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構陷我,要有覺悟
息先生一衝進靈堂,滿屋的煙塵火光之中,他隻看見花九抱著息子霄的屍身,身有拖累,她便是根本跑不出去,於是,她便護著那屍體朝角落裏縮。
他親眼看到一斷燃燒著的斷木落下來,眼看要砸到那屍體之際,花九竟然抬起小腳就要往那斷木踹去。
不說女子根本沒幾分的力氣,就算踹離了那截斷木,那火勢也是要順勢燃到她衣裙上的。
息先生顧不得多想,他幾步到花九跟前,寬大的衣袖一拂,便揮開了那斷木,然後他便罕見的惡狠狠的道,“扔了!”
卻是要花九將那屍體扔掉逃命,哪想花九更為固執倔強,她將息子霄屍身往息先生懷裏一塞,“你抱著出去,我跟你腳步後麵走。”
息先生簡直想立馬將手裏的屍體給碎屍萬段,都什麽時候,她還顧忌個沒用的屍體,他在京城之時,幾次見她,哪次她不會是一副毒辣果斷的模樣,什麽時候開始她也會做這般沒腦子的事了。
許是從息先生臉上看出了他的疑惑,花九趕緊推了他一下道,“屍體有毀,在息府,我便隻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經花九這麽一說,息先生立馬想通其中關節,他眸色深了幾許,抿著唇深沉地看了花九一眼,然後將那屍體夾在腋下,一手攬上花九纖細的腰肢,避開不斷下落的火星,飛快地朝著靈堂門口衝。
花九沒想息先生會這般動作,她隻呆愣了一個呼吸的時間,然後為減輕他的負擔,趕緊伸手死死擁住他的脖頸,纖細的身子便越發的挨的貼近,甚至她的溫熱呼吸都拂在息先生那裸露的頸子皮膚上,帶起一陣瘙癢酥麻。
息先生飛快往外衝的腳步一滯,差點沒讓個落下來的橫梁給砸中,他垂下眼眸,視線十分不善地瞪了花九頭頂一定,眼見她平日那微翹的唇尖抿的緊緊的,淡色的眼瞳十分凝重。
唇線弧度微揚,不自覺的在這種情況下,息先生居然還能淡笑起來,他故意壓低頭,湊到花九耳邊輕言道,“殉情?”
單單莫名的兩個字,要是別人一時半會定是不會明白是什麽意思,但也不知怎的,花九就是懂息先生的意思,他這是在說,他們兩人要是死在這裏,會不會像殉情而亡的一雙人。
花九很想哼一聲,然,這根本不是好時機,她嘲諷地瞟了息先生腋下的息子霄屍體一眼,便道,“三人殉情?算什麽?兩夫一妻?”
息先生默了,他再次瞟了腋下的屍體,最終肯定他還是想將這屍體碎屍萬段,簡直太礙事。隨後,眼見門口在望,他又看了花九一眼。
剛才那般大膽毫無顧忌的話,也就花九能板著正經認真的小臉說出來,還煞有介事,要換了旁的女子,這會還能說出順暢的話來就不錯了。
在即將踏出靈堂門口之際,息先生已經一隻腳在外麵,這當,那門方倏地垮下來,眼看就要砸在息先生的頭上,在外麵撲火的人都一陣驚呼。
說時遲那時快,花九根本想也不想,她竟抓起那屍體在她眼前晃蕩的手臂一揮,隻聽得哢的一聲悶響,屍體手臂斷了,那門方被撞開了,雖然,隻是稍稍的偏離,但也夠息先生躥出靈堂。
一逃出來,自有下人上前來接過息先生腋下的息子霄屍體,然後息先生才放下花九,驀地懷中一空,他心底冒出些許古怪的感覺來,不自覺地握了握手,他竟大庭廣眾之下拉著花九衣袖,就想撩開檢查,“骨頭,碎了?”
花九來不及反應,她一小節白皙如藕的小手臂就暴露在日光之下。
“你們倆幹什麽?”段氏尖利的聲音傳來,她這一問,便將場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花九的身上。
這幕,息先生正還拉著她手腕,一手捏著她衣袖,半截赤裸的手臂很刺眼。
花九臉色都沒變一下,事實上息先生閑閑地看了段氏一眼,然後就將花九袖子理好,蓋住手臂。
“這才過門幾天,息七都還沒下葬,新媳婦你看你幹出的什麽事?光天化日之下,當眾與男子勾搭親密,這該讓子霄有多蒙羞。”段氏這番話說的煞有介事,剛才息先生是抱著花九衝出來的誰都看到了,息先生撩她衣袖也是都有親眼目睹。
現在,段氏這話一說,所有人的目光都變了顏色。
“靈堂是怎麽走水的?媳婦走水前,你在幹什麽?還有息先生為什麽那麽及時的就出現了,莫不是事先就根本在門口,而且十姑娘還摔下來暈倒了,媳婦你不準備都解釋一下嗎?”一連幾個問題甩出來,會想的人一聯想,便覺得這事不簡單了。
加之剛才息先生的行為,根本就是和花九是個相熟的模樣,若說兩人關係不近,誰都不會相信,畢竟要是關係不好,誰會冒著性命之憂衝進火海救人?
這關係好了,一個年輕男子,一個新寡小婦,又是在沒人的靈堂,然後第三個人莫名其妙從梯坎上摔下來,恰好還暈了過去,怎麽就會有那麽巧的事,莫不是因為瞧見了什麽不該瞧見的,才遭此一難?
這大概是大多數都這麽猜想的。
花九自知現在有些事情,沒找對對象說談,那便自是無用功,所以她從頭至尾都說了一句話,“這事我會跟老太爺稟明。”
四兩撥千斤,輕飄飄的花九就將這拳頭送還給段氏。
想潑她的髒水,也不是誰都夠資格潑的。
段氏那張雍容的臉上帶著隱晦的冷笑,她安撫地拍了拍息芊芊的母親,四房四夫人端木氏。
端木氏抱著息芊芊,眼眶都紅了,心疼地拿帕子替她擦臉上的髒泥。
息老太爺攙著息老夫人的手臂,拉著她手心十指相扣,兩老人顫巍巍地拄著拐杖走來。
近了,老太爺看了看被燒的半毀的靈堂,依稀還有些星火,還有下人來來回回的提水撲著。
“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走水了?”息老太爺跺了下拐杖,先是扶著老婦人坐下後,他才坐下。
花九上前一步,屈膝行了一禮才道,“孫媳不孝,在燒紙錢的時候,火盆掛了裙擺,然後火盆翻了,便點燃了靈堂,孫媳當時來得及將十妹推出去,不想十妹摔倒在梯坎,滾下去的時候撞了腦袋,暈過去了,息先生路過,救了孫媳和夫君。”
花九言簡意賅地將整件事說了一遍,中途息老太爺一直冷著臉,眼都不眨一下的看著花九,似乎在甄別真假般。
“哼,什麽事都趕巧了?才有疑是息七子嗣的外室上門,你便打翻了火盆,昨日守了一天一夜的靈,怎不見你打翻了去,偏生誰離得不近,就息先生速度最快,就那般恰好的救了你,這天大的事都在一天趕巧了啊,而且十姑娘又是個昏迷的,什麽話都不能說。”段氏風言風語一番指控,她臉上帶著惋惜痛恨的表情,不知道的,還當花九真犯了多大的罪孽,讓她這做婆婆的都難以寬恕。
花九也不辯駁,她就那麽不卑不亢地看著息老太爺說了一句話,“阿九從來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歪,這事,老太爺您大可查去,當然也可以讓十妹清醒過來一問便知。”
但這話,卻是瞬間點燃了四夫人端木氏的火氣,她幾乎跳起腳來,要知道,她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要是有個什麽,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說的好聽,待芊芊醒了後,我日後都不準她靠近你半步,自己做的什麽好事,自己心裏清楚,休想拖我女兒下水。”
端木氏原本對花九無好感也無惡感,平日裏她愛慣著女兒,也就隨她性子去了,今日出了這樣的大事,還不知道息芊芊醒來後會不會有什麽遺留症狀,要知道磕哪不好偏生磕在腦子上,所以她便對花九無甚好臉色,這氣頭上的話就更是過激了。
花九也不生氣,她理解一個疼愛女兒的母親的行為舉止。
但這卻並不表示息先生會沉默,他白到泛青的臉色上像有幽冷的暗光閃過,然後那雙眼眸冷冷地掃視了一圈的人,便道,“構陷我,要有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