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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心安(修改版)

  龍鳳樓,最為昭洲最有名的酒樓,東西自然都是精致的。


  息子霄帶著花九到早訂好的二樓雅間,那間房正對京兆府衙,飯桌就在窗口的位置,幾乎都不需要抬頭就能將府衙外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花九往下看了一眼,衙門口有兩當差的腰身佩刀,威武地站門口,並無閑雜人等在外麵流連。


  然後,她瞧著息子霄就笑了,“原來請我吃飯是假,守這府衙才是正事。”


  息子霄給花九倒了杯茶,推至她麵前,鳳眼中有柔和之色,“都一樣,是正事,你幾天未出門,陪我走走,也好。”


  花九不可置否,有夥計很快的將飯菜擺上桌,末了,就問,可要酒水,還興致勃勃地介紹起龍鳳樓最出名的花雕酒來。


  息子霄又想起那晚上花九就喝了那麽一小口,臉就泛紅的模樣,便將夥計給婉拒了,“夫人,日後不可,在除我之外,的人麵前,喝酒。”


  沾酒就醉,太危險。


  花九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從不喝酒,隻喝茶。”


  話都還沒說完,她就自個拿起筷子,杏仁眼眸有發亮,息子霄讓上的都是她愛吃的,竟然涼菜就有兩盤,她果斷筷子都不拐彎就朝那兩盤涼菜夾去。


  哪想,筷子菜堪堪碰到盤子邊沿,那兩涼菜盤子就自己往息子霄那邊縮。


  她憤恨地瞪他,“不給我吃,你點來做什麽?”


  “夏長有說,讓你少吃。”息子霄不為所動,他拿了幹淨的空碗,將兩盤涼菜每樣夾了點在碗裏,這才送到花九麵前,剩下的,看他樣子,是根本不給花九吃的。


  花九筷子用力地戳著那碗,幾筷子就將那碗中的涼菜吃個幹淨,完了,就盯著息子霄麵前的盤子不移眼。


  有輕笑之聲響起,息子霄伸長手,指腹輕柔的為花九抹去嘴角的菜漬,才道,“一會,讓夥計裝上,晚上夏長走了,再吃。”


  “好,好。”花九連點頭,這主意可行,如此這般,她才斷了一頓想吃兩盤涼菜的心思。


  息子霄吃的少,隻夾了幾口的菜,便都是在給花九夾,偶爾轉頭看下對麵樓下的府衙,喝口茶,又繼續給花九布菜。


  一半的菜都入花九肚的時候,花九歇了筷子,似乎終於良心有發現,破天荒地撿了自己麵前盤子的菜,夾了給息子霄,“你也吃。”


  薄唇的弧度明顯地上揚,息子霄也不等花九將那菜放進他碗裏,就著花九的筷子一口就吞下,吞下後還不算,他在花九的注視下直白又勾人地伸出舌尖將那筷尖席卷而過。


  這明明下流又不堪的動作,但在息子霄做來,映著他眉目的風流韻味,以及身上的慵懶,就再是蠱人的很,能教人隻看著就麵紅耳赤起來。


  花九沒臉紅,她隻是杏仁眼眸一霎睜大,看著那筷子末端,愣了好一會,沉默地又夾了一筷子,結果,息子霄一下握住她的手,那筷子就拐了個彎,入了花九嘴裏。


  這樣做後,息子霄斜飛入鬢的眉和鳳眸都上挑出明顯的戲謔和調戲輕薄。


  花九不看他,隻埋頭自顧自地吃菜,就是那動作比剛才快了些。


  “九兒。”半晌,息子霄喚了聲。


  花九抬頭,就見他神色有異地盯著府衙,她順勢看去,恰好一匹快馬停在那,從馬上下來一身背竹筒的衙差,急慌慌地進到了衙門裏,“楊屾的人?”


  “不一定,不過是,大皇子那邊,無疑,”息子霄喝完最後一點茶,就起身彎腰,湊到花九麵前,在她唇尖輕吻了下,“九兒,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

  花九點頭,看著息子霄出門消失,她才歇了筷子,視線不經意落到那雙筷子上,又瞅了瞅息子霄那雙,她素白的臉才遲鈍的泛起點薄粉的顏色。


  府衙門口有喧嘩之聲傳出來,花九探出身,仔細地看著下麵,卻半點沒瞧見息子霄的人影。


  隻才一刻鍾的時間,剛才那進去的衙差又跑了出來,一躍上馬背,消失在坊間,花九注意到,那人背上的竹筒已經沒有了。


  她估摸著息子霄再有一會該回來了,隨意地瞅著,想看他是從哪冒出來,當視線落到某個巷子口的時候,花九眼瞳猛地一縮——


  那巷子口正站著一個四十出頭的男子,他同樣看著府衙的方向,穿寶藍色的綢衣,但讓花九心有震動的時候,那男子的容貌,她看的清清楚楚,竟和死去的丫丫,柳青青的女兒有八成的相似。


  不,應該說是丫丫長的像他。


  那男子在看到府衙門口安靜下來後,轉身就進入了巷子裏,花九騰的起身,差點將麵前的茶盞給打翻了去,她幾乎想都沒想就衝出龍鳳樓,左右看了一下,都等不及息子霄回來,朝著那巷子跑過去。


  柳青青隻說丫丫是她的骨血,息子霄說丫丫根本不是他的血脈,她曾經想過,丫丫的父親會是誰?


  先不說剛才那人和息子霄一樣竟然時刻在查看府衙的動靜,就憑他的長相,花九斷定,就算不是丫丫的父親,也肯定脫不了關係。


  襦白色的裙擺劃過翩然的弧度,花九到巷子口,便頓了腳,心下有猶豫,她回頭看了看府衙的方向,息子霄還沒出來,便不確定還追不追。


  那巷子裏光線晦暗,陰影斑駁,影影綽綽的根本看不清盡頭,花九站在巷口都能聞到一股水濕的酸黴味,兩旁的高牆有不知從哪來的水滲出來,看著就是髒兮兮的。


  花九低頭看了下腳尖,還是決定放棄進去,雖然她很想知道丫丫的父親是誰,或者支使柳青青進息府的背後之人,但隻要這人還在昭洲,息子霄就總能找出來的。


  這麽想著,她轉身,差點就碰上一堵肉牆。


  “小心,”息子霄不知何時過來,悄無聲息地站在花九身後,伸手扶了她一下,瞧了眼那巷子,“你怎出來了?”


  “剛才,我看見個人,和丫丫長得很相似,一直看著府衙那邊,”花九抓著息子霄的手,“進去看看。”


  說著,她提起裙擺,腳下是青石板,有苔蘚,她小心翼翼地避過,免得汙了衣裙。


  越發往裏走,那股子的黴味越重,花九有點難受的掩了下鼻,不到一刻鍾,就將那巷子走到了頭,卻是一條死巷子,哪裏有那人的身影。


  杏仁眼眸中有淺淡的狐疑之色,她沒看錯,那穿寶藍色綢衣的中年男子肯定走了進來,眼色有沉,花九直覺這事古怪的很,“回了吧,沒人。”


  “什麽樣的人?”息子霄眉頭攏了下,就問道。


  花九想了下,“和丫丫長的八成相似,而且……”


  “好俊的夫人……”


  花九話還沒說完,就有兩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靠了進來,息子霄原本沒放在眼裏,但這會見著兩人靠攏來,言語不敬,他側了下身,擋住了那兩乞丐的視線。


  “滾!”息子霄喝了一聲,唇微抿,麵罩寒霜。

  “喲,今我不滾呢?”說著,其中一身上還算幹淨和衣衫完整的乞丐竟從身上摸出把匕首來,上上下下地拋著。


  花九眸色一斂,她仔細瞧了那人的手,分明沒半點髒,而且指腹還有薄繭,一看就是個會點拳腳的人假裝的乞丐。


  隻是不知,這假扮的人夥同一個真乞丐攔住他們想幹什麽。


  “夫人,可憐可憐我們,給點好……”最髒的那乞丐拂開了臉上的亂發,嘴角都有口水流下來,他說著這話,眼中有汙穢的神色,從一邊就想繞開息子霄伸手朝花九撲過來。


  “找死!”息子霄紋絲不動,隻一抬腿,就將那真乞丐給踢飛出去。


  那一腳花九看的真切,聽到那乞丐呻吟出悶哼的聲音,起碼肋骨是斷了幾根去了。


  另一邊,那假乞丐趁這當舉著匕首就朝息子霄當胸刺來。


  狹長的鳳眼隻眨了一下,花九就看到有隱晦的暗光在其中浮現,然後息子霄一指就捏在那人手腕脈搏處,指下用力,那人發出慘叫,手一鬆,匕首落地。息子霄再一腳就將那人給踩在腳下,從頭至尾,他連袍邊都沒拂動一下。


  花九蹲下身,撿起那匕首,匕首很尖銳,刃麵還有寒光,她將匕首放在那人脖頸不斷流連,“說吧,是誰指使的。”


  那人汗毛倒豎,臉上一下就有冷汗,脖頸上那匕首冰涼的觸感,幾乎讓他崩潰,“我說,我說,是個蒙著麵的女人,她給我銀子,讓我這麽做,您醒醒好,放過我吧……”


  花九起身,玩著匕首,“走了,這裏味道很難聞。”


  息子霄鬆腳,踢了那人肚腹一下,“滾!”


  那假乞丐爬起來,摸爬打滾地就往巷子外跑,身怕息子霄會後悔一樣。


  花九將匕首遞給息子霄,扯著他袖子,看著腳下,無比專心的就往外走,途徑那渾身有餿臭的真乞丐之際,花九瞥了一眼,也沒放心上。


  但沒走幾步,花九隻覺息子霄猛地用力拉了她一把,人就被拉到了他的另一側,恰好落腳到一苔蘚上。


  她站定,便發現剛才她站的位置,又有另一把匕首晃亮的刺入地下,如若不是息子霄動作快,此刻恐怕她便已經被刺。


  緊接著,花九隻覺息子霄指間那把匕首劃過白光,像離弦的利箭一樣沒入那乞丐的眉心,當場擊殺。


  “有沒有,怎麽樣?”殺了那人,息子霄才回頭,對花九問道。


  花九搖頭,她隻看著那幾乎盡數沒入地下的匕首,麵色生寒,要知道,那地下都是青石板鋪就的,要有多大的腕力才能將整個匕首都沒入其中,“真乞丐,假乞丐,兩把匕首,這人倒也聰明,真正的殺招,拳腳好的誰會想到是個真乞丐,混淆視聽。”


  息子霄臉色也不好,如果這人是衝他來的,那麽那把匕首也改朝他紮才是,可是就瞅準了花九,“這人,是高手。”


  “嗯,”花九應了聲,她抬腳才走一步,小臉一下就白了,抽了口冷氣,眼眶都紅了,“疼……”


  “哪裏?”息子霄下頜緊繃,緊張了。


  “腳崴了。”花九拉高裙擺,羅襪之下,腳踝處都能見腫了起來,剛才還是踩苔蘚上了。


  息子霄當即一抱,薄唇如臨大敵地緊抿著,連眉頭都皺成了川字,“忍著點。


  花九往他懷裏靠了靠,有溫暖的味道襲向她的鼻端,她隻嗯了聲,其實想說,隻要有他在,她便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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