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身強力壯

  花芷得到嫁妝被突然冒出來的老鼠毀了的消息,那已經是半日後,隻因自己和楊鑒仁去了隱秘之處,婢女好一陣都沒找到她。


  她一踏入木樨苑,眼裏便隻能看見花九那張素白小臉上非常明晃刺眼的笑,那唇尖一翹的清淺,根本就是在對她進行報複的諷刺,所以,花芷根本想也不想,直接衝到花九麵前,居高臨下地一抬手便朝那張礙眼的臉上要揮下一耳光。


  然——


  她這一耳光還未落下,她的臉上便率先被人甩了一巴掌,卻是花業封當即大步一跨護到花九麵前,蒲扇大的巴掌毫不猶豫的以更快的速度地落到花芷臉上。


  扇得她是眼冒金星,眼前一陣發黑。


  “孽障,你還敢對長姐如此,”花業封指著花芷,當即罵道,“看來,你那死了的母親當真將你教的這般好,是不是哪一天對我你也要這樣扇耳光了。”


  花九什麽話也不說,她小臉素白如雪,粉櫻的嘴唇也毫無血色,整個人焉耷耷地靠在婢女春生的身上,“父親……咳咳……不要……”


  “九丫,不必跟這死丫頭求情,你就是性子綿軟,才會讓她給欺負了去。”花業封國字臉板著,真真一副嚴父的模樣。


  花九心底冷笑至極,前世今生加起來,恐怕也就現在這幕看起來維護她一些吧,當然這還不是看在她以身護了吳氏來的份上,這可是拿鮮血換來的哪。


  “不,父親,二妹已經這般可憐,求父親……女兒求父親不要再責怪她看……”花九喘了口氣,白玉般的額際就有細密的冷汗流下來,那確是背上的傷口給疼的。


  “閉嘴,可憐?我哪點要你這賤人可憐了?”然,花業封還沒來得急說什麽,花芷便厲聲尖叫起來,花九那副故作的悲天憫人神情,那眉宇之間毫不加掩飾的同情比任何實質上的行為更為刺激花芷。


  可以是任何人同情她,可是任何人憐惜她,但卻絕不能是花氏阿九,絕不!


  “住口!”花業封巴掌又揚了起來,差點在花芷的另一邊臉就落下。


  “爺,你消消氣,”這當,吳氏適時開口勸道,溫柔地上前替花業封撫了下胸口順順氣,“二姑娘今天遭遇這樣的事,本也不是她的錯,怪就怪在妾身命不好,與二姑娘犯了衝去,今晚妾身回去就收拾東西,搬出府去,待二姑娘過月嫁人後再回……”


  “不行!”吳氏的話還沒說完,一直坐高堂沒說話的花老夫人率先反對道,開玩笑,吳氏還懷著她的親大孫子,要說出府的,那也該是花芷出府,“誰想這芷丫八字和你衝著了,要出府避避的話,還是芷丫出府吧。”


  花老夫人的決定也代表著花業封的決定,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麽,他也是不會讓吳氏一個人單獨出府的,她肚子裏的孩子還金貴著,想起這茬,就又不得不想到今日那鼠患毀花芷嫁妝一事,所有親眼所見的人都說,如若不是大姑娘生生護著吳氏,關鍵之時,竟用自己的身體替吳氏擋了災,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芷丫,你祖母說的對,如今你母親正懷著孩子,誰想卻和八字犯了衝,才招來今日那罕見的鼠患,毀了你的嫁妝不說,還差點害的你母親受傷,要不是你大姐,以身相護,你那嫁妝就是全毀了都不夠。”花業封這話說的才是真冷血無情,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是這女兒還沒嫁出去呢。

  聽聞這話,花芷有一瞬間的腦子發懵,什麽八字反衝?什麽招來鼠患?其實這些她都聽不太懂,她隻知道的是她的嫁妝被毀去了十之四五,而這便是花九對她的報複。


  不過她想不明白,她和楊鑒仁迷暈花九之後,即使過去半天,花九的清白也該是被那乞丐給破去了的才對,可是現在聽聞花業封的話,幾乎是她前腳和楊鑒仁出府,後腳花九就帶著吳氏去清點了她的嫁妝,然後遇上鼠患。


  “女兒不明白,八字反衝是什麽意思?還請父親示下。”花芷一向都不聰明的腦子這會終於冷靜了一下,她早該猜到這是花九的手段,卻在剛進門之際,一看到花九便被氣的暈過頭去。


  “你大姐數日前到法華寺那次,半玄大師說了,咱們府裏有八字相衝的,要多注意,為此你大姐特意將那菩提葉贈予你母親護身,而近日那詭異的鼠患,便是說明了你和你母親八字不合,要不然為什麽別人去看你嫁妝無事,偏偏你母親好心去看一下就出了這等事,所以,你今晚上回去後就收拾東西,還是搬到日前你修養的尼姑庵去,出嫁之日,我自會派人來接你。”


  花業封一口氣說完來龍去脈,這結論也是他們在這半日得出的,花九說是半玄大師隱晦地提過這事,且事關他未出生的嫡子,花業封便自然是上心的,寧可信其有,也不漏了一絲的差池。


  “哈哈哈……”花芷大笑起來,她神色瘋狂,臉上有深刻入骨的恨意,那雙和花九長的一模一樣的杏仁眼眸中帶著猙獰的扭曲,“是你,我知道,是你花氏阿九陷害我,什麽半玄大師,什麽八字相衝,都是狗屁,你這個賤人就是要整死我你才甘心,我知道,你就是想我死!”


  如若不是場合不對,花九真想為花芷這番話拍手稱好,簡直說的是太對了,她本就是想她死來著,一如前世在那個大雪天,花芷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麵前,跟那些漢子說,玩死她,這個女人必須玩死了。


  如果可以,她也是要這般的讓花芷品嚐一下這種深刻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慢慢被淩辱至死的過程,所以這些都才是利錢,她才不會那麽輕易就放過了她去,如楊氏般,先是一點一點逼至瘋狂才好哪。


  “二妹,我也不想,可是母親……母親肚裏……”心底雖然有著萬千的情緒流轉,但花九小臉上,看著花芷,眼神悲傷,神情無奈。


  “夠了,你連夜給我搬去尼姑庵,沒我命令,不準出庵。”花業封火了,花芷這般不知好歹,卻是讓他感覺到自己作為花家家主的威嚴遭到了質疑,他不得不心生惱意,如果不是這個清白不在了的女兒還有被賣的價值,他都想將她送進尼姑庵就此青燈古佛一生了事,省的做出丟人的事來。


  “不,我外祖母不會允許的!”不得不說,花芷即使聰明了那麽一點,但還是個沒腦子的,在花老夫人麵前搬出楊老太,那便是自尋死路一條。


  花九以袖掩了下唇角,將嘴邊的笑意遮掩掉,她靠在春生身上,小心地挪動了下身子,讓受傷的背部更為舒服一點。

  “她不允就試試,我倒要看看她是個什麽樣的不允法!”花老夫人一拍案幾,手腕的佛子與案幾擱地嘭的一聲,那張老臉上皺紋的陰影在燭光之下便越發顯得陰沉。


  花芷明顯瑟縮了一下,她色厲內荏地衝花業封吼道,“你敢逼我去尼姑庵,我便是死,也不會嫁去平洲張家給傻子做妻。”


  然而,花業封隻冷哼一聲,連眼神都懶得奉送到花芷身上,他轉身小心翼翼地浮起吳氏,然後;冷漠無情的道,“隨便你,不過你以為你還能做人正室?哼,別將自己高看了,我是準備好張家要說辭的時候,便同意你為妾室亦可,想必他們會很願意。”


  這話無疑是一聲驚雷,響在花芷耳邊,震碎她的耳膜,她愣了半晌,在花業封扶著吳氏都要走出房門之間,突然嚎啕大哭起來,“父親,不,你不能這麽對我,我娘親不會同意的,她不會!”


  花業封並不理她,連腳步都沒頓一下,隻擁著吳氏繼續往前走,半點沒父女之情。


  花老夫人也累了一下午,人老了精力不足,她便朝花九道,“九丫你也早點回去休息,要好生養背上的傷,缺什麽就盡管說。”


  聞言,花九微抬頭,恰到好處的露出自己的小臉以及淡色眼眸中的孺慕之情,“孫女曉得了,祖母也好生休息。”


  花老夫人欣慰地點點頭,相比之下,便越發覺得花芷實在是個不能上台麵的貨,要是有花九的半點那也是好的啊。


  待整個屋子裏的人都散了,花九靠著春生起身,緩步到花芷麵前,杏仁眼眸眯了眯就道,“哎呀,堂堂花家嫡出二姑娘就跪在地上,說出去多丟人哪。”


  視線焦距緩緩集中到花九臉上,花芷神色動了一下,隨即便惡狠狠幾乎是咬著牙槽出聲,“花,九!”


  “我聽得到,”花九揉了下耳朵,在春生的攙扶下,後退幾步,離花芷遠遠的,她現在可是行動不便,不得不防著點,“想算計我,也得看你有沒那本事,不急,這隻是利錢,楊鑒仁那份,我自會很快討回來,你便到尼姑庵過你的清心寡欲的日子吧。啊,對了,我忘了,你離不得男人,要不要大姐找幾個身強力壯流浪漢子每日到庵裏來找你聊以慰藉啊?”


  聽聞這話,花芷恨極,那嘴唇都被她自個給咬出血跡來,麵上猙獰猶如惡鬼。


  然,花九根本就不放心上,她起身拍了下衣裙,眉眼冷淩如萬年不化的冰山,然冰山之下,卻是熊熊燃燒著的烈火熔岩在曳動不停息。


  “放心,本錢過幾日我自會找你親自討。”說完這話,花九對春生使了個眼色,當即兩人便離去。


  “啊……花九……舉頭三尺有神明,我花氏阿芷在此起誓,此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生死不休!”


  振地有聲的誓言在黑夜裏響去很遠,帶著深沉如墨的怨毒很恨意,光是這聲音聞之便已讓人從骨子裏心生寒意出來。


  然,花九根本不為所動,像沒聽到般。


  前世,她便已經這般起過誓言了,結果,她死了又從萬丈深淵中爬了回來,那麽這次便是花芷亡而已,對此,她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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