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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不準這樣(2)

  他們的住處簡陋,是看護莫高窟的道士提供的。這是給方丹先生安排的私人行程,不想驚動當地的官府。不過陶驤行動便有動靜,小客機要找合適的地方做臨時機場降落便一來一往議論了幾日,等到達時,想不讓人留意都不行了。隻是陶驤也想清靜些,自到了這裏,除了他隨行人員,其他人的拜訪,一概謝絕了。


  “難怪人稱這裏是沙漠綠洲。從空中看便是沙漠、戈壁上憑空出來的一塊綠地似的。”無瑕對身旁的靜漪說。


  方丹先生夫婦習慣晏起,陶驤和碧全卻是一早就要處理些公務的,她們兩個無事,距離用早點還早些,出來走走,石壁上的千佛洞能從這頭走到那頭,樂此不疲。


  靜漪正從橋上看著下麵清澈的河水,聽了這話點頭,說:“當年選址,想必也是很仔細的。倒是流傳到現在,這些東西保存的不易。”


  已經來了兩日,由看護千佛洞的道士引領去參觀也有兩次了。住在這附近不論是讀經的修士、拓印的金石家、還是研習壁畫的畫家都有不少,多數都是好的,也有為了所謂研究前代壁畫剝掉幾層後世畫作的,讓人看著痛心。


  “牧之昨日是認真生氣的嗎?”無瑕微笑著問道。


  靜漪點點頭,說:“他也無可奈何。幾十年前王道士便想讓朝廷重視這裏,還不是一次次讓外國人占了先機?”


  “我看他生氣,倒不光是為了這個。”無瑕挽了靜漪,思忖著,“你知道東北的事?”


  靜漪點頭,說:“聽說一些。”


  “若是無垢在這裏,她許是能說的頭頭是道。這些我不懂。不過碧全也常說,日本人在東北日久,儼然有分疆裂土之勢,長此以往,恐怕是處處不得安寧。”無瑕輕聲說著,搖頭,“這樣當然是容不得的。”


  靜漪停下來腳步,不遠處跟著她們兩個的近侍也停了。晨光中他們灰色的軍製服挺括得體,越發顯得英武……她也不是沒聽到陶驤同金碧全的議論,寥寥數語,已聽出他對東北軍乃至更上層姑息養奸的憤怒。


  “似乎索長官更擔心的是日益壯大的白匪。聽說近段時間又要下令剿匪的……”無瑕皺著眉頭。看了靜漪若有所思,微笑,“過兩日我們就走了,你什麽時候來看我?”


  “離家一久,想小貝貝了吧?”靜漪微笑著問。


  “可不是,剛離家那一兩日最想,這幾天倒好了。”無瑕也微笑著。她靠在石欄上,對著初升太陽的方向,“這裏寧靜,我倒有了再懷一個娃娃的心情。”


  靜漪怔了下,才呀的一聲叫出來,“二表姐,你這話說的,還以為你是三表姐……”


  “又沒有旁人聽見,怎麽,跟你還不能說麽?你又不是沒有成親……”無瑕看她臉都紅了,取笑她。“你想想這裏清淨,人心無雜念,每日用的又清淡。我看碧全這兩日都神清氣爽,瞧著他都可愛了些呢。”


  靜漪待要說什麽,無瑕反而攔了她一下。


  “噓!”無瑕笑著,指了指橋那端,“他們來了。”


  靜漪不用回頭也知道一定是陶驤和金碧全。且不去理會他們,倒先忍不住笑。無瑕揉著她的麵頰笑嘻嘻地說:“舅母整日掛心你,你倒是早些讓她放心的好。”


  “這有什麽好掛心的。”靜漪嘟噥著。腮被無瑕揉的粉中透紅,熱乎乎的。


  “這種事,當然是娘家媽媽要比婆家媽媽著急些的。”無瑕低聲說著,看一眼走近了的丈夫和表妹婿。“這三兩年我看牧之樣子沒怎麽變,倒是你變了些。那年夏天在今雨軒,碧全介紹我們認識,那天我想,他就是陶驤啊。好是真的好的,還救過我們。可是我們的小十和他真不怎麽相配呢。那麽小,還那麽單純。”無瑕笑著說。


  靜漪呆了下。


  無瑕不期然地提起那一日。


  已經有很久不曾想起那個時候來了,就是這樣提起來,她也隻記得一派混亂的景象……耳邊最尖銳的一聲響,是什麽東西脆裂了。


  她撫了撫手腕。


  無瑕看了眼她手腕上的金鑲玉鏈子,說:“總覺得那麽多波折不好過去,最後也還是嫁了他。”


  “二表姐你今天感慨特別多。”靜漪說。


  無瑕無聲地笑著,河邊的楊樹,葉子沙沙作響,充盈著耳廓。


  她揚了下手,同丈夫打招呼。


  金碧全笑眯眯地,正與陶驤說著什麽,看到妻子和靜漪在等著他們,笑著問道:“在說什麽,怎麽我叫了你好幾聲,都不理睬?”


  靜漪看著這位斯文俊秀的表姐夫,忽的想到無瑕剛剛說的話,極力忍著笑,叫了聲姐夫。


  無瑕便笑道:“哪裏有什麽主題,不過是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你們二位忙完了?”


  “每日都是那幾樣,例行公事罷了,我的好說,倒是等了牧之好一陣子。”碧全說著,同妻子走在一處,看了陶驤。他同公司往來訊息,這幾日都經由陶驤隨行的電台接送,很是方便。


  靜漪看看碧全和無瑕,無瑕還是苗條美麗的樣子,碧全卻稍稍有些發福,顯得是養尊處優的樣子,比較起來,同他站在一處的陶驤,高大而精瘦,就很不一樣了……陶驤見靜漪著意打量自己,眉一抬。


  靜漪挽了他手臂,轉臉看向無瑕,問道:“二表姐,還去九層塔嗎?”


  “去呀。”無瑕拉著碧全。


  無瑕愛上了九層塔中那尊佛像,日日都要去拜的。


  “那就去呀。”碧全笑著,同妻子走在前頭。


  他們沿著橋過河,轉過一道彎,又過橋,遠遠地便已經看到了九層塔。此時太陽初升,淡淡金光鋪在高高的崖壁上,洞窟一個個的,深邃而美妙,很有讓人逐一一探究竟的欲望。


  靜漪和陶驤走的慢些,無瑕回頭看看他們,碧全則看了她,問:“我說夫人,就算十表妹是仙女,表妹夫是美男子,日日這麽看著,也便尋常了。夫人竟是不會生厭,餘實在佩服。”


  無瑕瞪他一眼,說:“難怪人人都說銀行家最無趣。你才言語乏味,令人生厭呢。我恨不得日日看著小十呢。”


  碧全哈哈笑著,點著無瑕,隻是擺手。


  無瑕想起什麽來,拽了他手臂一下,問道:“什麽事,你們來的這麽晚?”


  “哦,還真有點事。不過不是我,是牧之。”碧全壓低聲音,正色起來。見無瑕皺眉望了自己,說:“不過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牧之剛剛收到電報,被索長官欽點來任省主席的是費玉明。”


  無瑕停了片刻,才說:“果然麽……牧之說什麽了?”


  “他是不會說什麽的。我看他是在意料之中。不管是誰來,不過是個棋子,起到掣肘的作用即可。西北軍坐大,索長官忌憚不是一日,三番兩次借機削弱,沒有一次不是反而更強。”碧全說。走出好一會兒去,他同無瑕都沉默著。“費玉明此人,同他共事過的無不了解其為人。最是浮誇,剛愎自用。索長官和程之忱未必不了解他並不是最好的人選。可是旁人誰不知道來這邊任職是很難辦的,推脫都來不及,唯獨他。用他,總比沒人可用要好;更比用了與陶家盤根錯節、聯係深廣的強些。”


  “此人不好相與。他那夫人我也見過一兩回,囂張跋扈,十分可厭。”無瑕皺眉,“我須提醒靜漪兩句。日後免不了同她打交道。”


  “他不好相與,難道牧之就是省事的?”碧全笑起來,“就是小十,你也不用過於擔心。”


  他們走的快些,先來到九層塔前。


  無瑕站下,倒歎了口氣,說:“若說擔心,這些倒還在其次。有誰想當麵給牧之沒臉,也都得掂量掂量。”


  碧全看著她,說:“其餘的,擔心也是沒有用的。一山不容二虎。這次咱們來,三嫂的話裏不也有這個意思麽,隻是你一味裝糊塗,我也隻做聽不懂。你是小十親表姐,我同牧之如手足,個中利害再牽涉,總要為了他們打算一下的。三嫂不是不明白的人。”


  “到底是自家骨肉,定會留條後路的。”無瑕說。


  碧全卻沒有附和她的這個意見。無瑕看他,他也沉默。


  “外麵那些事,讓你們男人們去折騰吧。”無瑕望著慢慢地溜達著向他們走來的靜漪和陶驤。個子高高的陶驤,襯的靜漪格外小巧柔美……她忽的哼了一聲,見碧全看了她,說:“這陶牧之從前風流也是真風流,從今往後若他敢對不起小十,我也不饒他。”


  碧全見她樣子極認真,不像是開玩笑的,陪著笑臉道:“夫人這話從何說起?難不成又聽誰亂說了?”


  “亂說不亂說的,你怕是比我要清楚些的。我隻說下這話,他陶牧之敢對小十三心二意,試試的。”無瑕斜了碧全。


  “你對牧之有偏見。”碧全無奈。陶驤和靜漪走近了,他聲音壓的更低些。


  “你看看小十。”無瑕也低聲。她望著靜漪。靜漪正同陶驤說話,偏著臉,不知他在說什麽,她仔細聽著,聚精會神的,全副心思都在他說的話上,連他們瞧了她這麽久,都沒發覺。“他若都改了,我有偏見也奈何他不得的。”


  “可是男人嘛,出去……”碧全剛說到這裏,無瑕沉了臉,他急忙將話鋒一轉,“的確是要時時當心著些的。尤其牧之,文武雙全、學貫中西、英俊瀟灑……”


  “得了!”無瑕打斷他,看到靜漪他們近了,“少跟我犯貧!”


  “怎麽不先進去?”靜漪過來,問無瑕。


  “等你們呢。”無瑕笑著說,看了陶驤一眼。他正見靜漪遮陽帽歪了,伸手替她正了正,靜漪扶了帽簷,轉眼對他一笑。如花般的笑靨,當真是明媚奪目……“走吧走吧。”


  守門的道士同他們這幾日已經熟悉,見是陶司令攜眷前來,忙著開門讓他們進去參觀。


  靜漪和陶驤依舊走的很慢,幾乎每走兩步便要停下來看看牆上的壁畫。九層塔設計的極為巧妙,陽光順著每層塔的空隙照射進來,投在室內,大佛便沐浴在清晨淡淡的陽光之下。繞著蓮花座仰頭觀看,佛像的四麵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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