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你心真黑
莫書媛的死不脛而走,暗香樓的生意還是受了影響,隻才第二天,尚禮就過府來找到花九,商議對策。
花九隻聽尚禮將樓裏的情況說了個大概,便讓他先回去候著,平日怎麽做買賣的現在還怎麽做,在沒知道花容的下一步行動之前,花九按兵不動,她倒要看看花容能蹦躂出個什麽名堂來。
尚禮走後,花九練字,息子霄磨墨,兩人最近基本要麽窩在書房,要麽在房間,段氏倒常到院子裏溜達,自然兩人就房門都不出,省的看到她鬧心。
段氏也收斂了幾天,自從那晚上息子霄朝她吼了個滾字,也識趣的不來招惹兩人。
花九寫完一篇,擱了筆,甩了甩手腕,息子霄就已經自發的搭著她柔荑,力度適中的揉按了幾下,為她緩解酸軟。
倏地,花九問,“你說如果你是花容,你下一步怎麽做?”
剛才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按理鬧出人命這麽大的事,花容沒道理不將局設全了,又豈會給她留一那麽明顯的漏洞,如果真要置她死地,無疑便是在水胭脂中做手腳為最好,讓她洗脫不了香品有毒的嫌疑,可是他卻大費周章的轉了個大圈,將番麻香用到莫書媛身上。
這種打蛇不打七寸的事,不像是花容會幹的。
“應該說,你是花容,你怎麽做,因為九兒,你是花家人。”息子霄提醒她,有薄繭的指腹輕輕摳著她手腕,將那片瓷白的肌膚都磨成了粉色。
“我是花容……”花九喃喃的道,杏仁眼眸就眯了起來,“暗香樓被他逼到這步,我勢必第一件事就是要挽回香鋪名聲,香品暫時不能推陳出新,那麽便隻有在香花上下功夫,畢竟現在暗香樓也在做販賣香花的買賣,尚禮說,預定的人還很多,這是故意讓我推出更多的香花,然後就能順藤摸瓜……”
花九說到這裏,她話頭頓了,眼眸瞬間就沉到沒底,“先斷我暗香樓,在毀我香花出處,如此我便再無倚仗,花容這招還真是夠毒,如若我想重振暗香樓名聲,即便明知這是個圈套,也不得不鑽進去,他倒是長勁了!”
“嗯,”息子霄捏著她指關節把玩,“所以,故意留,一線生機。”
隨即,花九笑了起來,隻是心思一婉轉,她便計上心來,“你不是想出去單過麽?趁這機會如何?”
息子霄黑曜石的鳳眼也亮了,他捏著花九的手一緊,“九兒,打算如何?”
花九踮起腳尖,伸手拉下息子霄的頭,就湊近他耳邊低語半晌,末了,她眨了眨杏仁眼,唇尖帶翹,眼梢都是明媚如春的盎然笑靨,但細瞧了去,就能看到她眸底深處是一汪冰凍的寒,這種極致迥異的氣質在花九身上完美契合,再沒有比這更誘人心神的驚心動魄。
“九兒,”息子霄滿眼都是鎏金的碎光,每份碎光之中都映著花九的身影,再無任何一點空隙,“你心真黑。”
聞言,花九嗤笑了一聲,她用尖銳的指甲戳了戳息子霄的心窩子,“你就白的?掏出來我看看。”
“不,黑的,和九兒一樣。”這樣的話,都能被息子霄說來與有榮焉,仿佛跟花九是同一類的人,再沒有比這更另他舒心的事了。
第二日,花九找來尚禮,讓他雇輛板車跟她到息子霄的桑園一趟,到那地,尚禮就隻看到無數的香花被挖掘出來,根上還帶著新鮮的泥,他歡喜的親手將所有香花搬上板車,最後細數,至少有二三十株不同的品種。
“東家,這次樓裏定能再大賺一筆。”尚禮擦了擦臉上的汗,一身泥汙,但也掩飾不住他的興奮,前幾次花九推出的香花,現在隻是才開始大麵積的找人栽種,還沒說開花苞的事,就已經有許多的調香商人來預定了,這次肯定連京城那邊也會被驚動也說不定,到時候,這幾日籠罩在暗香樓的陰影誰還會記得。
花九點頭,杏仁眼眸彎彎地笑了下,“辛苦了,尚禮。”
話到這,尚禮朝四周看了下,見沒外人才對花九小聲的道,“東家,你小心點,要是其他人知道這桑園不僅能產桑蠶,還有香花,肯定會有眼紅的。”
花九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沒事,我心裏有數,你先搬著香花回去吧。”
尚禮連連應聲,他今日過來也是帶了好幾個夥計,眼見天色不早,也不耽擱,趕緊就往城裏走。
息子霄現身,眼見沒旁人,他便大膽的從後麵擁住花九,在她發髻輕吻了下才道,“完事了?”
“嗯,”花九也順勢將身子都靠進他懷裏,再是舒心不過,“不過,就是可惜了你的桑園。”
“無礙,本來就是,巧取豪奪的。”息子霄雖臉上還是沒有表情,但身上的氣息再是柔和不過,隻差沒就立馬溫柔成一灘冰水。
許是這話讓花九想起什麽,她咬了咬牙關,“便宜花容了,早晚讓他吐出來。”
息子霄失笑,才舍這點東西就讓她心疼了,“不這樣,怎麽套狼,別想花容了,多想為夫。”
花九沒好氣地拍了拍他攬在她腰身的手背,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天天看著,不厭煩?有什麽好想的。”
息子霄也不答話,他隻唇線彎了彎。
距離尚禮將香花運回暗香樓的第三日,出人意料的,竟是息大爺息烽一紙訴狀,將息子霄告上了公堂,說那桑園是息子霄硬奪之物,原本那是太爺算入以前息府公中的東西。
梁起受了這案子,轉頭就微服到息府,找到花九,將府台大人的親筆信箋給花九看了。
原是,府台大人親自過問此案,要梁起速查速辦,不得有誤,梁起向花九告罪了一聲,以示自己的立場為難。
花九看著那信箋最後的落款就沉默了,然後她朝梁起問道,“楊屾?不知梁大人可知此人底細?花氏並不記得自己何時得罪過這麽一位府台大人。”
“這楊屾,說來也是個有本事的,他是京城楊家四品楊大人府上三子,早年便離家去了邊漠,在那邊聽說出謀劃策宰殺了好幾個蠻人首領,於是回京後,便做了州郡府台,按理昭洲你這事,他不會注意到才對,可是現在卻親自過問,真是怪了。”梁起摸了摸胡須。
聽聞這話,花九眸色一閃,“原來是楊家的,梁大人,我也不與您為難,該怎麽辦還就怎麽辦吧,花氏無怨言。”
有了花九這話,梁起自然就好辦事了,他臉上有了絲笑意,他算是看明白了,這花氏也是個了得的,才能一點不輸男兒,這事隻要有她這句話,他兩邊都不得罪為最好。
“有夫人這話,下官就放心了,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夫人海涵一二。”梁起起身,拱手行了一禮。
花九側身避開,臉上掛起客套的笑,“大人嚴重了,不過花氏還想多問一句,這桑園大人會如何處理?”
“自然是先封入府衙,早年,就有備案的,要是息烽不能提出確切的證據,那就隻能擱置了。”梁起斟酌了一下,想了個比較折中的法子。
花九了然,她眼帶笑意地看了息子霄一眼,梁起這麽擱置處理卻是再好不過了,如果這楊屾府台不在這個時候出幺蛾子,那桑園還是誰都得不到。
送走梁起,花九回身,就見息子霄找小廝行雲說著什麽,隱約聽到楊屾二字。
“他們楊家還真是出息了,出了個楊屾,我還以為都是楊敦那種沒腦子的貨色。”花九坐下,喝了口茶,麵色有冷。
“別小看楊屾,”息子霄沉吟一下才道,“這人厲害。”
聽息子霄都這樣說,花九眉梢就挑了一下,極淡的眉眼有了凝重,“如何個厲害法?”
“他是大皇子,謀士,深得信任。”簡簡單單幾個字,就將楊屾的底細說的再清楚不過,花九卻是騰地起身,有些詫異地看著息子霄。
良久她才問,“楊家站大皇子那邊了?”
話一落,隨即她又釋然了,“楊家站大皇子那邊也對,他們早迫不及待了,而且還和花家徹底鬧翻了,據我所知,花業封支持的可是二皇子,所以當初才扒著寧郡王那樁姻親不放。”
息子霄有些意外,意外花九居然對局勢如此了解,平日裏也沒見她說過這些紛亂的事,“花業封,早站二皇子那邊。”
花九冷哼一聲,“他是嫌死的不夠快,不過說來說去,也是早晚得和二皇子對上。”
見花九這樣說,息子霄卻半點不驚訝,不用問,他也知花九心頭所想,但對上二皇子……
“二皇子,為夫會對付,九兒安心。”
花九不可置否,隨即她又想起了息烽來,“花容還有點聰明,知道自己不能出麵,找了息烽來當槍使。”
息子霄應聲,知道花九小心眼記仇,要不是看在都是一家姓息的份上,以她以前那讓蜘蛛吃人的本事,早下死手了,“息蓮有茶莊,九兒可要?過幾日,為夫為你弄來。”
“如此甚好,銀子我總是不嫌多。”杏仁眼眸像貓兒一樣眯了眯,花九就覺得,有個夫君為自個掙銀子,也是很不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