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你確定要這麽做
昭洲城郊,其實是沒有寺廟的,隻有座香火還不錯的尼姑庵,庵裏尼姑眾多,據說有棵祈福樹,有好幾百年的曆史,頗為靈驗。
段氏帶花九去的,便是朝拜這棵祈福樹。
沒在節氣上,到庵裏來禮佛的人並不多,隻零星幾個而已,段氏拉花九跪下,朝那紮滿紅綢的葳蕤巨樹拜了拜,段氏起身後就言詞溫和的對花九道,“兒媳,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找位大師給你大哥畫個平安符。”
花九隻是笑,將所有深沉的情緒都掩在睫毛下麵。
見花九沒反對,段氏隨後朝著春生吩咐,“你和我一起過去,呆會我跟那個大師要點供果,你給帶過來,也好讓你家夫人沾喜氣,早日有喜。”
春生遲疑了,她看了看花九,便聽花九說,“春生,你去吧,供果吃了確實不錯。”
聽聞這話,段氏立馬臉都笑的燦爛起來,她拉住花九的手,拍了幾下,“兒媳,你這樣想就對了,你與息七成親也這般久了,肚子也該有動靜了。”
花九低了頭,耳根有泛紅,似乎難為情的模樣,段氏笑聲響亮,那笑聲中隱隱帶著無比的得意,她帶著春生離去前,又回頭看了花九一眼。
一身水藍底十錦月季花錦緞通襖袍的花九,站在茂密的樹下,有風而過,裙擺飛起又落下,她一向眉目淺淡,這才幾步的距離就已經看得不真切,恍若這個人一眨眼便會消失去了般。
春生嘴唇動了動,她極不情願,心中總覺不安,留花九一個人,這種事是從未有過的。
“你這婢子,還不趕緊跟上。”段氏喝了她一句,轉身之際,她唇邊有陰毒又諷刺的弧度,眼眸之中的泄露出的貪婪像是一頭永不知足的野獸,心大了,便什麽都想要。
花九餘光瞅著春生人走的不見,她轉身,手撫上老樹皺巴巴的樹皮,指尖觸過上麵綁著的紅綢,微仰頭,有枝葉的陰影落在她白玉般的精雕細琢的小臉上,就斑駁的來看不清表情。
“喲,這哪家的夫人長的真水靈,跟大爺走一趟樂嗬去。”這當,就在花九眨眸的一瞬,便有兩個身形高大的漢子從大樹另一麵站出來,看著花九猥褻地搓了搓手。
視線在周圍梭巡一圈,果然,一個人也沒有,但她麵上隻冷了下來問道,“你們是何人?”
“何人,夫人管不著,隻是有人想見一見夫人,夫人還是聽話的好,要不然我們下手沒個輕重,弄傷了夫人就不好了。”另一漢子麵有橫肉,臉上甚至還有像蜈蚣一樣醜陋的疤痕,那疤隨著他說話的動作扭曲,看著就是個嚇人的。
“是花容吧?”出奇的,花九竟笑了起來,但隻那麽一瞬,猶如開到極致的冰花,堪堪在最美的時候沉入冰湖,晃悠的隻能看見個影,“帶路!”
花九是被蒙著麵,甚至束了雙手,脅上了輛馬車帶離尼姑庵的,她心中並無多大的害怕,倒是對於段氏,還真給她料中了,她本以為段氏就隻是貪愛銀子一些,即便以前幫著息五爺做下傷人性命的事,那也為了給息五爺善後不得已而為之,現在看來,她還是將她想的太好了,竟連同花容來對付她。
段氏不是愛銀子麽?置她給的後路不顧,日後算總賬的時候便怪不得她了,即便是息華月回來,她這次也絕不輕饒了去。
花九不知道花容是在哪裏等著她,她心頭默數,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她被人客氣的請了下來,然後帶到一地,揭了蒙眼的黑布,一霎的光亮幾乎刺痛她的眼眸。
她眯著眼,好半晌,才緩緩地張開,入目就看到陌生的房間裏,花容大赤咧咧坐在中央,他身後站著四個同樣麵相凶惡的漢子,其中一人穿的頗為考究一點,一副倒三角的眼睛像眼鏡蛇一樣的陰冷。
花九知道這個人,這人便是整個昭洲都臭名昭著的混老大。
隻見混老大朝帶花九進來的那兩人使了個眼色,那兩人也不給花九解開手腕的繩子,徑直就到花容跟前,彎腰行禮。
“大姐,又見麵了。”花九一直撫著他的右手手指,流連不已的摩挲著,就是說這話的時候,他也是眼都沒抬一下。
“容弟,這便是你的待姊之道,綁了我的手,也不看座。”小而尖的下頜微揚,花九身上的姿態盛氣淩人。
“坐?”花容細長的眉挑了下,他終於抬眼看了花九,然後朝著混老大就道,“混老大,我姊想坐呢。”
“自然,怎麽說,大爺我也是個憐香惜玉的。”混老大親自搬了張椅子到花九身後,然後一按她的雙肩,花九就坐了下來,末了,混老大解了綁花九手腕的繩子,從她腰腹穿過,連同椅子一起綁了起來。
那動作之間,他極盡下流,指頭不老實不說,竟還湊近花九耳際深吸了一口。
花九不為所動,像根本不知道一般,從頭至尾她連臉色都沒變一下,“怎麽?這麽快就坐不住了,容弟,斷指之痛看來你是忘了,還這般急躁,小心這次就是丟了性命。”
一提斷指之事,花容眉目之間的陰柔之色瞬間就化為陰狠,他一下躥到花九麵前,單手掐著她臉頰,唇邊的笑意扭曲,“我當日說過,斷指之仇定加倍奉還,我的好姊姊,你告訴我,哪隻指頭用的不好了,弟弟幫你斷去。”
聽聞這話,花九輕笑了一聲,“不好意思,哪根指頭我都用的很好。”
“怎麽會?”花容說著,扳過花九的手腕,食指從五根指頭一一劃過,“我看姊這纖纖細指每個都不好,要不雙手齊腕斷吧,多省事,還很整齊。”
說著,花容就大聲地笑了起來,他那笑臉上掩飾不住的猙獰戾氣,壞了那張皮相,細看了去就能發現他眼瞳之中都隱隱赤紅。
“不過,在斷腕之前,我聽說姊姊一到昭洲,調香技藝飛漲,是玉氏配方吧?”花容湊近花九,低聲道。
花九神色一凜,眼眸之中的冰淩如刀,她注視著花容,薄涼的唇輕啟就道,“弟弟知道的還真多。”
“我當然知道的多,因為,”語調頓了一下,花容兩指捏這花九的指頭就越加用力,“會玉氏配方的,並不止你一個。”
杏仁眼眸刹那圓睜,瞳孔一縮,甚至連手上指關節劇烈的疼痛花九也感覺不到了般,“還有誰?”
“這樣吧,如果姊告訴我完整的配方,弟弟今天就讓你完璧如初地走出這房間怎麽樣?”將花九的神情盡收眼底,花容知道自己猜準了,早從莫書媛那聞到水胭脂的那一刻,他心底就有這想法。
“你覺得可能麽?告訴你,玉氏配方,除非我開口,要不然誰也別想知道。”一直到現在花九都覺得自己當初毫不猶豫的燒了玉氏配方,是無比正確的決定,隻要她不說,誰也得不到。
花容的麵色更陰了,他像毒蛇一般盯著花九,倏地就笑了,陰狠無比的笑,“聽說姊之前為姐夫守了活寡,這閨中孤寂,不如讓混老大他們幾個輪流伺候姊一回怎麽樣?一直到姊開口願意說了為止。”
瞬間有無比暴虐的氣息從花九身上散發出來,沸騰的火焰像脫韁的野馬,在胸腔之中叫囂呼嘯,但她眸色隻越加的冷如萬丈冰川,將這種磅礴的情緒壓抑在最深處,甚至她素白的臉上都凝出了冰霜,“你有膽子,就試試看。”
那話一字一音,每個字眼都摳著冰刃,尖銳的連她視線都割的人皮膚生疼。
她最恨這個,前世死於這種屈辱的方式,今朝花容又觸及她這柔軟不可侵的逆鱗。
“我為什麽沒膽子?莫非你還指望息子霄來救你?隻怕他現在都以為你在尼姑庵禮佛呢,所以你是叫天天不會應,叫地地不會靈……”花容聲音低沉,帶著稍有顫意的笑聲。
他已然,亢奮不已。
花九不說話,將頭側向一邊,臉上古井無波。
花容惡毒地朝混老大使了個顏色,混老大福至心靈,他一步到花九麵前,在剛才他深嗅過的地方又靠近半寸,“夫人這般貌美,我們哥幾個定不虧待了你,彌補了你守寡的活罪。”
說完,混老大就下流地笑了起來,花容退到一邊,玩著指甲蓋,麵上又是一副言笑晏晏的陰柔皮相,但他頰邊突然就泛起了一抹激動的潮紅,似乎早等不及花九開口求饒。
“這可真難辦,一共六人,姊你說他們誰先上的好?”花容一指,就對花九問道,也沒想能得到花九的回答,他便繼續說,“要不,三個三個的來?還是六個一起?”
素白的臉浮起一絲古怪的笑意,花九抬眸,淡若琉璃的眼珠再是剔透不過,“花容,你確定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