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蚊子」最可恨了
第二天上班時間,著正裝的員工們紛紛以昂首挺胸、精神抖擻的姿態走進東宮大廈。遠遠望去,大廈內外都是人海交織,一片腳步匆匆,很是壯觀震撼。
「咦,快看!咱們公司來了個印度女人哎!」
這麼早來公司的,不可能是客戶,那就一定是公司員工!雖然公司海外員工不少,也不乏印度女員工——可人家都不像眼前這位啊,穿著職業裝低垂著頭,頭上蒙了一塊粉色紗巾,除了眼睛,其他部位都捂得嚴嚴實實的。
員工們議論紛紛,可就在那女人走近時,霎時大跌眼鏡,那不是……那不是……設計部的童小姐么?
「早啊!童小姐!」同時進公司的徐慧慧和她打招呼,看到她臉上的粉色紗巾時,一愣,「童小姐,你這是怎麼啦?」
因為她驀然垂下眼瞼,所以徐慧慧沒有看到,她眼眸中瞬間劃過的一抹躲閃和尷尬。
「呃,沒什麼!昨晚嘴巴被蚊子叮了,腫得厲害!」
「啊?」徐慧慧更驚訝了,隨後熱情關心道,「哎呀,眼下正是秋天,秋天的蚊子最可恨了!叮得人好疼的!而且有的蚊子還有毒呢!你一定不能掉以輕心呀……」
「就是!」童畫咬牙切齒附和道,「……最可恨了!!」
童畫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大大鬆了一口氣,決定今天做一天的鴕鳥,呆辦公室里不出門了。
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只聽見外面的格子間傳來「嗒嗒嗒」此起彼伏敲鍵盤的聲音。
她從包里拿出一面化妝鏡,解下粉色紗巾,對著鏡子一看——嚇!腫得更厲害了!嚇得她連自己都不敢看了,趕緊拿紗巾捂上。
該死的東宮曜……心中再次把那個名字詛咒了千遍萬遍!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這男人心中有氣,就像瘋了似的折磨她!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剛開始時她還覺得死去活來,後來……後來那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蔓延全身,湧入她的腦海。
昨晚……後來……她做了什麼?
忽然,美眸驟閃,一絲壓低的驚呼聲逸出!
那個主動抱住他健碩腰身的女人一定不是她!
那個主動迎合他隨他而波浪起伏的女人一定不是她!
那個全身火熱滾燙,美眸水波蕩漾,意亂情迷的女人一定不是她!
那個發出了……不堪入耳的聲音的女人,一定不是她!!
一張清麗的臉蛋霎時漲得通紅,似乎要沁出血來,恰好和她紅腫的唇瓣融為一體……她再次緩緩解下了紗巾,不由自主抬手,溫熱柔軟的指腹觸及紅腫的唇瓣,絲絲痛楚襲來,可是其中,卻又夾雜著一絲難言的感覺……
昨晚,他盡情蹂躪著她的這雙嘴唇。為什麼,現在回憶起昨晚的一點一滴,每一個細節時,她並未像以前一樣,有太多的厭惡和痛恨?反而……面紅耳赤,心跳加劇……
「咚咚咚!」
忽然敲門聲響起,驚醒了還沉浸在思緒里的童畫,嚇了一大跳,手一抖,化妝鏡差點掉地上摔成粉碎。
進來的是徐慧慧,「童小姐,這是今天我收集的與化妝品有關的新聞報道!」一邊說,一邊把手中一摞摺疊好的報紙雜誌放在辦公桌上。
「好!謝謝!」童畫感激道。
徐慧慧出去后,童畫撫了撫受到驚嚇的胸口。
一會兒終於平復了,才拿起報紙來看。
報紙上的頭條新聞,映入她的眼帘——本月8日,川氏太子爺川庭鄴和童氏未來女皇童染將如期舉行世紀婚禮!
羽睫驟顫,縴手一軟,手中報紙翩然飄落地上。
終於要結婚了么?
這麼快!她第一想到的是,川庭鄴的身體!他似乎還沒有完全康復,就這麼急著辦婚禮!看來,他是真的真的很愛她的……
美眸流露茫然,怔怔地落在辦公室里的某一個角落。
「砰砰砰!」
她還沒有從震驚和迷茫中回過神來,敲門聲又響起了。
「請進!」童畫飛快理了理情緒,平靜道。
進來的依然是徐慧慧,不過她身後還跟著一個警察。
「童小姐!他說他是警察局局長派來的!」徐慧慧目露困惑,卻沒有多問。
「童小姐!」那警察一看到童畫,便畢恭畢敬上前一步,就差沒點頭哈腰了,雙手托著一樣東西遞到童畫的面前。「局長說,這是你昨天遺落在局裡的,局長派我給你送過來!」
童畫定睛一看——那不是小姨留下的那個古董化妝品盒子么?這才想起來,昨天她把這盒子帶在身上,準備去一趟小姨的故居,後來被人騙去了醫院,後來又去了警察局……就忘了這件事,還不小心把盒子掉在了警察局。
「謝謝!」童畫接過盒子。
中午下班,童畫帶著盒子離開公司,決定去一趟小姨的故居。
小姨的故居雖然在一條古老街道的破舊居民樓里,可是枝繁葉茂的法國梧桐樹,漆面斑駁古式建築的居民樓,卻給這個現代化城市增添了一抹歷史文化厚重的色彩。
走進居民樓的小巷子時,童畫忽然就停下了腳步!
長滿了青苔的青石板,恍然浮現出,當年兩個扎著辮子的小女孩,她們穿同樣的碎花裙子,一前一後,飛快跳躍著,追逐著。
「妹妹!妹妹!快點呀!小姨上集馬上就要回來了!」
「姐姐你等等我呀……」
「妹妹,你說小姨給我們帶了什麼好吃的回來呀?」
「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有我們最愛吃的糖糕!」
忽然,柳懷薇溫柔而含笑的面孔,她的身影變戲法似的出現在前面的拐角處。
「小姨!」兩個小女孩立刻歡喜地,爭先恐後撲入柳懷薇的懷裡。
「畫兒!染兒!你們在家裡有沒有很乖啊?」柳懷薇溫暖的大手摩挲著她們的頭髮。
「當然有啦!」童染道。
「小姨!」童畫立刻告狀道,「姐姐她用了你藏在箱子里的化妝品……」
「我哪有?你這個騙子!大騙子!」童染立刻死不認賬。
「就有就有!我都看見了!」童畫不服氣道。
……
往事歷歷在目,美眸微閃,一步步往前走去,時光漸漸往後退卻……
她和童染從小就沒了媽媽,童陌又對她們不聞不問,她們壓根兒不知道她們還有一個所謂的爸爸還活在這個世上!是小姨親手把她們兩姐妹帶大的,嘔心瀝血為了姐妹倆,擔心姐妹倆吃虧,柳懷薇甚至一輩子終身未嫁……
生育之恩大於天,可養育之恩更不可忘!童畫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童染忘恩負義,對小姨不管不顧也就罷了!她竟然狼心狗肺對小姨下手,這就讓童畫不能原諒,不能忍受,也不得不,要替小姨報仇,向童染討還一個公道!
心中堵塞而憤懣,她沿著潮濕的木板樓梯,走上了樓,來到小姨的門前。
原本她和小姨,還有童染一直住在這裡的,後來童氏出了事,童陌派人來把童畫和童染接到了童家!
童染去了童家,就再也沒回來看過柳懷薇!童畫隔三岔五就會回來看柳懷薇。後來她被童陌攆出童家,她打算搬回來住,可奇怪的是,柳懷薇堅決不要她回來住。
童畫很不解,她以為柳懷薇生氣了,可是當初童陌派人來接她們兩姐妹時,童染倒是興奮激動,可童畫當場就拒絕了,後來是柳懷薇苦口婆心勸了她很久,她才無奈和童染一起去了童家。
童畫不明白柳懷薇在想什麼,不過在柳懷薇的強烈要求下,她只能搬出這裡,在外面租了一個小居室。
後來才知道,原來柳懷薇已經得了重病,她不想讓童畫為她擔心,耽誤了童畫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所以才強硬把童畫「攆」了出去。
童畫熟稔地摸了摸陽台上的花盆下面,果然摸到一把鑰匙。
開門,童畫走了進去。
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鼻而來,看到房間里破舊卻乾淨,熟悉的一景一物,兩顆晶瑩的水珠毫無徵兆奪眶而出。
淚眼朦朧中,她的指尖輕輕拂過沾染了灰塵的桌子……她在這裡長大,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她的回憶,想到柳懷薇的音容笑貌,想到成長過程的一幕幕……童畫越發忍不住了,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接連掉落,滴滴答答敲碎在桌子上。
坐了好一會兒,她才抹掉了淚水,站起身來,徑直往柳懷薇的卧室走進去。
她熟悉地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從一個不容易發現的暗格里,取出了一個箱子。
拍了拍箱子上面撲滿的灰塵,她打開了箱子——
驟然瞪大眼睛!怎麼回事?箱子里的那些化妝品,怎麼都不見了?
那些化妝品都是柳懷薇的寶貝,她一向視若珍寶!
從小,童染就忒愛美,忒喜歡打扮自己。柳懷薇本來極疼愛她,從來捨不得打她一個,可是有一次因為她調皮偷用了箱子里的化妝品,柳懷薇當場沖她發了大脾氣,還打了她一下,當時就把童染嚇得哇哇大哭!
後來童畫把她接到醫院時,她都捨不得帶這些寶貝去!柳懷薇曾囑咐她,如果有一天柳懷薇死了,就讓童畫把這些化妝品給她陪葬!
柳懷薇又鄭重重複了一遍,要童畫一定要親自將這些化妝品同她下葬!
可是……箱子里的東西去哪兒了?
難道是柳懷薇提前轉移藏到了另一個地方?不可能!柳懷薇一定會告訴她的!
難道是……美眸驟閃!沒錯,一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