那癮。”
花九指尖一屈,她垂下眼瞼,看著手裏的小匣子,那金絲都變的冷起來,“去幾天?”
“往來十天,師父在仙台,我盡量快些。”息子霄聲音頗低,嗓子裏滯留著不舍,但他又沒辦法不管息華月的死活。
“哦。”花九應了聲,將那小匣子塞進他手裏,讓他幫自己收好,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才道,“那我等你回來。”
“逐月受訓回來,你見見。”說著,息子霄帶花九進門,就見依然一身玄色衣衫的女子婷婷垂頭立在那。
她見是花九和息子霄,便立馬行了一禮,“公子,夫人。”
這一次,她開口喊了花九。
花九嘴角勾了勾,她推了下息子霄,“你去看看大哥吧,我一會過來。”
知道花九想單獨和逐月說話,息子霄眼眸泛冷地看了逐月一眼,才離去。
“夫人,有何吩咐?”逐月神色未變,從頭至尾她既顯得謙卑又僅守本分,在花九麵前甚至都沒多看息子霄一眼。
花九看著她麵龐,逐月是那種冷冰冰中帶點高傲的女子,她五官也是精致的,一眼看去,會讓人想起開在冰水之中的幽藍睡蓮,沒有特別的香味,但光是那種靜默的姿態就能吸引人的視線。
如若不是她覬覦的是息子霄,花九實在是會欣賞這個女子。
“我不管你是不是心有妄念,也不管有妄的那人是不是息子霄,我隻想說一句話,我花氏的夫君,便隻能有我一個,他日,你若能有本事讓他對你上心半分,我自然二話不說成全你,在這之前,你要使心眼使手段,算計到我和息子霄的頭上,便不是一頓訓誡這麽簡單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不是個好人,我信奉利之一字,所以我給你機會,讓你回到息子霄的身邊,前提是你得有價值讓我利用,諸如,對我的安全盡心盡力,息子霄便自然會念著你的好。”
花九蠱惑人的本事同樣高明,她不直接用恩情來感化逐月,她隻明說要利用,給她一個息子霄的念想,像是吊著胡蘿卜驅趕毛驢一樣,看得著,永遠以為自己離所夢想的那一步僅半臂之遙,之際阻隔的卻是千山萬水。
花九心頭明白的很,要讓息子霄對逐月上心,這難度堪比登天,所以逐月的妄想便注定是鏡花水月。
她本就不是好人,對於這點利用了逐月,那是半點內疚也不會有。
逐月,說的好聽是息子霄的隨從,說的不好聽,那便也就是一個為奴為婢的而已。
就算她將之發賣出去,息子霄也是不會說一星半點。
逐月將花九的話想了很久,花九也不急,她就那麽等著。
半晌,她才道,“奴婢謝過夫人。”
自稱婢子,這便是想通了,花九臉上無明顯的笑意,她隻拂了下衣袖,“走吧,暫時你便跟著我。”
“是,夫人。”逐月看了麵前的花九,她的背影很纖細,弱不禁風的樣子,但行雲將之前樁樁件件的事跟她說了,她不得不相信,也不得不承認,以花九的心計才能配的上站在息子霄的身邊,她不及她。
息華月的情況很不好,花九進來的時候,許是才發作過一場,床上很淩亂,他手腳都被繩子給勒出了血跡,連唇都是白的,銀白的發絲被汗濕在臉上,就讓人覺得這才幾日的功夫,他就又更瘦了些,渾身都隻剩下了骨頭一樣。
息子霄坐在床邊,愣愣地看著息華月,薄唇抿地死死的,身上氣息陰翳。
鳳靜和卜老先生站在一邊,眼見花九進來,就招呼她坐下。
花九才坐下,就聽卜老先生道,“息七,不能再拖了,你還是盡快上路吧,我去給你多配一點安神的藥,方便你在路上給你大哥用。”
說著,卜老先生就出去了,花九瞧著息華月的臉色,當真就像是死人一樣的白中泛青灰的色澤。
“我覺得你也該盡快啟程帶你大哥去找師父,要是晚了師父不在仙台,那就白費了,”這當鳳靜開口了,他雙手環胸,身體看著比往日大好一些,“至於昭洲,這邊我替你看著。”
他說這話的時候,瞟了花九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大哥以前數次對我援手,你就去吧,何況還有逐月跟著我,沒事的,楊屾和息泱雖沒動靜,但也不至於大膽到再回昭洲來,等你走了,我就搬回息府去住,宅子大人多,總會有顧忌的。”花九也柔聲道,她也不想息華月出事,這個能給人帶來溫暖的男子,該有個很好的生活。
而息子霄,許是因為上次她被別滄海給擄走過,最近便一直盡量避免讓她一個人外出。
雖今時不同往日,她被推到風口浪尖上,覬覦玉氏配方的人不少,花九自然清楚這其中的厲害,所以還真那麽打算回息府去住段日子。
“回去也好。”息子霄應了句。
“那接下來,說說閔王的密令吧,”鳳靜搬了張椅子,指頭敲了敲桌子發出篤篤的聲音道,“阿九想必知道了,你坐上香行會的位置,是閔王安排的,他要你將暗香樓開到大殷的每個州郡,他需要銀子。”
花九眸色閃了一下,這閔王的心思倒和她差不多。
這當,息子霄插了句,“暗香樓,算阿九的還是?閔王的?”
聽聞這話,鳳靜吃了一驚,要是以前的息子霄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既是閔王的命令,按以往的慣例,這些東西自然都是閔王的,“息七,你是何意思?”
花九輕笑出聲,她將話題給轉了過來,“就是字麵上的意思,靜大人,息七不當你是外人,我便直說了吧,若這暗香樓算閔王的囊中物,那麽我自然會對玉氏配方有所保留,若這暗香樓是我花氏的東西,那麽在銀子上麵我會不遺餘力。”
鳳靜臉色一變,他騰地起身看著息子霄就問道,“息七,你當真這麽想的?”
息子霄點頭,他臉上沒表情,黑曜石的鳳眼幽深如古井,“自然,靜你可想過,若有一天,閔王要殺你我,你我可躲得過?”
這話讓鳳靜沉默了,這問題的答案根本不用說,他們自然是躲不過的。
“若是以前,這條命給他又如何,但現在,我心有牽掛,便不能那麽隨意了。”息子霄繼續道。
在座三人,誰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鳳靜複又坐下,他斂起自己真實的情緒,看著花九調笑道,“果然是紅顏禍水。”
花九權當這是讚美,“也就是在靜大人麵前,息七才這般說,要換了旁人,我們夫妻倆可是誰也不會說的。”
鳳靜歎了口氣,良久才開口,“我懂你的意思,息七,以前夢冰冉在的時候,我也那麽想過,但我沒往深處想,畢竟我身後還有個家族,又豈是閔王願意放手舍棄的,但你不一樣。”
息子霄沒說話,花九亦沒說話。
“剛才的話,當我沒聽到,你也知道閔王的為人,你們自己看著辦吧。”便是已經默許他們存小心思了。
“我知道了。”息子霄說,他最後看了眼息華月,便到花九麵前,朝她伸手,“走吧,回去。”
既然鳳靜不參與,那麽剩下的事,便全都要靠他們自己謀劃,鳳靜不是息子霄,他再怎麽行事,也會顧忌背後的家族存活。
花九搭著息子霄的手起身,許是動作過猛,她人突然一個眩暈,眼前發黑,要不是息子霄一直牽著她,差點沒摔倒。
她站住腳,緩解了下,看了看息子霄,剛才那不舒服的一瞬也就那麽一眨眼的功夫,息子霄隻以為她還有話要說,半點沒發現她的異常。
花九也沒放心上,有時候女子葵水來之際,身子也會不濟,她隻想著回去要讓秋收給燉點湯來喝,便和息子霄向鳳靜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