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五爺和五夫人暴斃了
花九先行放下花明軒那邊的動靜,即便他真要出手對付息子霄,她一婦人也是辦法的,而且更為主要的是,息泱應邀而來了。
花九早跟春生打了招呼,帶息泱進來的時候,特意要帶到東邊那間客房來。
息泱今日穿了鴉青色的圓領長衫,腰係翠綠玉墜,麵龐斯文,一雙小圓的眼睛帶著閑適,他施施走進來,暗地裏卻在想著,莫非花九是同意回息府住了?
“三爺,您這邊請,夫人在等您,”春生帶著淺笑,引著息泱,穿過菜畦,就到東邊那間客房前,“勞煩三爺等一下,夫人馬上就出來。”
有香燭紙錢的味道從虛掩的門縫中彌散出來,幽幽的讓人恍惚,“這是在祭拜誰?”
聞言,春生歎了口氣,撚起袖子揩了揩眼角,才唏噓不已的道,“夫人剛進府裏那會,姑爺有位叫柳青青的妾室,帶著個幾歲的小孩,起先原本以為是姑爺的血脈,後來滴血認親雖能證明是府裏的人,但姑爺回來後說那孩子不是他的,夫人又一直喜歡的很,那妾室意外身死後,夫人心善,就將那小孩養在身邊,當親女兒養,誰想……誰想……”
春生小聲的哽咽起來,借著衣袖的遮掩,她悄悄地觀察著息泱的神色,隻見息泱剛才還有笑意的臉一下就沉了,那眼眸裏還泛出幽冷的色澤來。
許是察覺到春生還在旁,息泱摸了下胡子,嘴角又彎起了弧度,“那小孩後來怎麽了?”
春生卻故意不想回答了,她低著頭,“三爺,這是府裏的醜事,您別問了,要不然夫人知道了會責罰我的……”
話還沒說完,一錠銀子就落到了春生的手心,息三爺胡子下有冷笑,“沒事,我不說沒人知道。”
春生愣了下,然後吞了吞口水,飛快的將那錠銀子揣進懷裏,往屋子裏瞅了一眼,確定花九一時半會不會出來,才壓低聲音道,“是息五爺,府裏的人都說他就是個色中惡鬼胎生的,連三四歲的小孩都不放過,他不僅殺了華月大公子的媳婦,五夫人護著他,他就還奸汙死了姑爺的那個妾室,就連那孩子也是被他活活給……哎……總之,太慘了,下身全是血……夫人是差點眼睛都哭瞎了……”
春生這話還沒說完,她就感覺到了從息泱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就像是被毒蛇給盯上了的那種陰冷,她瞅了他一眼,然後聰明的閉了嘴。
“春生,三伯可過來了?”這當,屋子裏響起了花九的聲音。
“回夫人,三爺到好一會了。”春生趕緊上前一步,推開那門道。
有日光流瀉進去,站門口的息泱就看到屋子裏空曠無物,隻屋中央一蒲團,上首的位置掛著一大幅的小姑娘畫像,那小姑娘長的胖乎乎的,圓圓的像石榴籽一樣的眼睛,紮著總角,笑眯眯的可愛極了。
畫像下麵放著香爐,爐子裏插著幾柱香,花九坐在蒲團上,朝著畫像燒了點紙錢。
“跟三伯說,我馬上過……”花九背著他們,燒完手裏最後一點的火紙,話才到這,息泱就自行踏了進來。
“侄媳,我也上柱香吧,都是息家人。”息泱隻踏進門檻裏,朝花九問道。
花九回頭,眼眶泛紅,“隻要三伯不覺得晦氣就好,侄媳實在太想念我這苦命的女兒,所以……”
息泱點頭,走近前,春生動作利索抽了柱香,在燭上點燃後,雙手交到息泱手裏。
息泱當真雙手舉著香,拜了拜,然後插進香爐,他看著畫像上的那小姑娘,麵色在本就晦暗的屋子裏根本看不清表情,“這孩子也長的真是討人喜歡……”
“可不是,那麽小的年紀就……”花九似乎說不下去,她起身,撚著絲帕揩鼻翼,半掩著眸,透過睫毛的縫隙將息泱的神色一個不露地看進眼裏。
花九注意到,息泱隻是麵色不好,多的表情卻是看不出來,可是剛才她坐在蒲團上的時候,清晰地看到他隱於衣袖中的手捏的緊緊的。
自此,她確定丫丫便十有八九一定是息泱的孩子,隻不過照現在看來,柳青青是瞞過了所有的人,包括息泱自己都不知道。
“三伯,還請到花廳來。”花九開了門,站在門邊。
息泱回身,倏地就扯出一絲笑意,“好,站這裏一會,這香燭味就感覺挺重的。
“許是侄媳剛才呆的久了,倒沒感覺了,”花九走息泱身後,淺聲道,她看著春生將那客房的門給關了,瞅了息泱一眼狀似無意的道,“侄媳現在才發覺,我那女兒和三伯長的還真像,有人說家中後輩有時候會長的像長輩一些,看來是真的。”
花九敏銳地察覺到息泱身子一僵,然後他應聲,“是啊,我剛才也那麽覺得。”
花廳坐定之後,息泱率先開口,“我聽侄媳的婢女說,侄媳有事?”
花九點頭,沉吟半晌,似乎在想怎麽開口,“侄媳失去子霄的消息,已經有好幾天了,侄媳一個婦道人家,實在能力有限,想著三伯常年在外行商,所以想請三伯幫忙,看看漢郡那邊到底出了什麽事。”
息泱麵色嚴肅了一些,他摩挲著椅子扶手,好一會才道,“一般在外行商,失去消息是很正常的,所以侄媳你是不是想多了,息七也不是小孩子。”
花九不讚同地搖頭,她從懷裏摸出那銀製鐲子來,“三伯,請看。”
“這是?”息泱驚疑不定,臉色變了幾變。
“這是子霄臨走之時,我給他的東西,但是昨日有人將這鐲子送到我手上,上麵還有劍痕,所以,三伯子霄一定是出事了。”花九將那鐲子放在案幾上,隨便息泱查看。
她斂著眉目,當真像一個驚慌拿不定主意的小婦人。
“好,侄媳,你放心,我回去準備一下,今晚上就連夜去漢郡,定將息七也找回來,你安心在家等著。”息泱一拍案幾,起身在廳裏來回走了幾遭,最後下定決心地道。
花九當即抬眸,眼角立馬濕潤,她感激地看著息泱,朝他行了一禮,“三伯的大恩大德,侄媳在此謝過了。”
息泱趕緊扶起她,“息七是我侄子,這是應該的,我這就回去,吩咐一聲後就去漢郡。”
“三伯,這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引起府裏不必要的慌亂。”花九不忘提醒。
息泱點頭,“我省的。”
看著息泱的背影飛快消失,花九站在廳前的日光下冷笑一聲,讓春生在暖陽下都感覺到了透骨髓的心涼。
“去,叫尚禮過來。”花九吩咐了一聲,轉身回廳裏將那銀鐲子帶上進了香室。
當晚,巳時末,息府息四爺差了個小廝過來,花九已經關死了院門,那小廝砰砰直敲,花九沒睡但也被驚了一下,自從息子霄走後,春夏秋東就輪流留一個晚上陪花九過夜。
花九才起來穿衣服,春生就進來急急的道,“不好了夫人,府裏五爺和五夫人暴斃了!”
花九係盤扣的動作一頓,淺淡的眸色連閃,“尚禮可照我吩咐去做了?”
“回夫人,尚掌櫃早去安排了。”春生心中有模糊的揣測,但又不甚清楚,可是她知道這發生的一切都跟自家夫人分不開。
“為我梳洗,回息府。”花九道。
息府人心惶惶,這一年才多久的時間,還不到四月,就又死了兩個人,還是死狀極慘。
花九進牡丹院去看了,自從她和息子霄分家出去後,五夫人段氏就從菩禪院搬回了牡丹院。
伺候息五爺的那十來個貌美婢女在門外跪了一排,有那膽小的已經渾身發抖,門外還有好奇的息家子弟,花九理都沒理,徑直推門,瞬間就聞道一股腐爛的惡臭。
她掩了下鼻子,也沒進去,就透著門外的光,看清息五爺硬邦邦地躺床上,雙眼睜的老大地看著門口方向,渾身赤裸,他那玩意就算是死了,居然都還朝天硬著,更為惡心的是,上麵還有惡蛆在爬動。
“你們破我公公的戒了?”花九轉身,神色淩厲地朝那十幾個婢女問道。
那些婢女誰也不敢說話,終於有那大膽的,爬到花九麵前,“請夫人饒命,夫人當初的交代,婢子們誰都不敢忘,有時候五爺實在難忍,婢子們也隻是隔靴搔癢地為他紓解而已,可誰想五爺越來越難耐,婢女們都怕了,守夜的婢女剛才實在困的慌,不小心睡著去,誰一想,一睜眼起來,五爺就那樣了……”
花九不說話,她一一將這些當初從青樓出買出的婢女看過去,她其實知道她們沒膽子,誰會對一個口不能言,渾身僵硬又隻會嚎的邋遢老頭子感興趣。
她踢開絆著她腿的那婢女,轉身就往五夫人段氏那邊去。
段氏同樣死的淒慘,渾身血淋淋的,花九才進她房間就嗅到股蜂蜜的甜膩氣味,她眉頭一皺,段氏同樣被人扒了衣服,渾身塗滿了蜂蜜,到現在身上都還爬滿螞蟻,她身子上有很多的傷口,能看出是一刀一刀割的,於是那些螞蟻就都朝那些傷口上撕咬。
段氏臉色發青,顯然是被活活給疼死的,她嘴裏被塞著破布,這才根本沒人發現。
“侄媳,你看要不要報官?”息四爺一個大男人,眼見這兩人的死狀,也是被驚的麵色發白。
“報吧,”花九拂了下衣袖,“府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不見三伯。”
息四爺歎了口氣,“他下午回來說有急事,要過幾天才回來。”
花九恍然了一聲,“還要勞煩四伯處理一下,子霄不在,侄媳能幫的實在有限。”
息四爺也很理解,“去吧,我會處理,你一個婦道人家,這些看了實在汙眼,侄媳這麽晚了還是別回去了,就在府裏休息吧。”
花九搖頭,“我擔心子霄回來找不到我,會擔心。”
“那我多找幾個小廝送你回去。”息四爺當即點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廝,讓跟著護送花九回去。
花九走出息府大門,她回頭看了一眼,淡色眼瞳中有暮靄的沉煙氤氳不散,她帶著提燈籠的春生,步伐輕緩地就溶入黑夜之中,隻剩影影綽綽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