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有困難隨時找我
紀雨綺噗嗤笑出聲,怕他懊惱,又安撫道,「其實也不算太糟糕。」
顧非凡勾了勾唇,突然大步流星走向她,她眼眸一縮,右腳動了動,這番微小的警惕的動作,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停下腳步,雙目沉沉地注視她,「以後保護好自己,不要再用自己做誘餌了。如果有困難,隨時找我。」
紀雨綺微微一怔,很快勾唇淺笑,「嗯,好。」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心裡好比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都有,她目送他從窗戶離開,不知何時,雨已經停了,雨後的天空冒出幾顆明亮的星辰,那道黑影在陽台上快速奔走,很快消失在院子里。
月朗星稀,空氣混雜著草木和花香,沉靜迷惘,就像做了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唐楓和顧非凡都消失在紀雨綺的生活當中,她以為他們都已經放棄,暗暗鬆了口氣。
應城市精神病院。
一名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身著白大褂,上衣口袋裡插著一支鋼筆,他雙手背在身後,一絲不苟地領著兩名護士查房。
一名長相清秀的護士拉開病房房門上方的小窗口,望了一眼房內呆坐在床頭的男人,說道,「歐陽醫生,這是警方今天移送過來的病人,名叫王威,有很強的暴力傾向,前幾天轟動應城的潑硫酸事件,就是他犯下的。」
歐陽緒淡淡地點頭,打開房門,面無表情地盯著王威,冷冰冰道,「33號,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以後請你安靜地在這裡接受治療。」
一直低垂著腦袋的王威,突然抬起頭,傻呵呵地笑,「我不是精神病。」
歐陽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示意護士將一套藍白相間的病服扔到他Chuang上,一行三人轉身離開的時候,歐陽緒淡漠地說了一句,「每一個進來的人,都說過那句話,記住,在這裡,你就是一名精神病人,除了配合醫生,再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否則,就回你的監獄。」
王威身體一僵,自以為偽裝得很好的迷茫的眼睛里,快速地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他知道,這個歐陽緒,一定是看出他裝病了。畢竟,精神病院裡面有很多他這樣的「病人」。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假裝精神病。
被歐陽緒點破之後,王威一直很忐忑,擔心他將自己裝病的事情告訴警方,但連續幾天,他都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神情漠然,將他像普通的精神病人那般對待,他提著的心才放回胸膛。
第四天,王威按照慣例到活動室參加娛樂活動,所謂的娛樂活動,其實就是在護士的照看下,看看電視,打乒乓球,或者下棋之類的。
他每次都坐在角落裡,揚著脖子看電視,雖然每次播放的都不是他喜歡的節目,他還是盯著電視看,如果再這樣無事可做,渾渾噩噩地活下去,他可能真的會瘋掉。
「啊」並不算安靜的活動室里,突然響起女-人痛苦的尖叫聲。
滿屋子的人,好像沒有人聽到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就連護士也一臉漠然地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女-人的慘叫聲在耳邊回蕩,王威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循著聲音尋找。當他邁出活動室大門,看到樓梯角落裡,兩個穿著病號服的男人正在欺辱一個女-人。
其中一個男人將女-人手臂按住,另一個臉上有傷疤的男人壓載女-人身上,不停地聳動腰肢,空氣里彌散著淫/靡的氣息,他的雙手還用力掐著女-人的脖子,女-人的呼叫聲越來越虛弱,掙扎的力道也越來越小,就像頻臨死亡的魚,本能地張開嘴巴用力呼吸,暗淡無光的眼睛睜得很大,眼珠子好似要從眼眶裡跳出來,再加上她那張被毀容的臉,令人毛骨悚然……
王威後背冒出一層冷汗,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指,冷不丁,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那個女-人,名叫蘇艷青,你或許聽說過她,幾個月前,她還是黑炎門的大小姐。」
王威喉嚨發緊,他當然聽說過,蘇艷青虐殺案轟動一時,他又喜歡關注時事,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他還從報紙上看過她的照片,一個漂亮驕傲的女-人,沒想到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他怔怔地轉頭,看著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邊的歐陽緒,訥訥道,「你不救她嗎?」
眼看蘇艷青就要被人掐死了。
歐陽緒一臉漠然,冷冰冰道,「蘇艷青曾經縱容手下強/奸過十多名Shao/女,這是她的報應,我為何要救?」
王威情緒激動,突然大聲道,「你是醫生!」
歐陽緒冷冷地盯著他,目光陰冷就如毒蛇,「我是醫生,所以我只負責工作範圍內的事。」
王威咬著牙,雙目中偽裝出的迷茫盡數散去,只剩下憤怒的火光,他指責歐陽緒不負責任,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衝上去救下蘇艷青,因為,他怕惹上那兩個瘋子。
歐陽緒似看透他的心思,嘲諷地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冷冷道,「看來,你還沒有適應自己的身份。」
王威一怔,繃緊的身體緩緩放鬆,眼中的憤怒也快速褪去,再度換上茫然的神色,不再看歐陽緒,也不再看蘇艷青等人,轉身回到活動室。
歐陽緒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遮住眼中的冷芒,唇角嘲諷地勾了勾。
此時,壓載蘇艷青身上的男人快速聳動,達到了頂峰,也終於鬆開了蘇艷青的脖子,蘇艷青早已昏厥,躺在地上,任由另一個男人開始新一番的凌虐。
歐陽緒撇開視線,彷佛看到什麼骯髒的東西,招了招手,喚來兩名護士,將那兩個男人拉開,把蘇艷青送回病房,畢竟,他們的目的不是讓輕鬆地死,而是痛苦地活著。
醫院大樓前面,有一片花園,綠樹成蔭,花香滿園。
王威每天都會在這裡閑逛一會兒,他喜歡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痴痴地望著高高的院牆,想象大女兒和小兒子現在正在做什麼……
一道挺拔的身軀悄無聲息地站到他身邊,冰雪雕刻般的俊臉,透著森森寒意,他冷冷開口,「曾經有人跳樓自殺,從六樓跳下來,腦漿崩裂,血肉模糊,屍體就躺在你坐的位置的正前方。」
王威突然覺得周身冷颼颼的,控制不住地想象血肉模糊的畫面,他似乎看到那人就躺在他腳邊,他驚慌地縮了縮腳,又立刻擺正身體,掩飾自己的恐懼。
歐陽緒幽深的眼眸注視著前方,淡淡道,「那個人是官二代,奸/殺了一名十七歲的女孩,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他的父親打通關係,偽造病例,將他送到了這裡。
他開始活得很輕鬆,後來,他的精神真的出了問題,患了被害妄想症,總是懷疑有人要害他,還說女孩的鬼魂回來索命。終於有一天,他徹底瘋了,從六樓跳了下去。據說,他跳下去之前還叫著『還給你,我把命還給你』。」
他雲淡風輕地講述,就好像聊著今天的天氣,王威卻聽得毛骨悚然,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他原本是無神論者,可是聽到這個故事,腦子裡就不由自主地想象鬼混索命的場面,心裡一陣陣膽寒。
王威用力搖了搖頭,將那些胡思亂想拋開,握了握拳,怒聲道,「歐陽醫生,你到底想幹什麼?」
歐陽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語氣平靜,「聊天,講故事,這是我新創造的治療方法。」
王威努力壓制住心中的怒火,「我不需要這種治療!」吼完之後,他狼狽地逃跑。
歐陽緒冷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你必須聽從我的治療方案,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重回監獄。」
王威的背影僵了一秒,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次日,歐陽緒按照慣例查房,他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裡,漠然地望著躺在Chuang上的王威,淡淡道,「以前住在這裡的病人,是一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孩……」
王威煩躁捂住耳朵,故事療法,又開始了!
但是那道清冷的聲音還是頑固地鑽入他的耳朵,「那個女孩的父親很有錢,也很溺愛她,讓她養成了驕縱跋扈的性格,她跟朋友飆車撞死了一對情侶,肇事逃逸之後,她的父親找人替她頂罪,擺平了這件事。
之後,她毫不悔改,甚至變本加厲,她夥同朋友,綁架了一名出身貧寒的女孩,將她凌虐致死,原因不過是那個貧寒的女孩教訓了她一句。
命案發生后,女孩的父親為了保住她的性命,將她送到這座醫院,女孩個性暴躁,人緣很差,漸漸的,就有一伙人欺負她,她開始變得畏畏縮縮,疑神疑鬼,不敢走出這間病房,每天閉上眼,就會做噩夢,夢到被她凌虐致死的女孩,還有被她撞死的那對情侶,後來,她的精神崩潰了,搶了我口袋裡的鋼筆,用鋼筆生生地戳穿了自己的喉嚨,鮮血噴洒得到處都是,就連天花板也被染紅了……」
歐陽緒的聲音突然變得陰冷,就如刺骨的寒風,冷到骨髓里,「女孩死後,她的父母嫌棄她丟人,甚至不願意替她收屍,委託我們將她埋葬。你看,人類的感情是很薄弱的,就算起初深愛你的人,也會因為你沾滿鮮血的雙手而忌憚你,厭惡你,最終拋棄你。」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王威受不了地抱住腦袋,狂躁地大叫。不對,歐陽緒說的不對,他的兒女永遠不會嫌棄他,不會厭惡他,他們最愛的就是爸爸了!
歐陽緒唇角冷冷地勾起,沉聲道,「小王,病人狂躁症發作,拿鎮定劑來。」
守在病房門外的護士聽到之後,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一支注射器,注射器裡面已經裝有半針管的透明液體。
王威下意識往後退,既氣憤又慌亂地叫道,「不要過來,我很正常,我不需要鎮定劑!」
歐陽緒冷笑一聲,「所有病人都不喜歡打針。小王,把注射器給我。」他伸出右手,護士聽話地將注射器放到他手中。
他握住注射器,大步跨過來,王威還沒看清楚他的動作,已經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手起針落,注射器裡面的液體緩緩注入他的身體。
藥物反應很快,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他就覺得眼皮沉重,好想睡一覺,他硬撐著,努力睜開雙眼,瞪著歐陽緒。
歐陽緒淡淡道,「小王,準備手術。」
「是」小王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王威用力咬了咬舌尖,劇痛讓他頭腦恢復了一絲清明,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推入手術室,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床單,難聞的藥味,這一切都讓他感到恐慌。
「你,你要做什麼?」王威瞪著歐陽緒,一字一頓地擠出幾個字。
歐陽緒戴上橡膠手套,手裡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手術刀,一步步向他靠近,用平靜的口吻說道,「一九四九年獲得諾貝爾醫學獎的精神病學家Moniz發明了一項手術,全稱是『雙側前額葉腦白質切除手術』,它能讓患有狂躁症的病人減少衝動攻擊行為,變得溫順,噢,當然也有後遺症,它會讓你失去記憶,喪失很多功能,準確地說,和行屍走肉差不多。」
說著,他在王威腦袋上撫摩,似乎在尋找切割的位置,平靜地敘述,「只要切開頭皮,打開頭蓋骨,切除前額葉就可,大腦本身並無感覺神經元,所以,你一點都不會感覺到痛,等你睡一覺醒來,那些麻煩事就都忘記了,那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他的手指在王威的頭上摩挲,就像撫摩一件上好的藝術品,低沉的聲音徐徐道來,卻讓王威害怕到極致,他雙股戰戰,眼睛驚恐地睜大,嘴唇直哆嗦,「不,不要,我不做手術。」
冰冷的手術刀在他頭上輕輕摩擦,歐陽緒的聲音猶如地獄魔音,殘忍而冷血,「你以為,走進這家醫院,走進我的手術室,還能由著你么?」
歐陽緒就像殺人不見血的魔鬼,用語言擾亂人的心智,王威恐懼到極致,就連鎮定劑也不能控制他了,他雙手緊緊抓住床單,發瘋般地嘶吼,「放過我,求你放過我,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歐陽緒挑了挑眉,「你現在不過是我手中的玩/物,還能給我什麼?」
王威身體一僵,很快又急迫地說道,「錢,錢,我可以給你錢!」
歐陽緒嗤笑,「聽說你破產了,能有多少錢?還是留著那些錢給你自己買一副棺材吧。」
「有,有,我有很多錢……」似乎意識到這句話有問題,王威又連忙改口,「只要你放過我,我可以給你十萬!」
十萬塊,對於一個普通醫生來說,已經很有誘/惑力了。不過,歐陽緒絲毫不看在眼裡,語氣淡然,「抱歉,比起十萬塊,我對你的大腦更感興趣。」
失去記憶,失去性格,失去思考的能力,這些都令王威感到恐懼,他不要做行屍走肉,他必須想辦法逃離這座可怕的精神病院。他握緊雙拳,急切地跟歐陽緒談著條件,「二十萬,我給你二十萬!」^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