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小姨病危

  床上的柳懷薇居然已經根本就認不出人形來了。緊緊閉著眼睛，似乎在休息之中。


  「您就是病人家屬嗎？我是她的主治醫生！」


  「醫生……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小姨會這個樣子？」


  「她不是你的母親？那她是否有直系親屬呢？我們只對直系親屬闡述病情的！」


  「她沒有別的親人了！」柳懷薇擦了擦眼淚說。


  童陌死了，童染也死了，柳懷薇只有自己！


  「好吧，是這樣的，她感染了胰腺炎，後來就直接演化成為了癌症。我們已經早在很久之前就提醒她，讓她可以儘快治療，但是她一直都沒有答應。也沒有來醫院複診，等到再次來的時候，情況已經大大惡化了！」


  「我們給她用了化療，只是這是第三次，她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撐了，所以我們也只能通知家屬了！」


  童畫呆立在玻璃前，看著裡面那張臉，想到了前幾天見到她的時候，她每次那種憔悴的表情，偶爾的汗滴，早上的晚起。


  其實她早就已經應該知道了小姨出事了，可是一次又一次，自己總是會被自己覺得重要的事情給干擾了自己的情緒，總是將小姨的事情放在了最後。


  她說只是睡過頭，就是睡過頭。


  她說累了，就是累了。


  她說有朋友，就是有朋友了！


  她說要出去旅遊，自己就揮手和她拜拜！

  天啊！自己做了什麼？

  在這個孤獨的醫院裡面，她居然讓和自己母親一樣的柳懷薇在這裡一直呆了一個月！


  她一個人和病魔鬥爭，她一個人承受下所有的疼痛。


  自己卻是糾結在和東宮曜的歡快之中，享受著那份所謂的幸福！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難道真的要讓自己身邊所有的人都離開自己，自己才會不那麼自私嗎？

  童畫的肩膀顫抖著，難以支撐自己的重量，心裏面就如同綁了十幾個石頭一般沉重，拉著她慢慢滑落在地上。


  「小姐……」


  「我來吧！」東宮問拍了拍一邊的醫生，然後走到了童畫的面前。


  「童畫……」


  「東宮問……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我……」


  「你早就知道小姨有問題了對不對？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每次來都會和我聊天，但是這段時間，你什麼都沒有說過！」


  「我以為你是因為莎拉而焦頭爛額，所以並沒有懷疑你！你是我的朋友！這是你說的！為什麼要瞞著我！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除了她……我什麼都沒有了！」童畫用手緊緊拉著東宮問的領口，然後眼前一片模糊。


  自己是有多麼蠢！蠢到家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小姨不讓我說的！」


  看著童畫在東宮問身上痛苦，原本自己是應該過去拉開他們的，但是東宮曜這次卻是沒有動，只是靜靜站在一邊。


  童畫就像是瘋了一般，在東宮問身上嚎啕大哭，暢快地哭泣著，似乎已經把一輩子的眼淚都已經哭了出來一般。


  然後突然哭聲戛然而止，只看到童畫的身體一沉，然後直接滑落在地，失去了知覺。


  「童畫？童畫！」


  東宮曜立刻衝過來，拉開了東宮問，立刻抱了起來：「該死！醫生！醫生……」


  昏昏沉沉地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似乎看到了日出，卻又容不得細看，變成了日落。


  耳邊時常有著一些對不起的話語，還有叫著自己的名字，但是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她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已經難受到停止了！


  不行！絕對不行！

  大腦告訴自己一遍又一遍，小姨還昏迷著，自己絕對不可以再這裡躺著浪費時間，絕對不可以！


  想到這裡，她睜開眼睛，然後只覺得心跳加速，嘴巴乾涸得厲害，卻掙扎著想要起身。


  「童畫……想喝水嗎？」


  童畫的手一擺，頓時水杯裡面的水直接倒在了東宮曜的身上。


  但是現在童畫已經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只想著要走出外面，去看看小姨。


  「童畫！」東宮曜立刻將她抱了回來。


  「讓我出去！我要去看小姨！我要去看小姨！」


  「童畫！醫生給小姨會診中！你等等行嗎？難道你不要肚子裡面的孩子了嗎？」


  「你不也不要嗎？你憑什麼指責我？」童畫回頭對著東宮曜吼道，眼眸鮮紅，似乎已經沒有了理智。


  東宮曜微微抬眉，自己什麼時候說過不想要了？

  只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辦法再去追究對錯了，他的雙手緊緊夾住了童畫，不讓她有絲毫動彈。


  童畫累了，只能慢慢鬆開了手，然後整個身體都靠在了東宮曜的身上。


  「該死的女人！你是有孩子的！麻煩你冷靜一點！這是我們的孩子，你可以對自己不負責任，但是我不可以對我們的孩子不負責！」


  「是……我不能不負責……可是我對什麼負過責任？」


  童畫總算是慢慢冷靜下來了，然後苦笑著閉上了眼睛，任由淚珠從旁滴落。


  「我那天讓你去看小姨來著，其實那天你就已經知道了，對嗎？」


  東宮曜沒有說話。


  「可是你選擇了瞞著我，你不告訴我，你知道我現在什麼感覺嗎？就好像我欠了全世界！」


  東宮曜依然還是不言不語。


  那天他讓人去看著小姨，的確是看到了小姨進了醫院，然後經過調查則是知道了小姨的病情，是他主動攔下了小姨，然後詢問清楚。


  但是小姨卻是求他不要告訴童畫，說童畫有孩子，身體不好，經歷的太多了，等等。


  他知道這一切，所以和小姨達成了協議，他們為了瞞過童畫，就找了一群人，租了一輛車子，然後看著好像去郊遊一般。


  其實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想要瞞著童畫而已。


  童畫好幾個電話的時候，有幾次他看到了，但是柳懷薇卻是搖搖頭，不要接！


  那天柳懷薇笑著接電話說自己還要多玩幾天的時候，他也正好在身邊。


  是他叫了東宮問過來，因為他是自己最相信的醫生，所以相信或許還有辦法，但是結果卻是……


  「東宮曜……你知道小姨養著我，經歷了多少？為了我們，沒有結婚，孤獨終老，她為了童染，甘心騙我死！為了我，卻又甘心將童染拒之門外。」


  「小姨一輩子都沒有好好享受過福分，我們只會給她找麻煩。我真的……對不起她！」


  「你不要我見她，還不如直接一刀把我給殺了更好。索性一了百了！」


  「童畫……」


  「我累了，你出去吧！」


  東宮曜看著童畫，然後居然會乖乖地轉身離開了。


  童畫看到他關上了門，然後才失聲再次痛哭起來。


  東宮問和所有的醫生在一起研究對策，但是所有的藥物還有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否決了。


  東宮問也是好幾天沒有睡覺了，一邊是童畫，一邊是柳懷薇，那種煎熬，可想而知的難受。


  他有些頹廢地出來喝了一口水，然後靠在牆上喘息著，第一次覺得自己真心無力。


  東宮曜也是看到了他，然後和他一樣靠在了牆上。


  「童畫呢？醒了嗎？」


  「醒了……不過身體很弱，我讓醫生過去看看了。小姨這邊怎麼樣了？」


  東宮問搖了搖頭。


  這段時間一來，他們之間只有這個時候才是如此心平氣和商量著事情，才像是一對兄弟。


  「那……還會醒過來嗎？」


  「一切都是未知數！人的身體很奇怪，所以我一直勵志成為一個醫生，想要知道到底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是到了今天，我自以為是個名醫，但是回頭卻發現死在我面前的病人其實很多很多，只是我刻意忽略了。」


  「用他們反正已經病入膏肓了，連華佗來了也沒有辦法替自己開脫，真是可笑！」


  「沒有別的藥物？保守療法？」


  「都沒有了！藥物該用的都用，接下來……就是醫生說的那樣，只能靠病人自己了，如果運氣好，或許還可以活個一段時間，如果運氣不好……」


  兩個人都沉默了……


  面對的不僅僅是治不好的小姨，還有童畫……該怎麼面對童畫？


  突然只看到一邊的一群醫生匆匆忙忙從他們面前跑過去。


  「怎麼了？」醫生的本能讓東宮問突然來了精神。


  「V3病房的病人心跳有異常！」


  「V3？小姨！」東宮曜和東宮問立刻也是在人群后趕了過去。


  只看到透過玻璃，看到不少的醫生都是在她的身邊，東宮問也立刻走了進去。


  柳懷薇雖然看起來十分虛弱，但是眼睛卻是睜開了，然後看著面前的東宮問，都想要笑，卻已經沒有了半點力氣。


  「小姨？你……什麼地方難受？想要幹什麼？你都可以告訴我！」東宮問看著旁邊的醫生查看著小姨的眼睛，心下一沉。


  他是個醫生，知道小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在只是一時間的迴光返照而已！


  但是他只能強忍住難受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一般看著柳懷薇。


  「童畫……童畫……」柳懷薇的嘴巴沒有聲音，但是口型卻是清晰可以看見童畫兩個字。


  「童畫在！你等等，我讓他們去叫童畫！」


  東宮曜則是看著東宮問的表情，他雖然看不懂柳懷薇的病情，但是他看得出東宮問眼神中的痛苦，然後打開門，叫出了童畫。


  童畫已經不顧得自己是不是懷孕，然後立刻衝到了病房裡面，緊緊握住了柳懷薇的手。


  看到了童畫，還有她的小腹，柳懷薇卻是突然笑了，聲音也響了一些。


  「畫兒……你的肚子又大了一些，去看過B超了嗎？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東宮問幫我看過了，是女孩子！」童畫強忍著眼淚，然後笑著說道。


  「是嗎？太好了！阮家有后了！」柳懷薇沒有痛苦，她是真的高興，眼睛裡面的亮光就好像年輕人那般清澈。


  「小姨……你好好養病！東宮問是名醫，而且現在我也有自己的工作，什麼都不用擔心，我養你一輩子！所以你一定要等我。」


  「呵呵……小姨等不了了……」


  「小姨……你不是說要幫我帶孩子嗎？難道你連說過的話都不算話了？」


  「小姨很想……很想……但是……小姨……」


  東宮問看到這裡，已經走出了門口，然後重重呼了一口氣，然後靠在了牆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