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又有馥鬱迷人的香味入鼻尖,他頓覺口幹舌燥,在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已經踏入房內,並反手帶上了房門,至於房門是否扣死,楊鑒仁卻是已經根本想不到那處去。


  “芷……芷表……表妹……”呼吸不自覺得重了,楊鑒仁隻站在門口,便已經邁不動腳。


  花芷早已神智不清,偶有一絲理智劃過,雖覺事有古怪。


  楊鑒仁心底叫囂著快出去,再關上門……


  然後,他似魔障了般,竟一步一印得朝那床榻走去,堪堪半丈距離之際,那粉帳中伸出一白潔如藕的手臂,纖指一引,便扯著他腰身係著的絲絛。


  楊鑒仁心知這幕古怪的很,他很清楚花芷不可能邀他過來,楊氏要知道了定不會放過他,對自己這位控製欲極強的姑姑,他一向頗為畏懼。


  然,他也抽不開身,從來他便不是柳下惠,坐懷不亂不是他的性子,對女色,他極不會虧待自己。


  屋內的焚香味越來越濃,楊鑒仁看了看那香,心裏咯噔一下,他便知道自己這是中別人招了。


  好不容易邁過半步,想要去先行滅香,孰料,他身子才一鬆,便被花芷和采樂撲到在地,長衫更是被花芷利落地脫去。


  盛夏日光從窗戶偷泄進來,衣衫劃過曲線的弧度,悠然落地,揚起一地塵埃在日光中旋轉上浮。


  本就不是意誌堅定之人的楊鑒仁,最後一絲清明的意識也宣告崩裂。


  在賓客齊聚的今日,前院後院皆一派其樂融融井然有序,誰會想到這東南角僻靜地的客房內,正發生著無比下流之事。


  良久,有一小婢女,領著逛園子的貴門夫人姑娘走到這處,本意為入內歇腳,不想一推門,入目便是——


  衣衫四處散落,猶如軟蛇相纏,不留一絲空隙,還有古怪的氣味!


  當場,便震懾了所有人,那小婢女更是尖叫出聲,“二姑娘!”


  花開兩朵,各表一支,先不說花芷那邊如何,卻說花九帶著公孫鶯,看完香品後,公孫鶯更是嚷著讓花九引見一下永和公主,表示她聽聞偌大京城,唯有永和公主任何時候都不施粉黛,可見是如何的美貌。


  花九無奈笑著應承,對於公孫鶯,她自是無惡感,甚至還說的上喜歡,這般單純如白紙的姑娘,想必是很多人都討厭不來的。


  孰料,還未見到永和公主,花老夫人那邊的婢女便急急找來,說讓花九過木樨苑一趟,有事相商。


  “花氏阿九,交出玉氏花香配方!”


  花九才踏入木樨苑,還在屋門口,花老夫人、花業封、楊氏、花明軒等,幾乎花家所有人都在那門口等著她,楊氏更是當即嗬斥出聲。


  花九心下安穩,她眼神梭巡一圈,沒看到花芷人影,她眸色深邃了一點,唇角更是勾起了如有若無的淡笑,她朝著眾人斂衽行禮,然後慢條斯理地道。“女兒不知道母親在問什麽?”


  楊氏眼眸冒出冷厲的寒芒,微厚的唇翹起的弧度異常明顯,她就是無比幸災樂禍,不曾想在今天讓她看破那嫁妝香木盒子的秘密。


  “不知道,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麽!”說著,楊氏一把將婢女手裏抱著的香木盒子拂落在地,發出啪嗒的聲響,當即那有刀孔的盒蓋立馬碎成兩半,露出裏麵小小的縫隙來。


  花九麵色一冷,連眼梢都帶著隱隱的怒意,“母親這是何故?明知這是我娘親留下的遺物,不願幫女兒修繕便罷,又何必如此糟踐。”


  “你還裝?那盒蓋裏藏有玉氏花香配方,那本就是你娘親當年嫁入花家時,答應交由花家,供入宗祠的東西,這盒子在你手上那麽幾天,不是你拿了又是誰?”紅口白牙,楊氏一張嘴,便能顛倒黑白,不知情的還真以為這便是實情。

  花九唇尖一翹,便冷笑出聲,她的視線看向花老夫人,見老夫人麵色沉默,複又看向花業封,那張國字臉陰沉得都能滴出水來,“莫非祖母和父親也是這般認為?”


  花老夫人鬆弛的眼皮耷拉,掩掉眸底的惻隱之情,倒是花業封,一開口便冷漠無情至極,“你母親說的也是事實,今日本是木樨盛宴,九丫你交出配方便是,我也不會處罰你什麽。”


  心中的嘲諷幾欲咆哮破天,但花九小臉上隻清清冷冷一笑,那雙淡色的眸子裏冰寒如萬裏玄冰,玄冰之下隱躥的鎏金焰火卻沸騰得像火山熔岩,“女兒不知道什麽是事實,那什麽配方,女兒並不曾見過,在今天之前我還不知道有這配方的說法。”


  花業封三髯胡須抖動了一下,他嘴皮掀了掀想說什麽,奈何楊氏上前一步打斷他,“空口白話誰都會說,這盒蓋是因你才壞的,花氏阿九你敢說你不知道這盒蓋內另有玄機。”


  杏仁眼眸彎了下,形如隆冬冷月的弧度,花九以袖掩口遮掉唇畔的薄涼便應道,“誠如母親所言,女兒還真不知道,剛才不是母親那一摔,盒蓋才壞成兩半的麽?本就是帶了刀孔的。”


  花老夫人似乎有心想說點什麽,但站她身邊的三房三夫人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下,老夫人便止了動作。


  花九將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她瞟了三夫人一眼,似笑非笑。


  “既無配方,那前些日子調製的那百結香倒是真好用,怎麽偏偏就是出自你手呢?”楊氏不依不饒得落井下石。


  這話一落,其他再次看向花九,眼神質疑,儼然頗為讚同楊氏的說法。


  花九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袖口不存在皺褶,然後抬眼睨了楊氏一眼,那眸底的不屑一閃而過,“那照母親這般說法,想是哪日明軒哥哥要調製出了新香,便是私藏了什麽調香手法,也是不該了?”


  這話,不可謂不毒,拖著花明軒下水,楊氏回答該或不該都不好,想著她臉上便露出一絲陰狠,很快又收起。


  倒是花明軒,聽聞花九這般說,看著她如此清冷自若的應對,剛才心底那絲莫名的擔心瞬間消失,甚至在明知她拉他下水之際,竟也生不出一絲氣惱來。


  “九丫,你是花府嫡長女,花府的榮辱興衰關係著你們每一個人,隻有花府繁盛了,你們才能許的好人家,日後嫁入夫家,那也是有娘家撐腰的,所以母親剛才口氣重也不是逼迫你什麽,隻是想你明白,隻有有花家,才會有你。”楊氏說道這,頓了一下,化著精致淡雲妝的臉上神色動容,衣服苦口婆心的模樣。


  “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花香配方對花府來說意味著什麽,百年皇商,且是那麽容易的,有些事一直沒跟你們說過,花家已經好多年沒調製出過新香了,聽說,宮裏的娘娘妃嬪已有諸多不滿,所以,九丫頭,那配方你還是拿出來吧。”


  楊氏這一番話,說的情深意重,淳淳之言,叫聽這話的花府其他子弟都動容,更有甚者已經倍覺內疚地低下頭自省。


  花九淡色的瞳孔連閃幾下,她注意到花明軒是唯一這群人中神色不為所動的,她心下譏誚,莫非隻有你楊氏會演戲不成?她舍下十萬兩黃金,布下的這局,可不你楊氏說了便算的。


  花九一眨眼,眼眶瞬間便紅了,她抽抽小巧的鼻翼,神情委屈又不安,“回母親的話,女兒自然是願花府門第昌盛,可是女兒真沒見過什麽配方?”


  說完這句,花九神色一頓,唇邊遲疑了一下,又小聲不確定的問道,“這配方是何配方?莫非和父親幾日前買下的稀世絕品奇香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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