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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繼續(1)

  那都是他該得的。


  “我記不記得沒什麽要緊,你記得就行。”她說著,走到他麵前來,站了。


  他的目光依舊清冷,站起來說:“我記性也沒那麽好。你那些醉話胡話,說過就算了。”


  他說著就先往外走,開了門,見她不動,揮了下手,等她先出門。


  靜漪走到他身邊停了停。


  她委實沒有料到,他會這麽同她說。


  “我倒也知道你委屈。”陶驤語氣很鬆弛。她眼神裏的猶疑和不確定,很值得玩味。他跟在她身後出了門,關房門的刹那,他說:“我也不會非攔著你,若你真有那個本領離開陶家,我可以成全你。”


  靜漪看著他邁著四方步子下樓梯,自信而又有些不在意的樣子……她輕聲地問:“你以為我走不了?”


  陶驤似是沒聽見這句問話。


  他步調不改,岑高英在樓梯口站著,見他們下來,同他打招呼之後,對著他身後說了聲七少奶奶早。他站下,聽岑高英匯報的工夫,靜漪從他身邊走過去,目不斜視的。


  他嘴角一沉,岑高英說著話,看他這樣,停了停。


  “繼續。”他把手上的煙掐滅。


  岑高英匯報的事情很重要。其中還有一樣,是關於逄敦煌……想到這個逄敦煌,他笑了下。邊聽著岑高英說,邊望了眼裏麵。


  餐桌邊,靜漪正同瑟瑟坐在一處,瑟瑟拿著叉子叉了塊蛋糕給她吃,那一大一小兩張漂亮的不得了的麵孔湊在一處,都在笑著,也都沾了奶油……他又輕聲地說:“把我的意思,電告大帥……等等!還有石將軍的意見,也附上。就說逄敦煌的事,請大帥定奪。”


  “是,七少。”岑高英做著記錄,見陶驤沉吟,又問道:“七少還有什麽吩咐?”


  “沒有了。你去吧。”他說著,揮了下手。


  岑高英離開。


  他在廳裏踱了兩步。


  因看到小女傭拎了一隻大花籃,在給客廳裏的花瓶換上新鮮的花。是大捧的梔子花。見他看過去,小女傭給他行禮。他點點頭,看那換下來的梔子花被放在地上。其實也還好看,隻是粉白的花瓣,邊緣有一點泛黃……他又點了支煙。


  煙氣彌漫開些,也遮不住梔子花的香氣。


  這花的香氣,偶爾想想,還真是霸道的很……


  “老七,還不過來吃飯麽?”雅媚出來看到他,叫道。


  陶驤進了餐廳,坐下來。剛打開餐巾,就聽雅媚說:“母親有沒有說讓你們端午節回去過?這可是你們倆婚後第一個端午,照規矩是要在家過的。”


  “你這是要攆人的意思麽?”陶駟正在看報,聽雅媚如此說,抬頭道。


  “我巴不得他們整年都在這裏呢。可是你忘了,咱們那年,一年大小節慶,端午、七夕、中秋和冬至,四大節都在家裏。奶奶最看重這些,母親又從來都照著奶奶的規矩一絲兒不錯地來的。我想著你們也得回去過節的。”雅媚說。


  陶駟想想也是。他本就是一句玩笑話,於是繼續看他的報紙。


  陶驤看看靜漪,靜漪說:“是的,母親囑咐過的。事情要是差不多,我們還是早些回去的好。”他沒出聲,見爾宜沒在這裏,問二哥老八哪裏去了?


  陶駟說:“早起就不見她了。”


  雅媚想想,問虎妞:“誰看到八小姐了麽?”


  虎妞出去問了問,回來說八小姐一早讓車子載她出門了,但是沒有說去哪兒。


  陶駟說:“真不像話,出門總要有個交代。”


  雅媚卻說:“她都那麽大了……爾宜不知道看不看得中金陵女大?我同她去參觀,她好像無可無不可似的。”


  陶駟把報紙疊了兩疊,放到陶驤手邊,一邊指了要他看的新聞,一邊看了雅媚道:“隨她的意思吧。”


  陶驤瞥了眼報紙,拿過來看看,說:“雨天路滑,翻個車,文章做成這樣……也真是有心了。”


  靜漪聽他輕描淡寫地說著,便將報紙扔在一旁,似乎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陶駟說:“所以你和七妹還是早些回去吧。我看你在這黃梅天裏,也快悶的發黴了。”


  陶驤沒出聲,看了靜漪。


  靜漪低垂眼簾,說:“一晃,我們在這裏也好多天了。總覺得累了二哥二嫂多日,可要走了,還真舍不得。”


  她微笑著,長長的睫毛落下淡淡的影子。


  雅媚笑著說:“聽她這張嘴。累了我們多日,可要怎麽報答我們好?”


  靜漪抬眼望著她,問:“二嫂說呢?”


  “咱們幾個去吃西餐好不好?”雅媚問道,“好久沒有出去吃飯了。這裏不比上海,法國餐廳、意大利餐廳也少。不過有一家法國餐廳,三少奶奶也常去的。”


  “費氏麽?”陶駟皺了下眉,“恐怕現在三少奶奶也不去了吧。”


  雅媚想想,說:“是不太方便。不過那裏的鵝肝真是好。”


  陶駟看看她,問靜漪道:“七妹覺得怎麽樣?我對這些向來沒有很多研究。”


  “我倒是喜歡的。”靜漪含笑道。


  陶驤問道:“是那個費氏?”


  陶駟點頭,道:“統派大佬費玉明的侄子開的。起初倒是個吃法國大餐的好地方,現在好多時候是他們聚會的地方。若去了那,難免遇到那些人。不同政見,就算是場麵上過得去,總是打嘴仗的時候多。差不多的人,也不怎麽去了。”


  陶驤說:“去吃頓飯有什麽。費玉明視我們如眼中釘,難道他的侄子也會嫌我們的錢腥?”


  陶駟哈哈一笑,道:“那就去。我讓人打電話定位子。不過你看今天費玉明的署名文章,仔細讀兩遍,能體會出一點意思。”


  “還體會什麽,他就那麽點意思,車軲轆話來會說。你耐煩聽呢?他們統派也好,左派也好,右派什麽的,都沒有要緊。想動我們,也得掂量掂量,手上這點勁兒,夠不夠使的。”陶驤將報紙一推。


  靜漪聽著,簡直就覺得陶驤那淡淡的語氣,是將風暴掀了起來的。隻是轉眼間,他說起這讓他嫌悶的黃梅天和同石將軍約好的道場比劍,又輕鬆的不得了……


  雅媚看她不說話,就說:“今兒還得去醫院呢,我們得去探望下文謨……靜漪,你能去嗎?”


  靜漪點頭道:“要去的。”


  雅媚看看她臉色,倒也還好。又看了眼陶驤,正要說他兩句,便聽到外麵車響,“是爾宜回來了吧?”


  她話音未落,爾宜從外頭進來。


  一身的衣裙濕了個透,臉上更是不成氣色。


  靜漪吃驚,先起身過來,問道:“你這是去哪兒了?”


  爾宜接了毛巾,擦著臉上身上,被靜漪一問,仿佛一肚子的委屈可找著地方傾訴了,斷斷續續地說:“可氣死我了……早起原本好好兒的,下了樓看到報紙就氣炸了肺。報紙上那都胡說些什麽呢?”


  靜漪因沒看報紙,爾宜這樣言辭激烈地說著,她也有些發蒙。倒是雅媚在一旁說:“你跟那些小報製氣麽?照那小報上,你二哥私生的閨女都好幾個了呢。難道我還要去理論?”


  “雅媚!”陶駟叫道。


  他看了眼低頭吃蛋糕的瑟瑟,還好瑟瑟頭都沒抬。


  “我打個比方,你慌什麽?”雅媚說。


  爾宜原本生氣呢,聽了這話也不由得一笑,可馬上又氣紅了臉,說:“那也不能亂寫……七嫂,報紙上說,是我和白文謨一起……一起……出的事。寫的亂七八糟的,這以後還叫我怎麽見人?還說我在醫院裏躺著,人事不省。我就叫他們報館的人看看,到底是誰人事不省!”


  靜漪問:“你去報館了?”


  “我還能不去報館?我若不去,他們當我真的死了麽?”爾宜絞著毛巾,滿麵通紅,額上全是汗。


  靜漪便說:“快些上去換了衣服,小心著涼。”


  “七嫂,我現在全身都是火,才不會著涼呢。”爾宜大聲說。


  “八姑,喝口水。”瑟瑟不知道什麽時候鑽了出來。在幾個大人身邊,忽然冒出她的小腦袋瓜來,手裏還真捧著一杯茶水。


  爾宜就算是再火爆的性子,看到瑟瑟那嬌嫩的小臉兒,也不得不暫時收斂,接了茶,輕聲說:“謝謝瑟瑟。還是瑟瑟疼八姑。”


  看她喝著茶,雅媚牽了瑟瑟交給她的看媽,回來又說:“你也是。不是不讓你去討個公道,可哪兒用得著你上門去呢?他們這種小報,賣的就是這份兒危言聳聽的錢。你鬧上門去,反倒又給了他們好材料。等明兒的報紙出來你看,一準兒是陶爾宜報館撒潑,名門閨秀斯文掃地……你哪頭兒劃算?都不如同我們一起出去吃頓飯,給記者拍兩張相片就算了。”


  爾宜喝了茶,翻了個白眼給雅媚,說:“二嫂,我當然知道這才是個好法子。可我等不了,今兒我就要他們好看。”


  靜漪悄悄讓人給她又倒了杯茶,說:“你坐下來慢慢兒說。”


  她站在一旁,聽爾宜粗聲大氣地說著怎麽出了門就讓司機帶著自己去報館,怎麽衝上報館去,怎麽找了主編,又逼得報館的館長出來親自同她解釋……在爾宜的敘述中,她自己就像是個英姿颯爽、雷厲風行的女英雄。一來一去之間,就把報館鬧了個天翻地覆……“我就不想看著他們那幅嘴臉。這還是報人麽?有本領寫時評、寫政論,去議論國家大事去,逮住我一個弱女子,胡亂編排些不堪入目的風流韻事,毀人名譽,真枉為文人!”爾宜憤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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