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聖手大人,你怎麽看
昭洲京兆府衙一向清淨,這地繁華,離京城近,還富庶,百姓也安於享樂,自是雞鳴狗盜之事少的很。
所以梁起準備今天也好生睡個回籠覺,補補昨晚上在三姨太身上耗費的精力,想到這裏,他腦海中就又浮現三姨太那水蛇腰肢來,他順勢伸手往床裏麵一撈,立馬就抓住個柔軟芳香的身子,抱入懷,梁起終於滿意地蹭了蹭。
“大人,快讓妾身起來,要不然夫人該不高興了。”三姨太早年是青樓頭牌,也算豔色遠播,後來勾搭上了梁起,將堂堂京兆大人給迷得暈頭轉向,便得了個美妾來當當,這總也比她以前的日子好過不是,而且梁起對她還一直頗為寵愛有加。
她也自是滿足了,隻盼望著再能為梁起生個一男半女,便根本不懼那不會下蛋的夫人,但現在,她還知道不能將夫人也得罪死了。
“崩管她,咱們繼續睡。”梁起頭也不抬,隻將腦袋埋入三姨太白花花的胸口那兩坨軟肉裏,使勁吸了一口氣,便發出銷魂的歎喟聲。
“大人……”三姨太推搡著他,她這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聽得嘭的一聲——
房間門竟然被梁起在府衙的左右手洪開洪吏員給踹開了!
三姨太驚叫了一聲,要知道昨晚同梁起歡愉一場,這會她根本就還光裸這身子。
“混賬!”梁起騰地躍起身,將錦被一掀在三姨太的身上擋住,就對洪開怒目圓睜。
“大人,不好了,聖手大人造訪!”洪開連忙轉身,背對著梁起就急急的道,他這一路小跑,腦門上都冒出汗來了,要知道,猛一見那三品以上大員才能穿的紫色朝服,他差點沒被嚇的暈過去,他這一輩子見過最大的也就三品的府尹大人,連梁起都才堪堪是個正九品的芝麻小官而已。
“聖手大人?”梁起冷哼了一聲,他一向很瘦,四十來歲的年紀,留著點八字胡,臉上顴骨很高,正色間看著倒也不算奸邪之人。
“是,就是那息家數月前剛娶進門的媳婦,聽說是聖上欽封的禦庭聖手,專製香品。”洪開心裏焦急,但還是忍耐著先行解釋了一遍,免得到時候得罪了去。
“那不就是個女人嘛?洪吏員你緊張個什麽勁?”被這麽一鬧騰,梁起也沒睡意了,他慢吞吞地起身穿上衣服,讓三姨太趕緊起來給他綰發。
“大人,如今聖手大人已經在堂上等著了,您還是趕快吧,那聖手大人可是京城花家出來的,而且聽說還和永和公主關係不錯,就連二皇子對其也是讚賞有加的。”洪開就快哭出來了,這兩邊他都得罪不起,偏生這梁起京兆也就是個安於現狀的心思,要是旁的誰,稍許有點野心的,估摸著早便親自過去拜訪一下了。
梁起束腰帶的手頓了一下,他有想了那麽幾個呼吸的時間,然後轉頭就朝三姨太吼道,“你還不將我官服找出來,要是聖手大人怪罪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三姨太心有委屈,她跟著這個又老又醜的男人已經不嫌棄了,這會他還吼她,但她還有自知之明,看了門口的洪開一眼,轉手披上衣服,赤腳就下床替梁起打理起來。
花九一身紫袍,對襟大袖,金線祥雲的暗紋,金玉掌寬的腰帶,春生還將她的發仔細的束起了,然後戴上冠,她人不管往哪裏一站,明明隻是嬌小纖細的身姿,卻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氣勢出來。
她身後,跪了一地的息家人,息大爺這會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從來便是民不與官鬥,不論息家底蘊在厚實悠久,那也隻是世代卑賤的商籍而已,從來士農工商,商便是排到最末。
整個府衙大堂鴉雀無聲,兩邊的衙差執著殺威棒,目不斜視地站的筆直,花九半垂著眼眸,本來這事其實不必驚動府衙,畢竟家醜不可外揚,但她今日還就要將事情鬧大到無可挽回的地步,隻有這樣,等息老太爺回來後,才無可奈何,現今息香還根本就離不開她,所以太爺也隻會惱怒息大爺等人而已。
而且,待整個昭洲城的人都知道後,也才能震懾住那些心有叵測的魑魅魍魎。
“下官參見聖手大人,接駕來遲,還望大人恕罪。”遠遠的,梁起一眼就看到那抹纖細的紫袍人影,隨即他便高呼出聲。
杏仁眼眸微眯了一下,花九看著梁起拱手走近,她才一虛抬手道,“大人,還請免禮,是婦人花氏今日多有叨擾了。”
原則上,花九也不耐和這些當官的多計較,人心隔肚皮,誰又能知誰的心思了去,但總歸在京城時,她便經常和永和公主寧郡王等打交道,一些場麵上的客套話倒也信手拈來。
梁起抬起頭來,看著花九年輕又貴氣的麵容,他稍愣了一下,還是洪開小心地捅了他一下,他才回神,掩飾地掃視了一圈跪在地上的息家人道,“不知今日聖手大人駕臨,是為何事?如需下官盡力的,大人盡管提就是。”
花九暗自點了下頭,這京兆大人也就那樣了,但那吏員還是個拎的清的,雖說她有從二品的官階,但卻是並無實權那種,但從頭至尾,那吏員都無一絲怠慢,反倒盡心盡力,這情她也記下了,“今日來,是想請大人斷一樁案。”
梁起眼睛睜了大一眼,他再次看了那些跪在較腳下的人,已經認出都是息家的人,而之前洪開說過,這聖手大人可是嫁進息家的,今天這般,倒實在古怪,“那大人可是要與下官同堂審之?”
“自然。”花九應了句。
聽得花九如此回道,梁起趕緊在一邊搬了椅子,親自放到他左下手,就堪堪在公案的旁邊,“大人,請坐。”
腳步輕移,花九一揮衣袖,紫色的大袖恍若水雲,帶著一抹溢彩的流光,她不客氣的上前便坐了下來。
眼見花九坐定,梁起才到公案麵前坐下,他用手指夾住驚堂木,輕輕舉起,然後在空中稍停,再急落直下,便聽得啪一聲,“升堂!”
下麵衙差皆握殺威棒,有節奏地敲擊,壓沉著嗓子喊道,“威……武……”
花九就眼尖地看到息大爺撐著的手開始抖了起來,息晚晚更是臉白的驚慌失措,她嘴角淺笑,就有略帶冷意的諷刺浮現,這還真是要她給倒罰酒息家的這些人才肯喝,這從骨子裏就有一種賤意。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梁起穿著官服,不苟言笑,除了臉上頗高的顴骨看著有點違和之外,倒也還有那麽幾分為人父母官的模樣。
“草民……草民……”息烽嘴唇囁嚅了幾下,都沒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花九有不耐,便徑直道,“還是我來說吧,今日請大人斷案,那是因為息家大爺息烽誣蔑我昧了銀子,中飽私囊,其二,他們都認為我在給夫守孝期間,與人私通,我一弱質婦人,實在無法辯駁,便想請大人您秉公辦理。”
聽到這裏,梁起已經明白是個什麽事了,按理這種事,他一般是不會斷的,雖為一方父母官,但也不會參合到別人的家務事裏頭去。
可是,提出這個事的人是花九,從二品的聖手大人,還從京城來的,還與永和公主寧郡王之流交好,就是二皇子都稱讚過,這些洪開說過的話又在他心裏閃過,瞬間他心底就有了決斷。
“原來如此,堂下之人可有說法?”梁起摸了下八字胡就道。
息烽抬起頭來,就想說什麽,豈料,梁起根本不給他機會,就又一拍驚堂木,“沒話說,那便是認同了聖手大人的說法,自古升堂斷案就有規矩,堂下者皆需先行吃十棍殺威棒,熬得住了,方可繼續審。”
梁起說著,看也不看息家人,一抽竹筒的那簽子毫不猶豫地往地下一扔,“來人,打!”
話才落,便有幾位衙差站出來,拉著為首的息烽一按,就將他按趴在地下,然後那殺威棒高高舉起,重重落下,就聽得息烽痛入骨髓的慘叫。
息晚晚差點沒暈死過去,事實上也不等她有暈倒的當,另外就又有兩衙差同樣站出來,押著她,同樣那棍子就落在她身上。
一時之間,真個大堂便隻聞兩人的此起彼伏的慘叫。
梁起對其他衙差使了眼色,這些在公堂之上混的人,自然便明白那是什麽意思,不肖花九暗示,就已經很主動地尋那些看著就麵不善的人抓。
第三個挨棍的是息華薄,到於宣的時候,花九終於看了梁起一眼,那正要去抓於宣的衙差便頓了下手。
“不瞞大人,那本也是個好姑娘,原本為婦人夫君寵妾,可惜,夫君一隕,她耐不住寂寞,便轉投他人懷抱,如果可以,婦人還想請大人寬恕一些,畢竟她也與婦人姐妹一場。”說著,花九還用袖子揩了揩眼角。
梁起又怎會不明白這話裏的意思,他麵上有大怒,甚至眉毛都豎了起來,“這等不忠不義之人,還請聖手大人見諒,下官最是痛恨,來人,換拶指伺候。”
那拶指是五根長七寸徑圓五分的原木串成,夾在人十指上,能生生痛死了去。
“不要,不要……”於宣大驚失色,她轉身就想逃,一衙差當即手中殺威棒一揮,擊在她腿彎處,讓她撲的倒在地上。
然後,拶指往她青蔥白玉的十指一套,兩衙差往兩邊用力一拉,有欲掀破屋頂的慘叫從她喉嚨發出,那尖利的還掩蓋過了息華薄等人的聲音。
花九冷著眸色看著,手攏著袖子中放置膝上,那極淡的瞳色中看著眼前的一幕,卻無半點人情味流露,仿若這些人便隻是螻蟻,與她無關。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草民再也不敢了……草民知錯了……”息烽生生受完時棒殺威,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隻才撐著一口氣在,他仰起頭,像一隻垂垂老去腐朽的烏龜,就朝著花九的方向斷斷續續的道。
花九沒應他,她冷眼看著息家其他凡是算計了她的人皆受完刑,這其中又以大房和二房的人居多,至於五房四房卻是相安無事,但他們瞧著花九的那神色也是個不好的。
末了,梁起一拍驚堂木,“有何冤屈,現在速速道來。”
意料之中的,息烽不斷搖著腦袋,“沒有……大人……草民……無冤可訴……”
“聖手大人,你怎麽看?”梁起轉頭問像花九,他自然是知道花九隻是想他幫忙教訓一番而已,這人情他也樂的做。
“這堂上可是大人的,既然無冤,大人自當該如何便是如何,”這一會,花九已經不想再看見息烽等人惡心無恥的嘴臉,她起身,紫袍衣皺延展,便有如水的光華閃過,末了,她指著於宣又加了一句,“這姑娘本是夫君的寵妾,不知大人可否交由婦人按照家規處置。”
“自然,那是自然。”梁起巴不得,這種事他才懶得蹚渾水。
“多謝大人,今日叨擾,婦人感激不盡。”花九點了下頭,算是行禮。
“好說,好說,本來也該是下官早就去拜訪聖手大人才是,結果到今日,不想卻是聖手大人先過來了,下官實在惶恐。”梁起在昭洲已經任了好幾年的京兆,雖說這邊油水不錯,但總歸離京城近,他也還是想有朝一日能回京敘職,眼見花九這層關係在,他便百般討好。
梁起的心思,花九一眼便知曉,她也不應承什麽,隻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大人,不必多禮,他日永和公主書信往來之時,婦人定會將這昭洲的繁華說與其聽。”
梁起大喜,花九也是笑,兩人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