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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那就讓他死一死好了

  從來,下山的路便是艱難過上山。


  花九從沒走過這麽長的路途,以前出門哪次不是做馬車的,而今她感覺那腿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她抬眸,看了眼前麵那高大的身影,隻輕輕鬆鬆便提著她的背簍,走的再是穩當不錯,她小腳一邁,踩著走過的腳印,才倏地發現,那腳掌印好大,竟能完全將她的腳給包裹了起來。


  腳下是難走的路,帶著積雪化後的泥濘,花九這一分神,她便清晰的感受到腳底一打滑,她還根本來不及驚呼出聲,纖細的身子像片毫無重量飄落的葉般就斜斜栽倒。


  然而,她隻眨了一下眼,腰身間便有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死死困住,待站穩後,花九才發現是息先生扶了他一把。


  “小心。”息先生的唇抿了一下道。


  出奇的,花九竟從那一向麵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一絲擔心來,她牽扯嘴角想笑一下,然而感受到的是小腿肚尖銳火辣的疼,她直抽冷氣,數口冰涼的氣絲由口入府,花九便感覺難受極了,簡直又疼又冷,還腿酸。


  許是看出花九的異常,息先生一低頭,就看到那裙裾上有絲絲血跡,顧不得男女之別,而且周圍也沒其他人,他彎腰伸手一撩,就掀起花九的裙擺,一道手指長短的傷口正血淋漓的往外湧著血。


  息先生皺了一下眉,這傷口實在是沒東西可包紮,兩人身上衣服皆是泥沼,隻怕會讓那傷口感染留下疤了去,“忍著。”


  “嗯,我知道。”花九揉了揉幹冷到疼的鼻子,這話息先生不說她也是明白的,這小湯山她是必須來的,香花也是必須要采的,無論多大的艱難,而且日後還少不得上山栽種一些香花和采集,這等重要的事再沒合適的人出現能幫她前,必定都需她自己親力親為。


  息先生看著花九想了下,驀地就動作突兀的在花九身前半蹲下,“上來。”


  極淡的眼眸之中有一絲暖色流躥而過,還來不及到達眼底就消失不見,花九揚起小而尖的下頜,“不,我自己走。”


  生來就是個死倔的,花九已打定主意日後少不得都要自己親自上山來,故哪肯借他人之力下山,她便還和小湯山杠上了,她便不信息先生能走的那般平順,這事到她這邊行不通了。


  說著,就徑直強忍腿肚上的疼,一腳高一腳矮的往前走。


  見狀,息先生那本就微泛青的臉色這會貌似就更青了,他一把拉回花九,動作幹淨利落地將那背簍往花九背上一背,軋著她的腰身,修長的手臂一個翻轉,花九便已經到了他背上。


  “息先生,你幹什麽?放我下來。”花九有掙紮,然,那雙大手力氣實在大的很,緊緊的捆在她大腿將她按在背上,花九就扳不動絲毫。


  “聽話。”真是天大的難得,息先生竟也不生氣,還吐出兩頗帶安撫字眼的詞。


  花九心下有惱意,她哼哼兩聲,語氣便冷了,“有本事,我每次上山你都背我?”


  這本是一句發泄的惱話,誰想息先生竟當真微側了下頭,眼角餘光能瞟到花九,就道,“可以。”

  聽聞這話,花九一忡怔,隨後心頭惱意更甚,這般一問一答的,明明在正常不過的話,偏偏到她耳裏,她竟聽出一種隱晦的調戲意味來。他一賬房先生,她新寡的息七少夫人,縱使天塌下來,那也不會有什麽交集,況且她根本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何好處是能讓人心生所圖。


  想到這裏,花九心頭一冷,連淡色的眼眸視線也是個冷了,“放我下來!”


  然,息先生根本就不答她,就仿佛沒聽到。


  惱意到達一定的程度,便是薄怒,花九猛地捏拳一錘息先生的背,人撐著就往後仰要掙脫跳下來。


  息先生一個不察,腳下本就濕泥滑膩,加之花九一動作,整個人瞬間不穩了,他堪堪在摔倒出去之際,鬆手將花九拋下,身子一扭,避免肩胛著地傷了骨頭,人就栽倒了出去。


  花九極淡的眼瞳之內,息先生以一種既快又慢的緩慢動作摔倒,而那山路的兩邊本就是陡峭的坡度,還遍布大小不一的石頭,她杏仁眼眸睜大,就那麽眼睜睜地看著息先生倒地滾了下去,期間撞上無數石頭,看著都是個無比疼的。


  “……”花九唇張了張,她想喊出來,然而喉嚨就像被堵住了般,根本發不出一個音節。


  息先生摔下陡坡之前將她拋下,她除了沒站穩一屁股坐在了濕泥裏,沒被傷到半點。


  終於,她看著息先生的身影最後滾落到一凹陷的淺坑處,足足有半刻鍾的時間,那青衫布衣的人影都沒再站起來。


  “先生……”她才終於喊出了聲,聲音中帶著突然破出的尖利,一喊出口,便在山裏間帶起一連串的回音。


  心下有驚慌,花九死死右手按住左手,才不致於顫抖,當初她一簪子弄瞎楊鑒仁的時候沒怕過,用蜘蛛報複他人的時候沒慌過,甚至用利劍捅傷廢了花容時也沒內疚過,然而她現在慌了,這慌中但點怕,還有些許的內疚。


  花九不停地跟自己說冷靜,要冷靜,如此念了數遍之後,她將多餘的情緒壓抑到心底最黑暗的深處,找出竹簍的那小鐵鍬,解下腰帶將鐵鍬纏在手上,背好背簍,人幾乎是睡躺著滑下陡坡。


  遇到打滑之處,便用鐵鍬狠狠得插地上,待穩住了身子,又繼續向下緩慢地滑下去。


  息先生應該隻是昏迷了,當花九將他檢查了個遍,得出這個結論時她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她一身都是泥沼,甚至發髻都散了,臉上也都沾染了髒泥,根本半點看不出大家閨秀的模樣,當真是狼狽至極。


  然,她隻是從懷裏摸出唯一還幹淨著的帕子,將手爪子上的泥在息先生還算幹淨的衣服上抹了抹,才拿起帕子給他擦臉上的髒東西。


  擦著擦著,花九便覺不對勁了,明明那張白到微泛青的臉上已經沒了髒東西,可她硬是擦出一大坨像汙垢一樣的白色東西,她湊近了看,緊接著便眼尖的發現息先生下頜的位置有像紙張沒放好弄皺了的卷毛邊。

  花九手顫了一下,理智拒絕她在繼續下去,並讓她趕快轉頭移開視線,這事別再在探究到底了。但是,身體有時候自發的反應總是快過腦子,甚至還有與腦子背道而馳的時候。


  至少花九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用纖細的長指甲挑起那卷邊,輕輕一揭,就像撕開一抹雙層的紙張一樣,掀了個開。


  然後,她淡色的眼瞳一縮!

  斜飛的眉,上挑的眼角,挺鼻薄唇,一張天生風流情深泛桃花的容顏,像一顆釘子一般倏地釘入她的眼瞳,成為一抹根本無法忽視的抽痛。


  息子霄!息子霄!息子霄!

  果真是息子霄!


  那一刻,花九甚至想跳起來踹死他了事,反正這荒郊野外,他也本就是個死的,誰也不會知道是她幹的,她過後還繼續做她自在的寡婦。


  有往日清晰的記憶中這當躍入她腦海,第一次初見之時,菩提樹下的隨性,爾後出手相助,以至於到後來的數次為她解圍,一直到那淡抹如謫仙的麵容最後化為一張白到泛青且無時無刻都身佩黃白惡俗之物的人影,以及她出嫁那日,他數次問,當真嫁?後悔否?

  花九便連歎息都沒法了,腦子裏還是第一次有點亂糟糟的,但她手已經很自然的將那薄如蟬翼不知是何物製成的一層假麵又重新給息子霄戴好,最後還將他下頜那點不服帖的卷邊給理的順當了。


  末了,她看著自己一手一身的泥,很是氣不過地抓起息子霄身上的衣服就是亂揩,最後她視線落在那居然沒落下的金元寶上,想也不想,伸手到他腰間就給解了下來,在手心拋了拋後,確定至少也有五十兩,就再是自然不過地收進自己的兜裏據為已有。


  他這般蒙騙她,這金元寶她當點利息收了,還真是便宜他了。


  至於到這會都還昏迷不醒的息子霄,花九自是半點不擔心,他不是愛裝死麽?那就讓他死一死好了,剛才那麽一丁點因為自己原因害他跌落陡坡的內疚早不知煙消雲散到哪去了。


  情緒這一起起伏伏,加之走了半天的山路,花九身子自然感覺累乏異常,她將息子霄拉起來,半靠在塊石頭上,自己就坐了他下首的位置。


  嗯,很好,很擋風不冷。


  息子霄轉醒過來的時候,差點沒被風吹的冷僵過去,剛才滑下陡坡,磕絆的石頭太多,背上現在都還火辣辣的痛,不用看他也知道肯定淤青一片了,而且腦子還暈沉沉的,他一摸後腦勺,好幾個淤包不散,定是也撞上了腦子所以才昏迷。


  身子一動,便感覺到腿上特別的沉,息子霄視線一瞥,就看到花九竟然縮成奶貓那麽一小團,靠著他腿瞌睡了過去。


  再看了下自己所處的位置,剛好風口上,而花九那地,卻是安穩半點沒冷風。


  一牽扯嘴角,息子霄就覺得哭笑不得,可他一向表情甚少,這參雜了兩種情緒他卻根本不會表露,最後隻露出個頗為古怪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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