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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遵命七少(2)

  周太太說這樣下去,要找醫生給她開藥方了。周太太說吃湯藥可以治療失眠,靜漪自己心中有數,這幾年前添的失眠症,隻是這陣子有些嚴重,這恐怕是無藥可醫的。能讓她覺得輕鬆些的,除了陶驤偶爾特地給她的發回的寥寥數字報平安的電報,還有輾轉多日送到她手上的家信。不管是陶老夫人的,姑奶奶的,還是雅媚、雁臨或是無瑕爾宜的,都能給她帶來片時的愉快。此外醫院的忙碌和不時的宴請,都不能讓她快活起來。前者是因看到了太多傷亡和生離死別,後者則是因想到前方還在作戰、她卻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都在享受著奢侈和安逸,總是於心不安。


  時間一日日地過去,距離陶驤離開已經半個月有餘。天氣越來越炎熱。靜漪的心情也像這天氣,在一連數日都得不到陶驤的消息、又不得不對外作出一切安好的樣子來時,變得越來越急躁。


  醫院派遣到前方去輪換的醫生和護士已經有兩批,加上從前方送回的重傷員,每個人對於局勢的觀察和判斷都不同,帶回來的消息便五花八門。靜漪每日聽著,隻覺得混亂。她雖勸說自己,以陶驤和麾下將士的能力,此次作戰一定會得勝,還是忍不住有些心浮氣躁。


  這一日馬行健照舊從醫院護衛靜漪回住處。他依舊沒有收到前方傳回來的戰報,也就沒有確鑿消息能夠轉給靜漪。靜漪算一算,已經有一個禮拜沒有得著陶驤的信兒了……報紙上的消息看上去千篇一律,毫無疑問是統一發布的新聞稿件;私下裏謠言四起,對戰況的猜測五花八門。靜漪雖然忐忑,但她每日在醫院裏的見聞,至少從前線輸送下來的重傷員在不斷減少,到近幾日已經沒有重傷員送下來救治。這起碼說明傷亡的情況在好轉,或者她往最好的方向猜測,傷亡的減少甚至沒有,意味著戰況的膠著或者停止……馬行健沉穩,且像極了陶驤的平時的做派。他總不肯對此多發表一句話的意見,也不肯證實靜漪的猜測。這讓靜漪也很是無奈。不過除了馬行健,她也沒有更合適的對象去討論戰事。


  靜漪同馬行健出來醫院大門預備上車離開時,沒有看到每日在這裏蹲守采訪的記者。她不禁有點好奇。


  馬行健解釋道:“特使費玉明先生今晚抵達。記者們恐怕都去他下榻的飯店了。”


  靜漪皺眉。


  費玉明自從受命來慰問平叛的西北軍將士,就始終停留在蘭州,慰問也僅限於口頭。此時竟肯大張旗鼓地來到哈密,也已經算不小的進步。靜漪雖對他作為大大不以為然,仍問道:“可查到他在哈密的行程?是不是有進一步安排?”


  馬行健沉默片刻才說:“此等文官,慣會紙上談兵。我看他未必有這個膽量,在迪化還沒拿下時,冒險上前線。”


  靜漪聽了一怔。以小馬的沉穩,甚少如此直截了當地評價人,足見他對這位特使同樣不以為然。她忍了笑,道:“恐怕他一來,本地一些人也少不了同他接觸。”


  “沒有七少在前方平定叛亂,這兒哪還有太平日子可過?就別說有心思巴結這上麵來的權貴了。”馬行健說著,倒笑出來。聽上去多少有些諷刺的意味。


  靜漪心情有點複雜。費玉明本人她隻有耳聞,並未見過。他既然來了這裏,見麵應該是遲早的事……果然第二天,她就收到請柬。是本地行政長官肖天派人送來的。請柬上寫明於次日晚在官邸設宴,邀請陶司令夫人出席。


  靜漪近日已經推掉所有的宴請和活動,這一個卻不能不去,於是她特地向醫院告假一日,精心準備一番,當晚準時赴宴。


  靜漪自從到了這裏,雖出席本地名流的聚會,因考慮到各種影響,裝扮從來以大方簡樸為準。今晚也是一樣。隻不過她天生麗質,當她以一襲簡單的白色旗袍配以素珠出現在吳府大廳時,仍足以使在場濃妝豔抹的女子們齊齊黯然失色。


  吳天得到通報,親自出迎。


  靜漪與他是早已相熟的了,見了麵寒暄一番,幾句話吳天便向她探聽陶驤的消息。


  “聽說是順利的很,想必這幾日就會有好消息回來。”靜漪含著笑,說。


  吳天目光中略有遲疑,被靜漪發覺,正要說什麽,就見吳天的夫人陪著一位年過五旬、看上去儒雅斯文、戴著眼鏡的先生走了過來。靜漪猜這位應當就是費玉明了,於是她微笑。果然吳夫人提醒吳天,向她鄭重介紹費玉明。


  “費先生,您好。久仰大名。”靜漪麵上肅然,同費玉明握手。


  費玉明說:“陶太太好。陶太太不遠千裏,隨父出征,已然是一段佳話。費某佩服陶太太勇氣,所謂巾幗不讓須眉,自當如是。”


  他握了靜漪的手,一時沒有鬆開。靜漪雖有些不快,並沒有表露出來,耐著性子聽他把話說完,客氣一番,不著痕跡地抽手。


  費玉明是議員出身,非常健談。且今日他是主客,吳天對他特別照顧,晚宴開始,特地安排他演講。此一舉正是投其所好,於是費玉明侃侃而談,從古到今、由時局到戰局,無不發表一通意見。


  靜漪與吳天夫人鄰座,她心中不耐煩還能忍住,吳夫人卻是個爽直的女人,聽著費玉明連篇累牘的發言,幹脆轉臉對靜漪低聲道:“要是七少也這麽多話……”


  靜漪聽她開了頭,便笑著伸手按住她的手臂。


  兩人正微笑,忽聽外麵有人通報“陶司令到”!

  宴會大廳裏霎時變得更加安靜,仿佛在座的各位都被這一聲通報給驚到,沒有人及時地作出反應,就連正在發表演說的費玉明也頓住了,望著宴會大廳門口的方向。緊接著又一聲“陶司令到”,比先前更加的響亮。


  靜漪座位正對著門口。大門一開,戎裝的陶驤果然出現在那裏。今晚吳府燈火輝煌,裏外的燈都亮,陶驤挺拔英武的身姿,在明亮的燈火中,神兵天降一般,煥發著奪目的光彩。而宴會大廳裏的人,此時才像是被點燃了的爆竹,竟劈裏啪啦地不知由誰先開始,鼓起了掌來。


  吳天先站起來,簡直是跑著過去的,沒有同陶驤握手,而是與他緊緊相擁。


  陶驤見他是動了感情的樣子,不禁也有些動容,但他比起吳天來,顯然更能控製情緒。低聲同吳天交談幾句,看了眼仍在主位上坐著的費玉明,示意吳天。吳天會意,忙攜了他的手,一邊走,一邊問道:“司令這會兒回來,可是迪化已經……”


  他眼中閃著光,緊盯著陶驤。


  陶驤點頭,從容一笑,道:“迪化已於三日前收複。叛軍首領已被擊斃。”


  片刻的沉寂之後,宴會廳內的客人們紛紛起立,向陶驤表示敬意。


  吳天不由得振臂,雖沒有呼喊出聲,但仍然抑製不住自己的興奮,高聲道:“好!好好好!司令果然名不虛傳,神勇無敵……諸位,諸位!”


  吳天站到席上,麵對眾位賓客,轉臉對滿麵笑容的費玉明點點頭,道:“陶司令,特使閣下,諸位來賓,請端起您的酒杯來,讓我們為陶司令的凱旋幹杯!陶司令,請!”


  早有人給陶驤端了酒來。托盤裏是大碗的烈酒。吳天端起一碗來,敬給陶驤。陶驤也不客氣,接過酒碗來,對在座的各位道:“多謝各位!”


  他將碗中酒一飲而盡,亮了碗底。一連三碗烈酒,他麵不改色。


  費玉明笑道:“陶司令海量。費某借吳主席美酒,敬陶司令一杯。”


  他拿了酒杯過來,向陶驤敬酒。


  陶驤接了,也微笑道:“費先生不遠千裏替索長官前來慰問西北軍將士,陶驤代表西北軍全體將士謝過索長官。費先生辛苦。迪化既已收複,秩序正在恢複當中,費先生若願意,陶驤願同費先生一道,自此向西,一觀戰果。不知費先生意下如何?”


  “費某正有此意。迪化收複,新疆平定,此處民眾重獲安寧,是陶司令大功一件!費某親曆,也乃三生有幸之事。故此在蘭州得到消息,便趕來,提早為陶司令慶功。”費玉明笑著對陶驤拱手,兩人各自幹了杯。費玉明卻接著說:“隻是費某來西北目的既是替長官慰問西北軍將士,此目的既已達成,也該早日回南京向長官複命。陶司令與麾下將士驍勇善戰,屢立戰功,費某會向長官如實報告,請長官予以嘉獎。”


  “此次奉命進疆,曆時兩月有餘。費先生自抵西北,陶驤始終未有機會盡地主之誼,還請見諒。平叛之事,也望費先生向索長官將所見所聞據實上報。”陶驤說著,向一旁立著的侍者手中拿起酒壺來,斟了酒,“陶驤敬費先生一杯。”


  費玉明見他如此客氣,笑著將酒喝了。陶驤請他坐了,轉身看到始終在自己身旁站著笑嘻嘻的吳天,也敬了吳天酒,道:“自陶驤抵達此地以來,沛文兄對陶驤是鼎力協助,提供諸多方便。此間種種,陶驤銘記在心。”


  “司令這是說哪裏話來?還不是應該的麽?”吳天笑容滿麵,滿飲了杯中之酒,攜著陶驤的手,走到桌邊,“別說是平叛這等大事,日後司令若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開口。”


  “你就別了嗦了,七少自打進了門兒,你就沒停了嗦,隻讓七少左一杯右一杯地喝酒,七少和少奶奶都沒撈著說句話呢。”吳夫人此時打斷了丈夫的話,高聲笑道。


  靜漪在她身旁坐著,微微仰頭望著麵前的陶驤。


  陶驤看了她,目光中有笑意,過來坐下,在靜漪身旁的座位上。


  吳夫人雖說批評丈夫讓陶驤喝酒,自己卻也糾集了一眾夫人,過來給陶驤敬酒。吳夫人道:“慶功不慶功的話,我們也不懂,也不說那個。七少倒是得好好兒地喝了我們的酒。七少人不在城中,留了嬌滴滴的美夫人獨個兒在這兒,多虧了我們,替七少哄好了太太,七少才心無旁騖,得勝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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