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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要出去?”薄聿錚推開門,卻見亦笙正對著鏡子撲上脂粉,不由得開口問道。


  “陳夫人請去聽戲,我陪媽一道兒去。”她從鏡子裏麵看著他微笑了下。


  其實現在不過才十點,聽戲能聽多久,免不了又是打牌,不到晚上大概是回不來的,這陳夫人又是牌癮極大的,她隻但願不要拖上一個通宵。


  於是便又對薄聿錚道:“我今晚大概要回來得晚些,你自己先睡吧。”


  “陳夫人是和媽一輩的人了,讓平安陪著媽去就行了,她們還能談得來些,你去了倒是受罪。”薄聿錚道。


  “那怎麽行,我反正閑在家裏也沒事的。況且這些年這樣的應酬已經少了很多,偶爾打一兩次牌也算不得什麽。”亦笙笑著站了起身。


  她說的是實情,原本薄聿錚是怕她悶,才不時讓她翻譯一些文件的,後來卻發覺她對打牌交際要更頭疼,反倒是翻譯起來神采奕奕,再加之她翻譯得又極好,他對她亦是全然的信任,所以索性便讓她當了他的私人秘書,這樣一來,馮夫人可以拉著亦笙陪那些夫人小姐們打牌應酬的時間自然也就少了。


  所以亦笙如今大部分時間都是陪在薄聿錚身邊,除了翻譯之外,還幫著他一起處理諸多事宜,而薄聿錚雖早知他的妻子天資聰敏,卻沒想到她還極有政治天分,在他與下僚們議事的時候她倒是從不妄言幹預,就在一旁安靜的記錄,隻是偶爾與他閑談時說出來的話,卻是不得不叫他刮目相看的。


  然而,薄聿錚在骨子裏卻到底是有大男子主義的,隻覺得戎馬倥傯是男人的事,而他的妻子,合該是捧在手心嗬護嬌養的,不用操任何的心,受任何的累。


  給她這世上最好的一切,為她撐起一方沒有風雨的天地,讓她的笑容始終如一,是他身為一個男人,一個丈夫,理所應當要做的,甘願而鄭重。


  而她,隻需要在他的身邊就好。


  所以,他讓亦笙當他的私人秘書,意在為她解圍,也是因為他知道他的妻子不是舊時女子,一般的家庭生活會悶壞她的,所以他總是交代一些輕鬆的工作給她,既不累人,又能解乏,而真正涉及危險的事件和文件,他卻完完全全的不讓她有一絲機會去接觸到。


  隻是這個,亦笙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一麵想著,一麵開口道:“誰說你沒事,我正是有幾份文件要讓你翻譯。”


  “可是我都和媽說好了要陪她去的,”亦笙想了想,又問,“文件急著要嗎?不急的話我晚上回來譯,明天一早準能拿給你。”


  他卻搖頭道:“我下午便要用,我去和媽說。”


  兩人一路到了馮夫人房間,馮夫人也是裝扮好了的,正一麵等著亦笙,一麵坐在沙發上滿麵含笑的看一份報紙,見他們來了,便將手中的報紙遞了過去,“來,先看看這個。”


  薄聿錚接過,卻正是一篇關於亦笙的報道,那報道上寫著,薄夫人“雅氣韻,皎姿儀”,又能“嫻文學,擅西語,通音律,明時事”,是“當代中國最為高雅迷人的女士之一”。又說她“正如一顆閃耀的明星一樣,冉冉升起在名媛雲集的軍政高層社交圈”。


  那報道邊上,又配了一張她與他前幾天在南京出席軍委會晚宴時的合影,她穿了身雪青色的旗袍,挽著他的手臂,微微笑著,那當真是光彩照人,華姿奪目。


  那照片下麵題了八個字——美人名將,羨煞旁人。


  馮夫人笑道:“這報道寫得不錯,要不派人送一些錢去報館,讓他們多點辦報經費。”


  薄聿錚一麵將手中的報紙遞給亦笙,一麵笑道:“本來是寫實的報道,這樣一來倒成了咱們賄賂記者了,況且這幾年這樣的報道也看了不少了,您怎麽還那麽高興。”


  馮夫人也笑,“得了這麽好一個兒媳婦,我自然是高興的。”


  薄聿錚於是笑著接口道:“可是現在,我要把你這個好兒媳婦借走了,有幾份文件急著翻譯。”


  馮夫人聞言便笑著對亦笙道:“那小笙你就隨他去吧,陳家那邊有媽去應酬也就夠了。”


  倒是亦笙過意不去,“媽,要不我翻譯完了過來接您。”


  馮夫人忙笑著搖頭,“不用不用,且不論你要翻譯到幾點鍾,就是譯完了,也該好好歇歇才是,不必再跑上這一趟,我讓平安陪著我就行了。”


  她是毫不見怪的,這幾年兒媳的大方得體,無論是在黨軍政三界,還是在媒體筆下,亦或是民眾心目當中,都是留下了極好的印象的,這對兒子的形象來說無疑是大有裨益的。


  況她人又聰明漂亮,見識又廣,識禮儀知進退,在軍政高層交際圈中,亦是大受歡迎,一改過去兒子過於冷清鮮有人敢輕易接近的局麵,也不著痕跡的,為他緩和了不少關係,存下了不少交情。


  不單這樣,她學問還不錯,在公事上也能幫到兒子,就是在生活上,也是細致入微,很多事情都不嫌辛苦親力親為,若不是真正關心,又怎麽可能做得到這一步。


  所有這些,馮夫人都看在眼裏,不由得對這個兒媳婦越來越滿意,疼愛尚且來不及,一點小事,又豈會放在心上。


  於是便帶上平安從側門坐車出去了,亦笙和薄聿錚一直待到車子走遠了,方才往前麵的小樓走去。


  “要譯什麽?”到了二樓的書房,她問他,眼睛不經意間掃過他書桌的抽屜,隨即淡淡的移了開去。


  這麽些年來,不是沒想過問他,卻仿佛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開口。


  最初的那一陣衝動勁頭過後,她慢慢的冷靜下來,然而想得越多,卻是越遲疑,越覺得問不出口。


  那帕子的主人偏偏不是旁人,而是她的姐姐,她若是懷疑,便是對她最親近的兩個人的不信任。


  她既覺得難以開口,而內心隱隱然間,卻也是害怕的。


  不管願不願意承認,不管是不是已經時過境遷,但當年紀桓與亦箏的那一場婚禮,確然給她帶來極大的傷害,以致於現在的她明明暗恨自己的怯懦,卻仍是不敢去輕易試探,隻害怕結果不是她所想要的,那她不確定自己還是不是承受得起。


  所幸,她天性當中到底是豁達樂觀的,況他待她又是這樣的好,她便告訴自己,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隻有現在才是最重要,而她既然確定,現在的他待她一心一意,那實在不必讓莫須有的過去幹擾了自己的心境,破壞了現有的平衡和眼前的幸福。


  所以便努力的讓自己釋然,不再糾纏猜疑,隻是竭盡所能的,去回報他待她的好,去抓住和維係如今的幸福。


  “在這裏。”他遞給她一份文件,的確是有資料需要她翻譯,隻不過時間上並沒有那麽急,他去找她,也是為了旁的事情。


  她不一會兒就譯好了,笑著遞還給他,“就那麽十多分鍾的功夫,我還以為有多少呢。”


  他一笑,“本來找你來,主要也不是這件事。”


  “那是什麽?”她好奇的問。


  他微笑看她,“你不是一直好奇軍中生活嗎,我不能帶你上前線,不過去軍校看看想來也不差。”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可以嗎?”


  他點頭,“早就想帶你去了,一直抽不出身來,今天恰好華中軍校第三期學員入學,我有個講話,之後視察的時候可以順道帶你去看看。”


  “你有正事呢,我去會不會不方便?”她又問。


  他笑,“軍校裏都是些大男人,如果是薄夫人去了,他們自然免不了緊張和興師動眾,不過……”


  他的話沒說完,被門外劉占曉的“報告”聲打斷。


  薄聿錚便沒有再往下說,應了一聲,劉占曉推門進來了,手裏捧著一套軍裝,“少帥,給少夫人的衣服準備好了。”


  亦笙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對著薄聿錚展顏笑道:“你等著,我這就去換。”


  他在這裏亦是有休息間的,她便去裏麵換了裝出來。


  他是第一次見她穿軍裝的樣子,很是有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她又將頭發盤起,再將軍帽的帽簷壓低,衝他笑道:“怎麽樣,到時候我再低著頭不說話,總沒有人認得出我了吧。”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聽她這麽說了,便笑了一笑,“即便是認出了也沒什麽,隻要事前不讓他們知道便行了,就一會兒功夫,也不會有多大影響。”


  他雖這麽說了,她卻難得的起了當年在墨梯演戲劇時的興致,一心不肯讓自己的身份曝光,都不肯跟他坐一輛車子。


  他看著她眼中的光彩,一笑,吩咐警衛人員護好她,又讓劉占曉親自跟著她坐的車,便也由著她了。


  齊劍釗因為還另有任務,便沒有隨行去華中軍校,待車隊走遠了,他方折轉回了帥府。


  一進辦公小樓,卻見後院馮府的一個聽差急匆匆的小跑著過來了。


  “什麽事這麽慌?”他不由得問道。


  那聽差是認得齊劍釗的,便喘著氣道:“齊秘書,少帥和少夫人在哪兒呢,少夫人的娘家剛來了電話,說是出事兒了,急著找少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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